第4章 其墨的困境
春去秋来,冬天姗姗来迟。
幽山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后,被大雪覆盖。
黎木不受冬季的天气影响,依旧是那一身翠绿的衣裳,看似单薄却浑身充满了暖意。
他无聊的行走在山间。
一只紫色的雀儿飞了过。
鸟儿比开春时胖了不少,浑身毛茸茸的,既可爱又漂亮。
“大人,我好无聊啊……”
阿紫飞到山神大人肩头落下,语气病殃殃的。
黎木摸了摸他胖乎乎的羽毛,眼中含着一抹笑意。
“怎么了?”
“一到冬天,大家都去冬眠了,我好无聊。”
阿紫说着又叹息一声。
“梅娘好像没有冬眠,可以去找她玩的。”
阿紫撇嘴道:“可是梅娘下山看戏去了,那家伙都不带我,说是等我能变成人形的时候再带我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黎木安慰他:“你是只雀儿,只要不过分靠近人类,在远处看一看还是没事的。”
“那大人一个人在山中不无聊吗?”
黎木笑了笑,天上下着白雪,纷纷扬扬的落下,即使空气寒冷,也无法掩盖冬季里森林中的美丽。
“这里这么美,我怎么会孤单呢,况且山中有万万生灵,他们都会陪着我的。”
阿紫轻啄着大人的手指,煽动翅膀飞走了。
…………
山脚下,荷花镇。
小镇不大,地处在广袤的水域附近,每年夏季荷花盛开时,风景美的像是世外桃源。
其墨撑着一把油纸伞,急匆匆奔走在密集的风雪中。
临近年关,街上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卖年货的。
其墨咳嗽着,看着还未关门的医馆,收了伞进去。
“大夫,我来给我娘抓药。”
老大夫认识其墨,见这孩子穿着单薄,却有一颗难得的孝心,又想起他们家的情况,摇摇头满是可怜之色。
“你娘身体还好吗?”
“老样子。”
其墨不愿多说,等待大夫抓药。
他娘身体不好,年轻时候落下了病根,一到了冬天浑身都疼,有时候整宿整宿的疼,严重的时候一个晚上也睡不着。
其墨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想起上辈子发生的事。
那时候杨珩在山中寻到了不少好药材,其墨花费了所有家当,买了一株紫色的药材,用来给娘亲煲汤,才缓解了良心的疼痛症。
可是这一世,杨珩在山中遇到了妖怪,那一夜吓破了他的胆子,现在他再也不敢进山了。
而且,小镇上流传着山上有怪物的故事,更加导致大夫不敢上山采药。
老大夫抓好了药,其墨把钱放在柜台上,打开油纸伞急匆匆跑到风雪中。
他家住在一条河岸边,不远处错落着许多干枯的荷花根茎。
寒冷的风吹在脸颊上,冻的人瑟瑟发抖。
其墨吸了吸鼻子,推开家里的房门。
“娘,我回来了。”
躺在病床上的老妇人睁开了眼睛,虚弱的看了一眼其墨,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鼻尖缭绕着药香。
其墨扶着母亲起来,“娘,先把药喝了再睡。”
“辛苦你跑一趟了……”
老妇人捧着碗,一口一口的喝下药。
其墨把空碗放在一旁,坐在床边给娘亲捏腿,这样可以缓解疼痛症,也可以更好的让娘亲入睡。
老妇人头靠着枕头,脸色苍白无血,近日来没有休息好,眼角下挂着一排淤青。
“其墨,学堂的事先生怎么说?”
“娘,现在家里不富裕,我不想去学堂了。”
“那怎么行?”
老妇人的丈夫还活着时,就是个账房先生,她穷其一生只想让孩子过得比他们好。
可她丈夫死的早,年轻时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老妇人天天背着菜篮子在街上叫卖,长年累月下来,身体落下了一堆毛病。
“其墨啊,你打开床下的柜子。”
其墨疑惑的看着母亲。
“打开……”老妇人拍拍床,指了指位置。
其墨蹲下身,抽出床下方的柜子,将里面的布包递到母亲手中。
老妇人颤抖着手指,一层一层剥开帕子,露出她珍藏了十几年的玉镯子,还有一只银簪。
玉镯子是她丈夫给的,银簪子是她娘亲留的,这些东西卖了还值些钱,可以给孩子上学堂。
“其墨,把这些拿去典当行。”
“娘!”其墨死死地拽着玉镯子和银簪。
即使他重生了一次,也无法把母亲最宝贵的东西拿去卖掉。
这可是父亲留给母亲的唯一的念想。
“其墨啊,人活着最重要,这些都是死物,对娘亲来说,你才是娘亲最宝贵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你更珍贵。”
老妇人笑了笑,其墨却忍不住眼眶湿润。
他家很穷,上辈子他也是进山采了药材,才让家里的日子富裕了些。
可是这辈子,他不想去伤害黎木,反而无法解决家庭的贫困。
其墨把娘亲的东西包好,放到原来的位置。
“娘,我今年已经十二岁了,我会去药房找个活,家里的事情你别操心。”
“可是学堂……”
“娘,如今天下纷争不断,就算我将来做了一官半职,也不过是提着脑袋活着。”
老妇人闻言,无奈叹息一声。
小镇虽然偏远,却对阳都发生的事略有耳闻。
当今陛下,荒淫无道,不顾百姓疾苦,宠幸奸臣小人,贪图美色,祸害朝中忠良。
这一条条,无疑不让老百姓感到心寒。
她明白儿子的想法,可作为普通老百姓,她又觉得这是不对的。
不去朝中为官,那还有什么出路呢。
她想不懂,更无法理解,唯一可以想通的,便是儿子那悲伤的眼神。
最终,老妇人妥协。
“也好,去做你想做的吧,总比娘亲好,活了半辈子也不明白。”
“娘亲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老妇人瞅了一眼半开的窗户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还在落下。
“其墨,外面下着大雪,你要去哪?”
其墨一手拿着伞,一只手提着背篓。
“娘,我去河边割点猪草,别担心。”他冲着娘亲笑了笑,将门关上。
哪里是去割什么猪草,不过是借口罢了。
其墨提着背篓转头上了山,小黄狗被拴住了脖子,委屈的看着主人远去的背影。
其墨抬头看着幽山,高大险峻充斥着神秘感。
一眼望过去,整座山白茫茫的,看的人压抑恐惧。
其墨记得上辈子很多事情,山脚下也有名贵的药材,他不一定要进山里,就在外面找一圈,肯定不会打扰到山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