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这定然是梦
“哦?那你是?”
韩倾歌浅笑,朝那另一端的巷口最前方的那处宅子,嘴里答道:
“我是那家的婢女,今日我们家奶奶说是十分想吃豆腐,可是府中偏就没有了。
咱们家奶奶这会子可正怀着呢,老爷心疼的很,便让我们出来买。
我本是出来看看的,不曾想刚好给我遇到你了。”
那货郎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这倒是!这倒是!我们家那口子怀上之时是馋嘴的很,想吃啥就非要闹着迟到嘴不可!”
他磕了磕烟灰,将那烟袋往腰际一插,
站站起来:“是巷口最前方的那家对吧?
行,你在前方走,我随着去就没错。”
韩倾歌摆了摆手,一脸刁难的样子。
“我倒是想带你过去,不过我这还赶着要替奶奶买别的物品呢。
就是那一家,你就如此直直的走,站在这都能瞅见了。
要不…我先把银两留下给你?”
她又嘱咐道:“对了,你可得把所有的豆腐都留给咱们家,否则老爷可是要骂我的!”
“嗨!你这说的什么话!”
那货郎果断摇头:“若是拿了你这个钱我算什么了?
你这小妮子也不怕我拿了你的钱跑了!
真是个妮子片子,你家主子也还真安心让你在街上跑,
啥时候被人骗走了指不定你还替人数钱呢。”
看到韩倾歌面上羞怯的笑意,他一脸郁闷的摆了摆头:“罢了罢了,我就自个儿走过去吧。”
他一边走着一边大声的叫卖,
这是货郎们常有的习惯:“卖豆腐咯!新鲜的豆腐咧!”
那声音高低起伏,悠远绵长,在巷子间回荡。
那处小院门前坐着的嬷嬷听到这声音,扬起眼皮瞅了那货郎一眼。
待他走过了之后又就像突然忆起什么似的,
站站起来叫唤:“欸,那名兄长!你等会儿!”
她匆匆忙忙的追上前去,身上的肥肉如起伏的波浪一层又一层,
跑动的十分吃力。
那嬷嬷跟那货郎埋怨,背朝这处小院。
趁着这个时候,韩倾歌快速的从门前溜了进去。
她听到身后那嬷嬷叫嚷的声音。
那卖豆腐的货郎因为得了她的嘱咐,
并不考虑卖给她,
所以俩人站在那处扯皮了起来。
她的心中略微有些踏实,虽是随口说来的谎话,
可她还是趁着那货郎没注意之时将一锭银两放入了他的挑担里面,
即是他今日一块豆腐都没有卖出去是不会亏的。
这个时候她才开始端详这处小院,
这庭院只是两三间屋子,十分简陋,西北角竖着一些竿子,
上边乱六七糟的搭了几件衣衫。
她慢慢的挨近这些屋子,走过了那间最大的屋子,
里面空无一人。
再往前走去,她突然听到里面传进瓷碗摔碎的声响,
里面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叫骂:“你给我滚出去!”
韩倾歌心尖一惊,急忙找了一处所在躲藏了起来。
下一时那房门便被开启了,
韩倾歌再探出头来之时,便只瞅见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在那个身影从院门前隐没了之后,韩倾歌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似乎十分兴奋,听到有人进来了,
躺在榻上闭入眼也从来没看是谁便叫喊了起来:
“你给我滚出去!你杀了我还要干脆一些!”
韩倾歌慢慢走近,眼光中含着十分复杂的心绪,
她盯着榻上的女人,微微的喊了一声:“风岸,是我。”
那榻上的女人身子陡然僵硬,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眸望向韩倾歌,
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这时十分的瘦弱,面黄肌瘦,秀发乱糟糟的披散在枕上,哪里还有半分以往那大婢女的形状?
她眼光中满是泪水,那枯瘦的手牢牢地抓着身下的褥子,
好半天才回了神,困难的吐出一句:“姑…娘?”
看到她这个样子,韩倾歌的心中也有些不忍。
她后来仔细的想过,于风岸这个人她的确是不熟识,
可是上一世她会为了老太君这个主子毅然决然的放弃自个如花的生命,
这便已经替代了她是个忠贞的人。
不管以前如何、以后如何,只要她的人性子未改,那这个人便能为她所用。
更不需说,她重活了之后的这一生,风岸也并没有作出过背弃她的事。
的确,因为月舒,她于身旁的婢女们都抱着猜测的主意,
不会去轻易相信她们。
不论她们是真的忠诚还是假的忠诚,她都抱着冷眼旁观的立场去看。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若她一直如此,那真正的忠诚又从何来?
现今陡然出现在风岸的眼前的确是一件冒险的事,
毕竟这并不符合一直以来她体现出来的样子,更不符合一个四岁孩童的年龄。
可是若不冒险,她这一世畏首畏尾的,又要拿什么去同邵姨太斗?
凭着她的胆小怕事,还是凭着她的多疑?
她不能被一个月舒和一次背弃给打败了!
自从想通了这件事,韩倾歌便一直在渴望怎么做。
她一点点的开始倚重雪迎母女两人,
就其缘由知道李家嬷嬷的个性比起陈婆子更好掌握。
重活之后沉寂了如此久,她最后开始了自个第1步的举措。
而这一步,即是从风岸开始。
风岸满眼含泪,哆哆嗦嗦的掀开被子考虑下床。
韩倾歌快步上前扶住她的身子,手里浅浅使力:“风岸,你不需起来了。”
摸着风岸的手,韩倾歌心中喟然叹息。
即是以她现在的力气,
都已经能压得过风岸了,
要知道她自个的这副身子可是久病的四岁孩童,怎么会有什么力气。
就如此摸上去,
风岸的手腕简直如同失了水的木柴一般。
不曾想出了府才如此些时间,她就已经消瘦成这副样子了。
韩倾歌慢慢的把风岸扶了起来,坐到了床沿上。
风岸的手抚在她的面上,目中的热泪滚了下来,
滴在了韩倾歌的手背上,烫的她生疼。
风岸摇了摇头,口气中尽是不敢置信:“
我这定然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