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常 后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天空中的雨丝细而繁多，静静地下着，打湿了土地，也给远处青山蒙上一层白纱。家门口的草地翠绿而生机勃勃，即使没有这绵延的雨丝也能顽强的生长下去，偶尔蹿过一两只黄鼠狼，专门去偷吃对面邻居养的土鸡。

    那时，邻居家的阿姨会选择“弃车保卒”，直接把土鸡给炖了，不让黄鼠狼有可趁之机。

    父亲家斜对面还有块可以种地的地方。但我们家没种，跟我们家隔一段距离的龙婶种了韭菜，邻居家种了外省的菜。

    可能是因为邻居家的阿姨是从外省来我们这里住的，吃不惯这里的菜，所以自己种了外省的菜。

    虽然两家都有种东西，但耐不住那土壤的肥沃，营养根本吸收不完。它自个儿生出了莲藕，还有一些野草，跟韭菜和外省的菜一起生长。

    可惜寿命短暂，因为龙婶看不得草、藕和韭菜一起种，杂乱无章的。所以她一有过来就把野草给拔了。

    龙婶是个很勤劳的人，她已经八十多岁了，还在种着菜，浇着水。

    但是她自己吃的少，她跟她儿子住在一起，她儿子家不在这附近，她只是有时间就回来看一看菜，浇一浇水。

    然后叫我们要吃就去摘。我没有看到过她摘过菜，只看到她拔过草，洒下肥料，浇过水的背影。

    看着韭菜长得茂盛也没有人摘去吃，有些还黄了，有些可惜。于是，我们家炒面条加韭菜，炒豆干加韭菜，炒南瓜加韭菜，包饺子加韭菜……

    一般拿着小刀去刮韭菜的工作是我的，我喜欢这个工作。因为每一次我去刮都可以看到前一次刮过的韭菜有窜天猴似的长了出来，而且成长速度还非常快。龙婶很久来一次也不会影响它们的生长。

    它们像被拔走的野草，肆意生长，无拘无束，自由快乐。靠近这些有生命力的东西，我也仿佛从中汲取了力量。

    龙婶经常告诉我，要好好学习，以后找一份好工作，十分的关心我。我有时候会帮她一起给韭菜浇浇水，但她一看到我来就会说浇好了浇好了，等我想新离开的时候，自己再偷偷浇。

    前一阵子，龙婶生了一场病。回来的时候，她更瘦了，走路也更慢了。但是没关系，慢点的话就慢点儿浇水，慢点儿施肥。勤劳的她停不下来，也不想放弃。

    奶奶住在父亲家里，除了跟父亲的吵架，其他都不错。她的儿子、儿媳妇、女儿时常有来看她。

    特别是她的儿媳妇们，经常会做好吃的给奶奶吃。有时候我也会吃到，真的是沾到奶奶的光了，因为她们的厨艺都非常非常的不错。

    她们的厨艺跟她们的风格很符合。三婶会把肉剁成沫，煮成汤给奶奶吃；四婶经常做一些油淡而新鲜的咸粥；小婶时常弄一些海鲜；而五婶无论做什么都好吃。

    奶奶的辫子从她回来的时候就由我帮她编了，时间会教会人很多东西。编辫子手法越来越熟悉，以前编的不好看现在也渐渐好看了，也越来越像奶奶编的了。端的是一个一丝不苟，一条头发都不外露，连奶奶看了都满意。

    上学回来跟奶奶撒撒娇，说说话，感觉也跟以前没有变化。

    日子平常的流逝，当时只道是寻常，后面才知道这样的寻常也是难得的。

    不知道从哪一日起，奶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我还存着侥幸心理以为只是平常的生病，以为会好的。

    生活狠狠打碎了我的侥幸，让我认识到现实的苦痛从不会绕开。

    奶奶去世了。

    去世的那一天奶奶痛苦地躺在床上，大家都围着，很是拥挤。

    我帮不上忙，他们叫我去上学。我去了，仿佛和平时一样，可又很不一样。

    去的时候是活着的奶奶，回来的时候奶奶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