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上元惊魂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新的序幕也被徐徐拉开。
上元为天官赐福之辰，上元节自古以来就很热闹，人们相邀出门、燃灯放焰、喜猜灯谜，有的地方还会耍龙灯、舞狮子等。
比起京城，淳县自然是小地方，但城中集市也会举办灯会。
这天，城门不闭，往来自如，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各家商铺都会设灯棚子，争奇斗艳，名目繁多；戏班子早就搭好了台子，演出赚钱，有那名角儿在的班子，更是火爆到一票难求；各路摊贩齐聚于此，卖什么玩意的都有。
这样的美景和盛况，也为青年男女提供了一个浪漫邂逅的条件，是最有故事的情人节，因此造就了许多良缘美眷，也留下了无数美丽的诗篇和传说。
当然也有不好的，比如叫花子，人贩子，盗马贼，地痞小偷之类，那些平日都躲在阴暗角落里不敢现身的人群也会大模大样的暴露在明月辉映中；
人潮拥挤，踩掉鞋子的，被偷荷包的，丢了孩子的，推搡打闹，什么都有，人间众生百相，都在这上元灯中。
许知一主仆早就跃跃欲试，季珩本来是不想去的，但耐不住许知一和凌波两个人的鼓动。
一个说，你整日闷在屋中，就不怕闷傻了；一个说您的腿快好了，可以出去的云云，还说满大街都是青年才俊，少夫人长的那么好看…然后，队伍就由原来的三人行变成了最后的五人行。
红鲤：“天呐，少夫人，好多灯啊！真的太美了！”
云雀也说：“果然是火树银花。”
街上人来人往的，抬眼望去，整条街，都在灯影朦胧里，空中，一盏盏孔明灯缓缓飞起，河道里，烛光点点，花灯随水而流；人景交相辉映，相得益彰，确实是非常美。
出门前做了点功课，许知一问：“红鲤，咱们一会都怎么安排的。”
红鲤说着今日的计划：“先去街上四处转转，赏完花灯后就去猜字迷，福瑞楼今日请了名角，咱们最后就去哪听戏怎么样？”
许知一看了眼季珩，两人都表示没意见，：“行！就这么安排，咱们今天玩他个尽兴。”
众人随即融入人群，顺着人流逛了起来，红鲤想要上前同许知一说话，被云雀拉了一把，落在了后面。
路过一处卖花灯的小摊子，见围观者众多，许知一：“好多人啊！走，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和蔼可亲的老婆婆，笑咪咪的招呼人：“公子姑娘，来看看老婆子这姻缘灯，可以求个好姻缘，很灵的。”
求姻缘？怎么个求法？许知一有点好奇的问道：“老婆婆，给我们讲讲呗！”
老婆婆：“老婆子这姻缘灯，都是成双成对的，姑娘可以先买一只，如果遇到与你买同一对的男子，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分了。”
这不就是概率问题，若大家做的灯都一样，谁知道谁是谁？许知一又问：“老婆婆，这灯只有您会做吗？还是说别人家也有！”
老婆婆：“姑娘放心，老婆子这灯用了特殊的方法，只此一家，已经卖了很多年了，很灵的。”
老婆婆努力的推销，许知一也不会为个灯和人杠，虽说玩的是概念，但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听着确实浪漫。“红鲤、云雀，凌波你们都去挑吧！看看能不能在这上元灯会上遇到属于你们的姻缘！”
只能说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干，她得到的竟是三声拒绝：“奴婢要一直跟着少夫人，才不嫁人”“不要”“小人也不用！”
“你们…”看着年迈的老婆婆，问了这么久，要是一个都不买，也太不好意思，这下许知一真尴尬了。
凌波一个大老粗，居然最快反应道：“公子给少夫人买吧，一对刚刚好。”
红鲤这时也附和：“对啊！对啊！公子和少夫人一人一盏，天作之和。”
他们假夫妻而已，这可真是乱点鸳鸯谱，但眼下，好像最快能解尴尬，许知一侧身问季珩：“要不要！”
“你想要就买吧！”季珩面无表情的答道，耳尖却又悄悄的红了一下。
许知一无所谓，她又不信这些，只是觉得老婆婆不容易，反正花灯买谁家的不是买。“行吧！去拿两个。”
每组灯笼的字都不相同，许知一接过灯也没细看，顺手递了一个给季珩，让他拿去玩。
花灯朴素典雅，简单的勾勒出半幅墨兰，龙飞凤舞的写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而许知一手上的那只，写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街上非常热闹，有季珩在，猜灯谜简直易如反掌，主仆几人大杀四方，出尽了风头，不过许知一没贪心，只选了红鲤、云雀最想要的两盏灯。
“季珩你看，这个面具是不是和你很像。”许知一手中拿着个狐狸样式的面具对着季珩说。
季珩非常拒绝，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才是只狡猾的小狐狸：“配你更合适！”
“我不要，我选这个，是不是很害怕。”许知一给自己选了个青鬼面具。
季珩吐槽：“丑。”
红鲤的鲤鱼，云雀的雀鸟，凌波的二郎神，几个人都快速的选了自己喜欢的，只有季珩在鬼面和孤狼之间犹豫，最后只所以选孤狼，大约是因为那只鬼面实在太丑了。许知一心想，他难不成还是个颜控。
逛吃五人组玩的尽兴，走的累了，就干脆挤到河边，寻了一处稍唯清净点的地方，坐下来休息，顺便消化一下搜罗来的食物。
哗啦一声，远处的水面溅起了水花，河灯都给打翻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混乱，“有人落水啦！”“我的孩子，谁来救救我的孩子！”落水声，求救声，喊声，哭声顿时乱成一片。
许知一吩咐云雀：“你过去看看，能帮的帮一下。”
云雀：“奴婢要保护少夫人。”
许知一：“这会没什么事，去看看吧，听着是个孩子。”
云雀去了，好一会都不见回来，见许知一有点着急，季珩也对凌波说：“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三人悠闲的吃着东西，等着云雀和凌波，人群中传来巨大的锣鼓声，一条巨型“游龙”快速的向这边游了过来，非常壮丽，“游龙”一出现，身后的人群就不断的涌了上来，你推我挤的。
三人所在的地方也没能幸免，人潮瞬间汹涌了起来，“别挤啊！”许知一和红鲤护着季珩，被推搡的难受死了。
“谁偷了我的荷包！”“啊！我的孩子，孩子！”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一切的声音，都被舞龙队的锣鼓声掩埋了，震的人耳朵都开始疼，许知一好不容易站稳了脚，一转身，发现季珩和红鲤早就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完了！失散了！而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身处何地！
先找口喝的吧，许知一一摸口袋才想起，钱袋在红鲤和云雀身上，自己根本就没钱？算上，直接上福瑞楼得了。
一路打探准备前往，一时没注意，大腿就被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娃娃给抱住了，“娘亲，娘亲，呜呜呜~我要娘亲。”
一个大约四五岁，梳着花苞头，头上缠着攒丝小珠花，大红衣裙，佩戴着五彩如意锁，长的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哭兮兮的挡住了她的去路，漂亮的花苞头此时乱糟糟的，鞋子还掉了一只。
许知一皱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独自一人在街上，不是给人贩子创造机会吗？这家是怎么看娃的，小孩丢了知道吗？这闲事不管不行啊！
她蹲下身体，拉起小姑娘的双手，擦干了小脸上的眼泪，用极尽温柔的语气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姑娘，你的家人呢？”
小姑娘哭兮兮的说道：“筠儿，筠儿找不到橘子姐姐和杏儿姐姐了，都不见了，呜呜呜~”
许知一拉着她的手，往身边拢了拢，摸着她的头说道：“筠儿乖啊！咱们不哭，告诉姨姨，你叫什么？娘亲去哪了，姨姨帮你一起找好吗？”
小孩年纪虽小，口齿还算伶俐：“婉筠，周婉筠。姨姨，娘亲说要看戏。”
许知一挖空心思，也没从小孩口中得到周夫人的具体位置，只知道很大，是个小二层，身边的丫鬟叫画琴。“婉筠真棒，你乖乖的听话？姨姨带你去找娘亲好不好？”
许知一不看戏，不知道淳县的名戏楼都有那些，福瑞楼刚好附和条件，先去碰碰运气吧！
抱着小孩就到了福瑞楼，一楼找了一圈，没有认识的。
又上了二楼，此时的戏台子上，正唱着一出“穆桂英挂帅”，穆桂英扮相和唱功均是不俗，一时间，引的看客纷纷叫好，拍手吆喝，连绵不绝。
舞台上，人上了又下，不一会便上来几个小兵扮相的，两队人马在台上打了起来，穆桂英□□耍的是虎虎生威。
“好！”“好！”连许知一这个不懂戏的都觉得不错。
台下人看的正高兴，便见穆桂英提起□□，一个用力，射向了二楼中间的位置，砰的一声，□□被打落，传来一个男低音“保护主子”。
变故就发生在瞬间，台上人纷纷甩脱了戏服，抽出刀剑武器，个个身手了得的朝二楼攻了过来，大厅里一窝蜂的逃串，剩下的全是杀手。
杀手见人就杀，福瑞楼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打斗声，惨叫声都快将房顶掀翻了。
二楼的都想逃命，但下楼逃生的众人，都被那攻上来的杀手像切西瓜似的一刀毙命，能跑掉的不多；留下的一看形势不对，纷纷躲进了厢房，将门关的死死的，谁叫都不开。
她第一时间用桌布蒙住了小孩的脑袋，但还是被声音吓到了，好在听话，也很配合。
节日人多，竟一时找不到空厢房，许知一悲了个催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生生的卡在了二楼过道里，进也进不得，下也下不去，完全是进退无路。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不是现代，遇到暴动，还有军人或警察，在这，死都白死，许知一手抖的厉害，她必须冷静，必须想办法自救。
双方斗的是你死我活，杀手人多，杀的目标节节败退，许知一又听到那个男低音，好像是：“冽，后街防守已破，你带主子先走，这里留给我。”
叫冽的男子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带了几个轻功极好的男女，架着一个裹的不知是男是女的人，沿着窗户从二楼跃了下去。
“留活口。”主子安全撤离，男低音没了顾忌，奋力而起，与杀手缠斗起来。
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倒下了，还试图抓住许知一的脚，吓的她魂都没了，男低音路过看到了，直接冲着她喊：“去厢房躲起来，快。”
目标所在的厢房，门已被破，杀手仿佛也知道任务失败了，不知道为何并没立即撤离，而是转向男低音，攻击越发的疯狂了。都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人，原本就不对等的人数，差距越发大了。
双方都有死伤，杀手还是见人就杀，不少无辜之人都成了刀下魂，男低音手下也伤的越来越多，危险离自己也是越来越近，处境越发糟了，谁来救救她，许知一的内心已经接近崩溃，无助又绝望。
她不想死，更不能坐以待毙，某个瞬间，许知一做了个无比大胆的决定，她要想办法自救。
快速叮嘱好小孩，将其关到了柜子里，她戴着青鬼面具，趁乱爬到一个战死的侍卫身边，卸了他背上的弓和箭，又顺手捡了把刀防卫。
前世玩射击，□□是发挥最稳的，参加过比赛，拿过奖，准头不错，虽然古今的弓完全不同，她现在的力量也跟不上，但形势迫人，熟悉的东西在手总能给人多点的安全感。
危急关头，许知一砍了别人一刀，又射出了两支箭，第一只偏了，只擦伤了对方的胳膊，第二箭则射中了杀手的大腿，无形中拖延了求救的时间，救了自己也勉强算是帮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忙。
官兵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攻了上来，杀手被团团围住，男低音还没来的急审问，他们就纷纷咬毒自杀了，一群人不是被杀，就是自杀，没留一个活口。
男低音和官兵怎么交涉的，许知一不知道，她一见安全，就丢了武器和面具，将小孩抱了出来，躲在角落里等疏散。
下楼遇见男低音，他对许知一说：“多谢姑娘相助，他日有机会定当报答。”
许知一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潦草的回了句：“只是自救，后会无期。”
护卫：“公子，这女人有古怪，为何要放她离开。”
男低音：“无妨，只是路人！”他没告诉护卫，这姑娘自进门，一切行为他都看在了眼里，所以才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