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孙女？媳妇？
是夜。
月明星稀，天朗气清。
百万大山，微风轻起，草木飘摇，却不见往日里的鸟鸣兽走，山林间的动物们似乎都转了性子，安安静静，夜幕之下一片祥和……
红色小狐狸胡灵儿，初来乍到，虽已拜入外门之中，也与自周不通而下的层层管事打了个熟识，可对于这北玄宗还十分陌生，可它本就是山林之女，对这百万大山却是异常喜欢。
闲来无事，寻了孙山说了一回话，便欲趁着月色，前去百万大山之中寻一处洞府，以为今后庇身修行之所。
孙山虽有些放心不下，但一想此地乃仙宗所在，小红也已经得了仙宗认可，得了周不通门主赐下的身份令牌，这满山灵兽想来亦不会乱来，便点点头，连连嘱咐一番：
“……老夫知你们灵狐一脉，最喜于月夜下修行，今日虽已非满月，不过也仅六月十七而已，当也可助你寻找那月华汇聚的宝地，但此地灵兽众多，很多上佳之地恐早有主人，我等后进，若无必要不要与人多生是非……”
“一切以和为贵……”
胡灵儿乖乖地坐在孙山腿边，灵动的大眼睛听得极为认真，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色，反而嗯嗯连声不停歪着头点来点去，时而还伸出一只小爪子计较一二。
“先生说得极是！奴奴本是山间一野狐，早些年若非先生舍命相救早已遭了狼吻，这些年又承蒙先生教了这许多世间的大道理，才早早启了灵智……奴奴晓得先生就如同父亲一般，处处为奴奴着想……”
胡灵儿说得真挚，孙山听得开心，不由地伸出手捋了捋长长的白胡子，心道圣人说万物有灵，又道有教无类，此言果然不虚，这小狐狸能如此想，也不枉他当年那舍身一救。
“小红……哦，掌教既已为你赐名，老夫以后便叫你灵儿吧！你身为异类，却又极是通灵，若是流落外界，恐怕会被那些修士抓去强收为灵宠……幸亏，你福缘深厚，先被圣人赏识，又得掌教赐名，定要时时牢记这份恩情，时时处处为北玄宗着想。”
孙山，虽然只中了进士最后一名，也因年纪过大无缘官场荣华，可却一心信奉儒家说法，以仁义礼智信为根基，以忠恕为行止，有恩必报，从一而忠，对于小狐狸自也是如此教育。
一入北玄，便是北玄弟子，生是如此，死亦不变。
他知道狐性多变，所以，这些年来，时时刻刻不忘多加强调。
好在，这小狐狸生来灵异，虽极聪明却又天真无邪，倒与寻常狐族不同。
“先生放心！圣人对奴奴有再造之恩，娘娘待奴奴也是极好，不惜以自身气运助奴奴成道，奴奴已对我族始祖发过誓言，今生今世都会守护好这百万大仙……这里的山林，竟然如此安宁，不见丝毫凶煞之气，奴奴也好喜欢~~”
红色小狐狸说着说着，便也开心地笑了，笑着笑着嘴里却又吐出一枚血红色的玉佩，用两只小爪子捧着，似乎极其地宝贝这玉佩。
这正是它身为北玄灵兽的身份牌，其中藏着北玄神山真灵烙印，在这百万大山之中，自可畅通无阻，若是遇到攻击，只要心中想一下北玄神山，自有北玄神剑护持。
“先生请看，这圆形的令牌上，已经寄存了奴奴的心血，此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宗门的神剑，只要奴奴不主动招惹麻烦，定可平安无事，先生尽管放心修行即可，不用为奴奴担心滴~~”
那令牌上，以道法刻印着“胡灵儿”三个大字，同时内蕴北玄神山的虚影，胡灵儿初得不久，越爱越是欢喜，她终于有一座大大的靠山了，再也不是无根的浮萍。
哗~~
旋即，她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一摇，便原地消失不见，让孙山惊讶不已，他可是知道得清楚，小狐狸以前还没有这等本事，即便可以遮掩些气息，可也瞒不过他的一双眼睛。
“噫？什么东西？怎么老夫的脖子有点痒痒的……莫不是在山林中惹了什么邪气？”
孙山下意识地摸了摸脖梗上痒痒的地方，却似乎摸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当即手指本能地赶紧缩了回来，却脑子一转，便意识到了，这是小狐狸在搞鬼。
当即哈哈大笑，回头道：“哈哈，想不到是灵儿长本事了，竟然学会了这等隐遁之术！当真是好运道……”
嗖~~
一道轻风起，小狐狸便又自虚空中，慢慢现出身来，同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咯咯~~先生你说，灵儿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比老夫厉害了一万倍！”孙山自然是翘起大拇指，对这小狐狸极是疼爱。
胡灵儿当即高兴得，将那隐身之术，又连连施了好几回，跟孙山玩闹了好一阵子，这才收住笑，一脸感激，向着北玄神山一拜才道：
“先生，这是娘娘‘偷偷’传给灵儿的法术！娘娘对灵儿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刚说完，便又看着孙山，遗憾地道：“可惜，未得娘娘允许，灵儿却不敢将这法术，告诉先生……待来日灵儿定当向娘娘求情，也传与先生……”
孙山摇摇头，叮嘱道：“不可！个人自有缘法！你有你的缘，老夫也有老夫的缘！既是宗主传与你的，你便好生修行，不可再说与他人知晓，免得生出风波……”
见胡灵儿虽听得点头，可眼神中仍然不甘心，孙山便解释道：
“先生刚刚所说，并非只是宽慰你的话。掌教传法，定是教适合你修行的法，却未必也适合于老夫……待来日，老夫拜得师父，自有师父传法……”
灵儿这才释然……
“那灵儿便祝先生早日拜得真师，以后还要先生继续教导奴奴呢！”
孙山却脸色一正，一脸严肃地说道：“此话再不可说！你既已得了宗主赐名，又得宗主传法，便说明与宗主缘份非浅……定要好好把握这等仙缘！若是将来能入得宗主法眼，成为宗主弟子，那才是你的正途……”
拜师娘娘？
胡灵儿，从来没有想过这等复杂的事情，她只是觉得洪天娇对她极好，她也很喜欢这位人美心善说话又好听连小眼睛大肚子架子天大的周不通都害怕的娘娘。
不过，若是真能成为娘娘的弟子，那她岂不是就不用看那周门主的臭脸了呢？
不由地便点点头。
孙山虽然在外人面前刚正不阿，似乎不通人情，可无论如何也是快百岁的人了，哪里会真的不懂，只是他以道为行已经习惯了，并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但对于跟他相濡以沫的小狐狸，却早已将她当成了亲人，如何能不为她着想？
想了一想，孙山便做了个决定，叹息一声，摸着小狐狸的脑袋，悠悠道：
“……想老夫一生孤苦，早年一心科考，虽亦聚过妻生过子，可却因不会做人，落得个妻离子散……反倒是这许多年，有你不离不弃，陪着我这孤老头子，比亲生闺女都要孝顺，哎，老天待我不薄啊……”
小狐狸感受到孙山的真情流露，便极为乖巧地靠在孙山怀里，以示不离不弃之意，却懂事地什么都不说。
孙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略略顿了片刻：“其实，这些年来，老夫早已将你当成孙女一般……如今，你我既已入了宗门，你若不嫌弃，以后便以爷孙相称吧。不知你意如何？”
啊？
孙山的话，显然是小狐狸以前从未想过的。
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她娘教的，也不是这样啊……
愣了愣，小狐狸一脸失望地说：
“不对，不对……我娘曾经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最好是以身相许。”
“奴奴早就打定主意，待以后化形成人，便一生服侍先生的……若是变成了先生的孙女儿，岂不是便不能服侍先生了？奴奴记得圣人说过，这叫乱伦，是人伦大忌！”
啊？
本来还沉浸在自己回忆思绪中的孙山，当时便惊得目瞪口呆。
在他眼里，只是小孙女的小狐狸，竟然想给他做媳妇？！
这如何使得？！
那自己这一生清誉，岂不是晚节不保了。
老夫，少妻！
这万万不可啊，万万不行……
“哎！小红，你如何会有这等荒唐的想法啊？”
“三十年前，老夫是机缘巧合救了你一命，可这么多年你也助老夫实现了夙愿得中进士，还帮老夫找到了仙缘，这恩便算早已两清了，说不得老夫倒还沾了你的光呢……”
“狐族长寿，若是换算成人类，你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婴儿……而老夫已然年近百岁，早已看破男女情爱，一心只愿修道成仙，替天行道！”
孙山正气凛然，斩钉截铁：“这等想法，万万不可再有。从今往后，你便是老夫的孙女。若遇合适姻缘，祖父定会为你主张。”
小狐狸，见孙山打定主意，心知再难更改，不由地眼睛里噙着眼泪，不死心地道：
“先生，你当真要如此么？”
“对，本应如此。”
“您真的不后悔么？奴奴化形后，可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呢。”小狐狸娇媚出声。
“不悔，老夫本就不在意美色。”
“好吧……其实奴奴是真正的天狐一族，天生便是双修的最佳鼎炉，一旦化形可助您一步成圣！您真的不动心么？”小狐狸眼珠一转，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孙山明显一愣……
一步成圣！
这是何等的诱惑啊……
寻常人，若要成圣，不知要历经多少劫难，一步一步紧着升级，少说也要五六千年时间。
这还是一切顺利的前提下，但这样的气运已然极其难得了。
他孙山，以如今将近百岁之龄修行，此生连元婴都未必能成就，更不用说圣人了！
偌大北域，总共才几个圣人？
哪一个又不是自小修行，天资不凡？
好大的诱惑啊……
此刻。
孙山迟疑了，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