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进卧室来的时候，床上的薇薇睁开了眼睛。
她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两只眼睛都睁得圆圆的，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咪。哪怕过了一夜，一回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她还是忍不住埋进被子里，自己卷成了一只皮皮虾。
昨天怕狗仔蹲拍，她不得不把阿临领回了家。
然后，这家伙就赖在她家不走了。任凭她如何磨破嘴皮子赌咒发誓说自己不是刑薇，这家伙的反应就只有一个：
“薇薇_”
完全油盐不进！
眼见天色黑下来，薇薇又狠不下心肠让他一个人露宿街头，只好暂且收留他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于是，打发这家伙去洗澡。
薇薇租的这套房子是个两居室，浴室就离客厅不远，连水声都能听见。薇薇原本盘腿坐在在沙发上，边看电视便吃薯片，却突然听见浴室里传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啊”。
薇薇一惊，生怕他洗着洗着神经病发作，赶紧跑过去敲门。
“喂，你没事吧？”
里头的水声忽然停了，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浴室门被人从里头打开。
薇薇睁大了眼睛，就见一片雾气氤氲里，阿临长身立在了她面前。他松松散散地披着一件薇薇临时替他买来的浴袍，颈间的黑色项圈和身上的肌理皆是要露不露，引人遐想……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殷红的唇瓣间正含着一个铃铛。
他的皮肤是象牙一样的冷白，便衬得那系在红绳上的铃铛尤为醒目。似乎是被含得久了，红绳都有一些濡湿。他薄唇一抿，铃铛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热烈地注视着薇薇，含糊的声音里透着沙哑的性感：“我记得这个铃铛，它本来戴在你脚踝上的。”
说话间，一滴水珠顺着铃铛滑下，没入了他白瓷一样的颈间。他的唇舌不住擦过红绳与铃铛的表面……这让薇薇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她的脚踝正在被他的唇舌若有似无地擦过。
某些不堪入目的记忆画面毫无征兆地袭来……“啊——”薇薇当即捂脸，发出崩溃的呼喊。
这铃铛她本来塞在背包最底层的，回来后洗包，就抓出来随手往浴室里一丢，连她自己都忘记这回事了。他是狗吗？怎么就被他翻出来了？！
薇薇一把抢过铃铛，胡乱往沙发底下一丢，整个人因“做贼心虚”而恼羞成怒：“洗完赶紧给我去睡觉！”
她急吼吼把他赶到客厅，自己冲回房间把房门一锁，埋头往床上一扑，自欺欺人地睡觉了。
大概是昨晚受到的刺激太大，害得她今天连自然醒都做不到了。
早上7点。
望着仍然紧闭的房门，薇薇陷入了沉思。
小池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你有点狠哦，人家可是病人唉。”
薇薇心虚地抓了抓脸，趿了拖鞋走到门边。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如是这般做足了心理建设，她把眼一闭，“哗”一下拉开了房门。
满室的阳光扑面而来，客厅里却没人。
薇薇抬脚步入客厅，随即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嗡嗡”的声响。
她吸吸鼻子，闻到了一室的米粥香。
“你醒了。”阿临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高大的青年踩着满室的阳光，身形比t台上的超模还要优越，却系着一条可爱的小熊围裙。偏他自己丝毫不觉得这装扮有什么问题，把碗往餐桌上一搁，他两手熟练地在围裙上揩了揩，抬头冲薇薇露出一张无比灿烂的笑脸，“来吃早餐。”
完全看不出是个人格分裂的精神病呢。
薇薇磨磨蹭蹭地过去了。
小米粥熬得浓稠香滑，薇薇试探着尝了一口，口腔里当即一片温热软糯，唇齿留香。
“味道怎么样？”颈间戴着黑色皮质项圈的青年趴在桌边，露着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期待地看着她。离得近了，薇薇看见他那项圈上多了根细细的黑线，像是系着什么。但她并没有多探究，她只是觉得，他这副模样叫她有了些许时空错置之感：
她恍惚间想起以前他俩流落荒星的时候，他也经常这样做饭给她吃。
有一次她对战敌军归来，迎接她的就是一锅香气四溢的鸡汤。
“不要，好油。”
“不油，油花我都撇干净了的。”那时候他整条右臂粉碎性骨折，身上多处中弹。没办法上战场，只能留在避难所里养伤。
“是嘛，那我试试……唔，好好喝！”
“明天再给你炖。”
“好呀。”
那会儿她正带领荒星民众起义，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根本没心思想太多。如今细细回想，她才从那一锅锅鸡汤里品出了用心和甜意。
当时避难所条件艰苦，带伤的他是花了多大精力才找齐了食材、用具，熬成了一锅鸡汤。他又是花了多少时间才用仅能活动的左手一点一点撇干净鸡汤上的油花，就为了让她能多喝几口。
那时候她真是傻，怎么就不想想一个桀骜不驯的青年，干嘛总没事天天追在她后头逼她吃饭呢？
想到这里，薇薇心里又涩又甜。“好喝的。”她低低道。
一听她这样说，青年的狗狗眼里立时亮起了光，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
薇薇捧起碗，珍惜地把小米粥一点一点喝干净。
只是这样看着她喝，青年脸上就尽是满足。他眼也不错地看着她，见碗底空了，他立时期待道：“还要吗？厨房还有，我去帮你盛！”
薇薇放下碗，转头看着他。
察觉到薇薇的目光，阿临顿了顿，停住了想要起身往厨房的动作。
薇薇深吸一口气，认真对他道：“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阿临目光一滞，搁在桌沿的手指猛地抠紧了桌面。
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簌簌颤动。沉默的氛围在空气里蔓延。
薇薇有些受不住地别开眼去。她知道这有些残忍，但是，既然决定了要挥别过去、重新开始，那她就不允许自己轻易动摇。她只想过简单快乐的日子，而他，太复杂了。
他只是生病了，才会一直沉溺在过去里。等他病好了，他就会忘记我开始新的生活！
空气里的沉默变得叫人窒息。
半响，阿临终于开口了，他说：“哦。”
接着，他若无其事地起身，收了碗筷走向厨房，“我再去给你拿个奶油小黄包。”
薇薇：“？”
她猛地站起来，“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听见了。”阿临转过身来，迎着耀目的阳光，他湛黑的眸子里满是专注的深情，“可你就是她。”
“我不是！”
“你是。”
“不是！”
“你是。”
……
全程围观他俩互动的小池：“知道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叫什么吗？小学鸡。”
薇薇：“……”
却不想下一刻，小学鸡陡然大步走来她身边，高大的身体一下子倾身过来，是个极富侵略性的姿势！
薇薇完全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后退，“砰”一声撞上了桌沿。
阿临眼神一暗，趁机俯身下来。
薇薇脑海里登时警铃大作，情急之下，她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然后，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余厨房里未拧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的水声在响。
那一刻，薇薇清楚感受到了掌心属于男人温热的呼吸。
“噌”的一下，她再也支撑不住，一张小脸爆红。
阿临深深看着她，下一瞬，他却只是伸手，从她身后拿走了一双筷子，还礼貌地问她：“我可以走了吗？”
随着他的说话，掌心的触感愈发……薇薇就跟烫到似的赶紧把手抽回来，“……赶紧走！”
阿临就真的若无其事地走向厨房了。
小池：“哇哦！”
“你闭嘴！”
片刻后，阿临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个奶油小黄包。
小黄包白白胖胖，香气四溢，薇薇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手艺。
把小黄包往薇薇面前轻轻一放，他看着她的眼睛，“你就是。”没办法，我们神经病就是这么认死理。
薇薇：“……”
接下来的时间，俩人间的气氛就有些沉寂了。薇薇一个人在餐桌边默默啃小黄包，阿临则第三次进了厨房。
碗筷都被他洗干净了放在一边，他只是直直站在水槽边发呆。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到颈间，把项圈边的那根黑线拉了出来。
拉着拉着，黑线末端出现了一点红，竟是那个串在红绳上的铃铛！
铃铛昨夜被薇薇扔到沙发底下了，薇薇睡下后，阿临又去把它捡回来了。仔仔细细洗干净，怕又弄掉了，他找了根黑线串起来，挂在了脖子上。
他估算好了黑线的长度，铃铛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胸口。
“明明就是她。”他嘀咕了一句，清澈的眸子里滑过一丝委屈。
他捧着小小的铃铛，委委屈屈地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