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011章徐氏
小赵和似锦这几天从未踏出别院半步,晋王府上下都是宋祁玉的耳目,她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他的耳中。
小赵正在等时机,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至少要先博取宋祁玉的信任,她才能够更早地离开这里,不然她恐怕连这晋王府的大门都迈不出去。
最近虽然天气越来越冷,可是离下雪的日子还早。
小赵琢磨了许久,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安西。
安西在北方,她知道安西很快就要发生一件大事,那就是宋祁玉准备对付安西节度使了。这件事发生之时,安西正在下雪,那是她漫画里的情节。
可是她怎么去得了安西?
眼下这种状况,宋祁玉不会让她出门的。
她如果不早点碰见大雪,又怎么早点找到回去的线索呢?
就这样,她等了小半月,小赵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昨天似锦听府里的下人议论,宋祁玉的那个侧妃徐氏估计快撑不住了。
小赵知道这件事,这个情节漫画里有,徐氏得了重病,活不了几日了。
徐氏的母亲是婉和先皇后的表妹,先皇后与她姐妹情深。五年前宋祁玉听从婉和皇后的话,娶徐氏过门。
徐家在朝廷中没什么地位,在婉和先皇后的支持下,徐氏才成了宋祁玉的侧妃。
这个徐氏自小体弱多病,如今又痨病在身,请了无数的名医医治都不见效。
宋祁玉对待徐氏还不错,把她像亲妹妹一样悉心照料,可是这个徐氏一点都不争气,过门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她连正常的饮食起居都有问题,更别说和宋祁玉圆房了。
徐氏动不动咳嗽和呼吸困难,最近还咳血。太医说这是传染病,除了一些伺候的下人,不让任何人靠近。
小赵漫画里只是画了徐氏重病卧床的场景,并没有确指她得了传染病。
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物都是丰满而又具体的,已经超出漫画的设定范围,所以有许多小赵不知道的细节。
徐氏重病,宋祁玉要是有什么名贵的药材,都往西苑送。
从前他得空的时候,还会去瞧瞧她。成亲没多久,晋阳城事变。打那之后,他像变了个人一样,这些年去得少了。
徐氏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不想连累他,让所有人都瞒着。所以徐氏现在什么状况,宋祁玉不清楚。
昨天,也是听高斩提起,他才知道了这件事。
最近西域向朝廷进贡了一批山参,按以往的惯例,都往晋王府送上一些。往常都是高斩吩咐下人送到西苑去,那天高斩正打算去找宋戴竹,于是顺便送去了。
去了以后,才知道徐氏已病入膏肓。
徐氏恳求高斩别告诉宋祁玉,要他隐瞒宋祁玉,比让他死更难。
宋祁玉便去了西苑,才发现西苑与往日的情形大有不同了。
西苑的大门紧闭,里面萧条凄冷,这里连伺候的下人都没几个。
没想到在他的晋王府里,竟然发生这种事情。
高斩推了推徐氏寝殿的大门,和那天一样,门从里面锁上了。
高斩知道徐氏在里面,轻轻地唤了声“徐妃娘娘”。
里面没有应答,只听到咳嗽声不断传来,徐氏刚想答应,不由地咳嗽了起来。
“蕙儿,我来看你,你把打开。”
“祁玉哥哥,蕙儿已经睡下了……”
一句话没说完,徐氏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只好蒙上被子,闷闷地咳了几声。
她已病入膏肓,说话都费力气。
“祁玉哥哥,回吧。”
她心里不知道多渴望他出现,他现在就在门外,可是今时今日,她不能见他。
一听到宋祁玉的声音,她早已红了眼眶。这些日子以泪洗面,她知道自己已时日不多,她好想最后见他一面。
可她怕自己将这身病传给他,那她就算死也难以瞑目。
“蕙儿,我看你一眼就走。”
“祁玉哥哥,我不想见你。”
“蕙儿,今日,我一定要见你一面,你知道,这道门拦不住我。”
“祁玉哥哥,蕙儿的病会传……”
徐氏话还没说完,“咚”的一声,门闩被一股力量震落于地。
宋祁玉走了进来,徐氏吓了一跳,赶紧用被子将自己蒙住。
宋祁玉扫了一眼屋内,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回头瞥了一眼站在门外的高斩,厉声说道:“西苑的人都死了吗?”
高斩明白宋祁玉的意思,应声而下。
“蕙儿,我来了。”
他的手一碰被子,徐氏吓得缩成一团。
“祁玉哥哥,求你了,你走吧。”
她现在形容枯槁,憔悴不堪,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再者她怕她的病传给宋祁玉,西苑贴身伺候的奴婢,大多都染病在身,虽然情状不同,但很可能都因她而起,后来这些人直接抬到城郊埋了。
“祁玉哥哥,蕙儿求你两件事。”
“你说。”
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西苑的人,都是我让她们走的,你别怪罪她们。蕙儿自知命不久已,也是我不许她们向你禀报。”
“祁玉哥哥,今日能再听到你的声音,蕙儿已死而无憾,你别再来了。”
宋祁玉听着徐氏一番话,脸上神色复杂,迟迟未有应答。
这些年,他忽视了她。婉和皇后去世后,他再也未关心过任何人,一心想着复仇,早就被仇恨蒙蔽了心。
那是他的蕙儿,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可他就这么辜负她了。
“祁玉哥哥,蕙儿求你了。”
她在被子里偷偷的哭着,又不由地猛然咳嗽起来。
“好。”
宋祁玉哑声应道,他还是答应她了,短短一字,仿佛有千斤重,沉重地落在宋祁玉心间。
他从寝殿里出来,目光空洞地落在地上,高斩在殿前等他,却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宋祁玉清楚,徐品蕙终是要离他而去,他从前知道,那是早晚的问题,现在已经到了那个时候了。
他没法子留住徐品蕙的性命,那种无力感,似曾相识。他无法改变事实,一种可怕的宿命正紧紧地缠绕着他。
就像当初他母后去世,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他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改变一切。
这些年来发生的种种,将他的喜怒哀乐一齐裹挟殆尽,他心底早已荒草丛生,再也无法表达任何情绪了。
月光清冷,落在宋祁玉的脸上,他脸上看不见落寞,而是一种冷寂,一种死一般的冷寂。
院子里齐刷刷地站满了人,这些人都是西苑的管事、奴才和奴婢。
只见底下侍卫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抓了起来,每个人都被捂住了嘴巴,声音半点都传不进徐品蕙的寝殿里,整座院子噤若寒蝉。
宋祁玉连看一眼都没有,眼底也没有半点情绪,他只是缓缓地抚摸着手上的玉扳指。
玉扳指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之下,泛起了一抹慑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