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贺兰妙容忽的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崔樱发现贺兰妙善盯着她的眼神稍稍抽离,转移到了贺兰妙容那边,她冷哼一声, 崔樱隐约知道她们关系不融洽,却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贺兰妙善与贺兰妙容都能针锋相对起来。
顾行之已经下马朝他们走来,贺兰妙容看向贺兰妙善, 冷嗤一声, “太子在此,你还敢坐于马上, 好大的威风。”
贺兰妙善脸色微僵, 她只是一时忘了。
她与顾行之行完礼后, 贺兰霆才道:“阿姐在何处,她怎么了。”
贺兰妙善面露犹豫, “皇兄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两边张望一下, 喻义不方便当众说出来。
本以为皇兄会马上过去,可他却道:“先找大夫。”随行的队伍里就有御医,听见贺兰霆的发话后站出来, 主动请缨, “下臣愿同八公主前往。”
贺兰霆低声道:“还愣着作甚。”
贺兰妙善以为他在训斥自己,刚要应声, 就听见一道细弱软绵的声音讪讪的道:“多谢殿下赏赐。”她蹙着眉不大高兴地看向崔樱, 她慌张的接过贺兰霆手里的灰兔子, 正不知如何是好。
贺兰妙善直觉的朝立在一旁的顾行之看去, 她紧盯着他, 刚才那一幕所有人都看见了, 不知内情的怕是都会以为, 太子是看在四郎面子上才照顾崔樱的, 实际上只有她知道,这二人与她和四郎一样不清不楚的。
发现顾行之对这一幕的反应如常,脸上的神色也很平静,贺兰妙善自觉放下了心里的担忧,她不怕他娶的不是她,更怕他会对占了顾夫人位置的崔樱动心。
贺兰妙善冷静下来,玩味又复杂的瞪着崔樱,就让她和皇兄搅在一块好了,等到东窗事发的那一天,再让四郎休了她。
在此之前,崔樱最好不要缠着他,否则她绝不会放过这个人尽可夫的女子。
贺兰霆将兔子递给崔樱后,看向一直没有啃声望着他们的顾行之,他眼中有冷意闪过,在对上贺兰霆的视线后又化作无影无踪,“这兔子活剥后勉强也可做一只手套,兔肉更是肉质细嫩,肚子饿了还能杀了烤来吃,也只有表兄这样的雅兴才会留它一命。”
他说“活剥”“杀了”的时候眼神从贺兰霆脸上掠过,一直盯着低头的崔樱,在她听到自己说的话惊恐地抬起头后,对她露出一个渗人的笑,惹得崔樱直皱眉,将怀里的兔子抱得更紧了。
他近来越来越像个疯子,这种话也说得出,这可是太子猎来的,他不让杀就得养着,顾行之就是仗着那层表兄弟的身份,才会在贺兰霆面前放肆。
实际上他肯定是说给她听的,不知道为什么偏要恐吓威吓她。
贺兰妙容:“四表兄真是说笑,都已经这个时候,哪还用得着区区一只兔子做的手套。阿樱,这就是你的猎物了,你好好养着,今日也算有收获了。”
崔樱点头,避开顾行之似笑非笑的目光,“我会的。”
在这场无声地暗潮涌动的风波之下,贺兰霆袖手旁观一阵后,面无表情声音没有起伏的道:“孤去看看阿姐,你们在此歇息。”
贺兰妙容道:“皇兄去吧,我帮不上什么忙,就留在这和阿樱她们在一起。”
贺兰妙善呼唤顾行之,“四郎,我们也过去。”
顾行之竟没有同意,他示意贺兰妙善先去,有话要同崔樱说。当时贺兰妙善看崔樱的眼神瞬间变得恨不得吃了她一样,崔樱对她的跋扈也全无好感,她没忘贺兰妙善当时是让人怎么折磨她的。
崔樱敛着眼皮,对他们之间的动静不闻不问,视而不见。
贺兰妙善不甘不愿的走后,顾行之对贺兰妙容道:“妙容,给我行个方便?”他抬起下巴示意,让她先到一边跟那些贵女待着去。
崔樱突地道:“你我并无话说,何不去看那位夫人。”
顾行之容色诧异,他没想过崔樱会这么直接拒绝和他相处。
贺兰妙容视线在他们当中打量没有开腔,这事她不好插嘴,崔樱和顾行之是定亲的男女,纵使他们感情不和她也不能阻止他二人相处。
崔樱大概也是想到这个,她也不想贺兰妙容为难,“公主可否替我先抱着它。”
贺兰妙容接过来,“我去那边等你。”她走之前不忘对顾行之道:“四表兄最是怜香惜玉之人,就算是未来夫人,也要对女郎客气些。”
她实则暗藏担忧的看了眼崔樱,顾行之嗤笑:“你把我当做什么洪水猛兽,我不会拿她怎么样。”
贺兰妙容也走了。
崔樱和他面对面,有些恹恹地道:“你又想计较什么,一只兔子,还是又觉得我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太子有什么?”
这四周也有不少人,崔樱是顾行之的未婚妻,她第一次来,对她不熟悉的男女也都明里暗里时不时投来目光,私下闲言碎语几句,大多数对她都是透着好奇之心没有其他恶意。
但顾行之来了以后,很少见他们这对定亲的男女在一起的人不乏暗中窥探过来。
他们站的近,说话都注意着音量,也就不担心被人听去。
“我还没问你,你就不打自招了。”顾行之嘲弄道:“怎么,是不是很高兴,太子看你没有猎物,送了你一只兔子,是不是心中已经对他感激涕零了。”
崔樱听出来了,他找她说话就是为了讽刺她来的,自从她撞见他的丑事,两人说开一口,顾行之就暴露了他的本性,基本上一对她说话就夹木仓带棍的,时不时就要对她冷言冷语几句。
崔樱感到好笑地道:“感激涕零?就因为一只兔子?你以为我眼界这般低吗。”来赤侯山的路上,贺兰霆可是要把圣人赠与皇后的“金屋”当赌注送给她的,她宁愿让给贺兰妙容和阿兄都不要,他凭什么以为一只兔子就能让她感激涕零到这种地步。
顾行之神色刚开始变得和悦,就听崔樱说:“不过,你说的也不错,我虽然不至于对太子感激涕零,收到这份礼物也确实是真的高兴。你知道为何?因为只有太子注意到我今日没有收获,不想让我在其他女郎面前没有颜面,才将他猎的兔子送给我。在我心中,他比四郎你胜过太多。”
顾行之刹那间气势全开,他死死瞪着崔樱,就知道她应当是迷住太子了,对方不过对她施与一些小恩小惠,就博得她的欢心,当真是肤浅。
嗤。
“伶牙俐齿。”顾行之走近她低语:“你恋慕上他又如何,你方才听见了,妙善不过说一声表姐身子不舒服,他就过去看她了,崔樱,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他会看得上你?别再自作多情了。”
崔樱刚要斥他胡说,贺兰霆昨天夜里就跟她解释了,樊懿月只是他的表姐,且已经成亲了,两人什么关系也没有,可她不能暴露自己跟贺兰霆的关系,只能默默咬住嘴皮,免得被顾行之一时激怒,口不择言。
顾行之:“我早先准备带你进山,却被妙容抢先一步,待会太子回来,你就跟我走。”
崔樱一脸惊讶,“你要带我射猎?”
她不敢相信这是顾行之说出来的话,他怎会这么好心。
崔樱摇头不肯答应,顾行之神色很不好看,他大发慈悲地道:“我说带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还有什么不情愿的?跟着妙容有什么意思,女儿家的能猎到什么好物,崔樱,你别不识好歹。”
崔樱:“我是,我宁愿跟着妙容她们也不想跟着你,你是不是忘了八公主还跟你在一起,她在你身边,你叫我过去,是想看我们为了你争闹起来?”
她不可能跟着顾行之去的,有贺兰妙善在,她这趟射猎之旅肯定不会顺遂,崔樱不想惹是生非,对他们只想有多远避开多远。
顾行之显然是忘了贺兰妙善这回事,他其实也是冲动的,刚冒出这一带上崔樱的想法,想着她该答应就说了出来。
他就看不得崔樱为了一只太子送她的兔子而高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走吧,我跟着妙容公主她们挺好的,那些女郎对我不失照护,公主和她们射猎的本领可不比你们这些儿郎差,你少瞧不起人。”
崔樱拒绝他时还帮贺兰妙容等人抱不平了一声,顾行之看她心意已决,满脸都透着对他的嫌弃,登时气笑了。
他放出狠话,“这是你自己不要的机会,行,要是跟她们处的不好,届时你可别哭着求我。”
崔樱捏住衣角,闷声怼回去,“不劳你关心,再不济,我还可以找我阿兄去。”
顾行之被气走,崔樱站在贺兰妙容身旁,和她一起看着其他女郎给那只灰兔子喂水喝。
贺兰妙容毫无预兆的开腔,吓了崔樱一跳。
“樊表姐是我外祖父的妹妹的亲孙女,她家人丁不旺,父母先后病逝,家中无人照顾,所以从小被送到顾家寄养。顾家得圣宠,母后又是家中的幺女,经常会让顾家人到宫里陪伴她,以解思家之情。樊表姐身世可怜,性子也好,我母后听说了她的事,在四表兄进宫时,让他把她带上。她后来讨了我母后开心,就经常入宫陪伴了,是以同我们兄妹感情都不错。”
片刻,崔樱讷讷地问:“公主怎么和我说起这个。”
贺兰妙容大方道:“怕你无趣,随便说说罢了,你今后不是要嫁进顾家,好些亲戚怕你不认识,先说给你听。”
真是这样的话,那贺兰妙容对她可以说是心思细腻,关照有加了。
毕竟她不是顾行之的亲妹妹,身份上来说她最多也是她的表嫂,除非是亲嫂子,否则何必多管闲事。
崔樱差点就要以为贺兰妙容是故意向她解释的了,“多谢公主为我费心。”
贺兰妙容笑笑,意味深长地说:“何必客气,以后说不定我还需要你替我费心呢。”
在崔樱疑惑间,她转开话题,又重新提起樊懿月,告诉她说:“你想不想知为何我皇兄对这位表姐与常人不同?”
崔樱正犹豫回答是想还是不想,贺兰妙容已经自己说开了。
“我皇兄十三岁那年锋芒毕露,父皇身体抱恙,他独揽大权肃清乱臣贼子,不知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几乎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场刺杀,就如你所想的那样,”贺兰妙容挑起嘴角,对崔樱道:“樊表姐当时在我母后宫里陪她,皇兄孝顺,每日忙完公务都会探望我母后,那天有人往吃食里下了毒,是樊表姐闻到怪异的味道,主动和我皇兄换了一碗品尝。最后她口吐鲜血倒下了,我皇兄却平安无事。”
“她,她是怎么察觉到不妥的……”
崔樱通过她的话,可以想象当时的凶险,能将手伸到宫中御厨那里,实在是胆大包天,用心险恶。
贺兰妙容:“她母亲是药商之女,从小教她黄岐之术,后来因为病逝了,便教导不了她,樊表姐自己争气,对这方面相通,平日经常自学医术,她家还有给她留下的药材铺,想要分辨东西有没有毒性并不难。她当时也是不确定,所以才想跟我皇兄换一换。她救了太子,那可是大恩大德,我皇兄对她便比对旁人都要礼让三分。”
这就说得通,为什么樊懿月一不舒服,贺兰妙善一开口请贺兰霆过去,他便答应了。
崔樱感叹,“那她真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
“算是吧,就是看人的眼光不怎么好。”贺兰妙容突兀的说了一句,崔樱没听懂,但她已经不再提起樊懿月,崔樱心中虽然好奇,却还是识趣的没有追问。
后来贺兰霆回来了,已经歇息一阵的众人都纷纷起身迎他。
崔樱在他身后没看见顾行之等人,顿时舒了口气。
“殿下,臣等烤了几只山鸡,可要尝尝。”隅中大家早已经饿了,在贺兰霆没有说要出发之前,有的将之前打来的猎物让侍卫清理干净,放到火架上炙烤,不知不觉已经传出香味了。
贺兰霆命令道:“休整一会再出发。”
他看了眼王石巍说的山鸡,已经冒出了油香,在火架上滋滋作响,“拿一只,分盘装好给孤。”
崔樱愕然的看着眼前贺兰霆递过来的肉,怀里的兔子猛地跳起来就要扑向他,被贺兰霆抬高盘子避开,灰兔跳到地上,很快被一旁的侍卫重新逮住。
贺兰霆让侍卫把它塞到提前准备好的笼子里,再拿过来给崔樱。
“殿下,这样不妥。”崔樱有些做贼心虚的朝周围看了看,她很吃惊贺兰霆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过来给她送吃的,他难道就不怕旁人看出来什么?
贺兰霆将她那副胆小防备的模样看在眼里,冷声道:“你扭扭捏捏才是不妥,拿去分给妙容一起吃。”
崔樱不得不接受这份好意,她正要走,贺兰霆又叫住她,“孤走后,顾行之有没有找你麻烦。”
崔樱脸上露出委屈之色,她低头道:“他要我跟他走。”
贺兰霆眼神深深地凝着她,“那你为何不去。”
“我去了又有什么好处,”崔樱蓦然抬头,她看到了贺兰霆的眼睛,明白他是故意调侃她的,她老实道:“我去了他那只有吃苦的份,跟着公主和殿下,我才不会受罪。”
“我说得对吗,曦神。”
贺兰霆曾说过,允许崔樱在榻上念他的字,其余时候都是以“殿下”之称,她冷不丁在青天白日里这么叫他,就算是贺兰霆,也毫无防备的微微一愣,随即眼眸幽沉的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对崔樱时而胆小而是胆大,反复无常的挑逗感到戏谑玩味。
崔樱心都快跳出来,她从他眼里又看到昨天夜里厮混时的眼神,有一种彼此心知肚明的撩拨谷欠色正勾着她,他嗤了一声,这是崔樱第一次听他跅弢不羁的应声,“明日,最晚明日,孤要听到你在榻上这么叫。”
“更骚,更浪,颤抖着连声说‘不要’。”
崔樱走回贺兰妙容身边时,双腿都是软绵绵的,她坐下来后好半晌没说话,也没动。贺兰妙容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崔樱心不在焉的咬着嘴,手里的帕子已经绞成一团了,她不是没有听见贺兰妙容和她说的话,她只是一时半会还不能从贺兰霆轻佻的话中彻底走出来。
她的心潮澎湃,仿佛明日已经到来。
她掩住眼中的羞涩,抱住双腿,把脸埋进膝盖中,含糊不清地道:“没,没什么,就是有点……热了。”
隅中一过,贺兰妙容一行与贺兰霆碰见以后,就决定跟他们一起了,没有再分开。
到了傍晚太阳下沉之际,他们回到营地,崔樱见到了她兄长崔珣,他也刚刚回来,沉璧帮他卸下他射中的猎物,只多不少,甚至还有一头麂子,不过比起贺兰霆猎到的大型野鹿,这头麂子就像一头猎犬大的幼兽。
没有亲眷在身边,崔珣气势竟有些许冷酷,他转头看见崔樱,登时露出笑容,“阿樱,过来。”
崔樱同贺兰妙容道别,依言走到他面前,“阿兄,这些都是你射中的吗。”她语气中透着毫不遮掩的欣羡钦佩。
沉璧:“这些猎物都是大郎射中,有的刚死不久,正在流血,女郎小心脚下,以免弄脏了鞋履。”
他与落缤长得很像,只是比他妹妹要更善言辞一些,崔樱和他打招呼,“沉璧,有劳你照顾阿兄,辛苦了。”
都说忠仆似主,沉璧脸上的笑就像在学崔珣一样,只是他不敢对着崔樱态度轻慢玩世不恭,便收敛了不少,“大郎好不容易回来,奴只想尽心尽力伺候他,并不觉得有多辛苦。”
崔樱一想也是,阿兄出门越久,他以前的仆人就会觉得再伺候他的机会渺茫,比起被打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干活,跟着郎君,底下人才有奔头。
崔珣:“好了,叙旧的话回去再说,阿樱,你怎样,她们对你好不好,你玩的高不高兴。”
崔樱:“阿兄不必担心我,妙容公主与其他人不同,她身边的玩伴品性与她一样极易相处。就算不是,也会看在她的面子上表现的不出差错。”
过了会,一个侍卫提着笼子过来,崔樱这才想起她将兔子落下了。
面对崔珣疑问的眼神,崔樱赧然小声道:“我一无所获,太子就送了我一只兔子。”
崔珣有些后悔的“哦”了声,“这样。”他早该想到阿樱不会射猎,没有猎物,虽然来打猎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所收获,可有总比没有要好看一些。崔珣暗道:下回可用不着外人向他阿妹献殷勤。
崔樱以为看着满地的营帐,知道今天会歇在山上,她正准备到崔珣的帐篷里歇息,就听号角响起,连响三声,将营地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魏科大声道:“太子有令,收帐,即刻下山,赶回行宫!”
侍卫将他的话一遍一遍传下去,人群一阵躁动,议论纷纷,崔珣叫住传话的侍卫,问:“为何这么匆忙,出了什么事?”
有人替侍卫答道:“你没闻到吗,风中有雨水的气息,太子那边的风向旗上的铃铛都被吹响了,刚才我看见拥有相风铜乌的下人向殿下禀告,晚来会有一场暴雨,最好赶紧离开。”
山中扎营本就危险,不过历来习俗如此,也就按照以前的规矩做罢了,可要是再加上暴风雨来袭,若是遇到落石或山体坍塌的可能,本就乌漆墨黑的夜里就更加危险了。
林戚风走到他们身边,他让沉璧快些收拾,甚至还帮他一起动手。
崔珣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结,跟林戚风一起逃难的经历让他相信了他说的话,他让崔樱待在附近,不要乱走,以免到时找不到她。
可很快又有侍人传话过来,“太子殿下有令,女眷先随八公主、九公主下山,路上有魏校尉等人护送。”
崔珣当机立断道:“阿樱,你先去找九公主,我们行宫再见。”
崔樱担心他,“阿兄,我想跟你一起。”
“不行。”崔珣严厉拒绝,“听话,太子有令,你不得违抗。”
崔樱只好随侍卫过去,她一步三回头,等跟贺兰妙容汇合后,就发现崔玥也在其中,大家都骑在马上,已有些迫不及待离开此地。
她被崔玥横了一眼,上了贺兰妙容的马,搂着对方纤细的腰身,下一刻就听见贺兰妙容派人询问:“都到齐没有,各家女郎有没有遗漏的,名单上的人是否都已清点完毕。”
贺兰妙善神情很不好的道:“哪个不要命的这时候还敢往山里跑,快走吧,本宫可不想为了几个不听话的东西被雨淋湿。”
魏科跟贺兰妙容一样微微蹙眉,这话不应该这么说,在这的谁不是王孙贵族,丢了一两个不还得找皇室宗亲闹。
好在来回话的人说:“回禀九公主,各家女郎人数已清点完毕,没有遗漏。”
贺兰妙容:“走,现在就启程!”
崔樱紧紧抱着她的腰,一路都能闻到林戚风说的风中湿润的雨水气息,自带一股灰尘泥土的腥味,会让人感到闷热烦躁,就连坐下的马骑都争先恐后的往山下狂奔。
山上得了贺兰霆命令的儿郎们也即将出发,可是来向贺兰霆禀告的人却说:“殿下,还缺了一队人马,顾府君一行人还未归来。”
张幽心直口快道:“都这时候了,他不会还在追殿下不要的那头刚鬣吧!”
崔珣眼快的看向队前的贺兰霆,这位太子不动如山的坐在马上,听见消息一点也没有露出焦急之色。
顾行之与贺兰霆在狩猎时相遇,两队人马都在追逐今日遇到的最凶最大的猎物,那刚鬣和家畜不同,凶性十足,十分威风,能射杀一头这样的猛兽,也会被人赞誉猎手本领高强,威武英勇,出一场博得阵阵喝彩的风头。
当时他们两方都互不相让,即便对方是太子,猎场如战场,都是各凭本事,如果谁要拿身份施压,那就是给自己丢丑。
贺兰霆让贺兰妙容带着崔樱等人留下先回营地,便继续追赶猎物,顾行之见状也同一安排,跟贺兰妙善她们分开走。
只不过,越追越深后,眼见刚鬣没入灌木中,太子忽然改了注意,他慢下来,跟随他已久的下属也都自觉放慢速度,等到顾行之等人一马当先,越过他们冲进林中深处寻找那头野兽,王石巍才主动出声问:“殿下不追吗?”
贺兰霆幽幽的望着顾行之身影不见的地方,一把拽起缰绳,干脆利落的吩咐,“回程。”
他没有要解释突然不与顾行之相争的缘由,众人便以为他意兴阑珊对那头刚鬣失去了兴趣,只有魏科默默跟在贺兰霆身后,有意无意的往刚才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头刚鬣,殿下本就是有意引顾府君争夺的。
至于缘由,自然是要□□罢了。
刚鬣凶猛成性,报复心极重,而且刚才遇到的是一头母的,焉知不会出来一窝。要是一家老小都被引来,就算顾府君带的人马再多再厉害,都会落入危险的境地。
“殿下,该走了,再不走天色一黑,山上下雨,就连火把都点不燃的。”
带着相风铜乌能以此观测天气的下官过来请示催促,需要贺兰霆尽早做决定,女眷皆已撤退,在这的都是身强体壮的儿郎,想要在风雨来临之前下山也是极其容易的。
远山惊动一树还巢的飞鸟,贺兰霆收回望着天边的目色,果决地下令,“即刻就走,不得停留。”
大队人马随他走动,就在众人策马之际,身后终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顾行之容色狼狈的率先骑着马越过灌木丛出现在所有人视野中,“等等!”
他背后草木淅淅索索,接连出现跟着他追赶刚鬣的人,有的丢了马,被挂在别人的马上,看起来像是经了一场大难的模样。
顾行之剧烈的喘着粗气,看向人群之首衣着干净,丰神俊朗稳坐骑上的贺兰霆,与他表兄一比,他堪称从泥地里打滚出来的小子,他堕入了下风。
见到他们回来,贺兰霆等人不再停留,马蹄声震耳欲聋,大队人马撤离的动静就连山中的野物也不敢出来造次。
顾行之咬紧牙根命人跟上,他今日吃了个大亏,还没办法找人讲理。
他以为表兄放弃了那头猛兽,一心只想与他比个输赢出来,于是未曾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连追到深处刚鬣的老巢,竟碰上好几头跟它一样的畜生,要不是他使人撤退,怕是刀箭用光了,还得把人舍在那里。
一切都怪他咎由自取,太过贪心,现在想来,怕不是表兄有意为之。
答应崔樱的事,自然要说到做到。贺兰霆迎着纵马,跃过山里的一道大坑,威武神勇的跑在最前面,眉梢冷峭,满脸透着睥睨轻狂之意,除了眼前的树林和躲避的猎物,无人知晓。
不然她在床笫之间不给他弄了怎么办,到嘴的鸭子岂能任它飞走,何况,她那么爱哭爱闹,心眼还小,不帮她一把,她怎会对他感恩戴德。
崔樱跟着贺兰妙容一堆女眷提前回到行宫,紧赶慢赶天色也已经黑沉了。
过不了多久天上便下起大雨,崔樱与落缤相会,她连晚食都没心思用,待在屋里等候其他人是否回来的消息。
天空中雷声作响,屋外地面上低落的玉珠仿佛敲打在心上,终究是人心惶惶。
一个时辰过后,担忧至极的崔樱终于等来贺兰妙容派人过来的传话,“崔大娘子,其他人都回来了,公主请您一同到膳食堂去,今夜太子请众人享用山中猎来的美味。”
崔樱急忙问:“那我阿兄他们……”
“也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好,那就好。”崔樱彻底放下心来,绷紧的神经渐渐松缓,她差点脚软摔倒下去,幸好被落缤紧紧扶住。
她走在深深地长廊下,不远处灯火明亮耀眼的入口就是膳食堂,是专门用来宴客的地方,她仿佛已经听到了杯盏交错,喧闹嬉笑的声音。
崔樱背后来了人,顾行之重重冷哼一声提醒她,崔樱回头就看见他身边的贺兰妙善挽着他的手臂,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趁着夜色到她面前耀武扬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