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约定报答
萧钟彦垂眼看着面前咬着烟的人,晚风从窗户吹进来,撩动宴绥的额发,粉紫色的晚霞给他的脸颊扑上淡淡的粉。
视线落在那两瓣嫣红的嘴唇上,落在被烟头微微挤压着突出一点来的唇珠上,让人心头发痒。
“别抽了,伤肺。”
萧钟彦把那根烟从宴绥的嘴里抽出来,轻轻放回烟盒里。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爸又出了点事。”
收拾好手边的东西,萧钟彦推开门带着宴绥进屋,把烟灰缸里的烟头倒进垃圾桶。
“你爸?”
宴绥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厨房,看人弯腰洗着烟灰缸,一时对他嘴里的人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是已经拿到钱走了吗?”
“签了协议就不应该再来找你的。”
萧钟彦擦干手上的水转过身,但没有抬头看向宴绥,想到那晚的决裂,他觉得有点难堪。
他们之间的差距此时明晃晃的摆在两人面前。
“他刚才发了条短信给我,说是被人扣住了。”
“赌钱?”
宴绥抱臂靠在墙上,想到之前律师和自己说的信息,说是那人赌博成性。
曾经甚至拿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做赌注。
“他要多少?”
萧钟彦心坠得更沉,羞愤和难堪一起在心里发酵,嘴角被自己咬得快要破皮冒血。
他想要宴绥的注意力,但不是这种方式。
这种可怜又卑微的样子。
“没关系,算是我借你的。”
宴绥注意到不远处人的情绪波动,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放轻语气小心安慰年轻人的自尊心。
“我相信你。”
萧钟彦抬起头,深深看着宴绥,声音沙哑。
“你为什么要相信我?”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宴绥愣了下,随后看着他的眼神又无奈又好笑,语气轻松又带着调侃。
“要说为什么,可能我特别喜欢你做的菜?。”
第二天,根据萧钟彦手机上发信息的号码,宴绥吩咐去查的人很快就传来消息。
“嗯,好,继续盯着。”
挂断电话,宴绥看着桌面上传真来的照片和文件,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萧钟彦了。
这难道不就是个简单直接的和谐文吗?怎么还会有这么曲折狗血的东西。
都是什么事,宴绥靠在椅背上转了一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休息会吧。”
书房门被推开,萧钟彦端着咖啡进来就看见宴绥一脸烦躁的样子,旁边的传真机咔咔作响,还在不停地传文件。
宴绥下意识地起身把文件倒扣在桌面上,看到萧钟彦不解的眼神,意识到自己动作过大。
关心则乱!
揉了揉额发,一直上的人站起来踱了两步,又看了眼表面高冷其实害羞又贤惠的秘书。
“算了算了,反正都是要告诉你的。”
“你自己做决定,不论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宴绥不再做挣扎,把手上的文件和传真机上的照片一起递给萧钟彦。
“你爸有消息了,还在h市,不过被地下赌坊的人控制起来了。”
“其实拿钱赎人很简单,不过现在难搞的是这家赌坊的老板是司家。”
对上萧钟彦投来的讶异视线,宴绥坐在书桌上点点头示意他想的没错。
“是的,就是司骁,这次你爸被人抓起来估计也是他授意的。”
宴绥简单的交代了些他知道的情况,具体的还得等他的人再多探查一点时间。
“不过除了这些,我安排去的人还查了点别的出来。”
踌躇着半天要不要说,但想到萧国忠的所作所为和他家小秘书时不时的心软,最后宴绥还是拉开抽屉,把里面的几张a4纸递过去。
“这是什么?”
萧钟彦接过,是一份dna鉴定,年份应该不短了,上面写着他和他爸萧国忠的名字。
他不懂宴绥的意思,但还是皱眉快速扫过一眼,在看到送检人的名字时心头一跳,是他多年前车祸去世的母亲的名字。
“……他们查到说,你是你爸出去跑长途时出生的。”
“那个时候你妈妈回了娘家一段时间,再回来就带着你一起了。”
宴绥看着萧钟彦的脸色有点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毕竟从资料上看,他早逝的母亲是他童年最后一丝温暖了。
“……不可能,我妈不是那种人!”
萧钟彦捏着这张薄薄的纸头一次对着宴绥大声反驳,眼底漫上血丝。
这些年的一切都有了答案,为什么父母总是吵架,为什么一个父亲会对妻子儿子拳脚相加,为什么她的母亲会像自我受虐般坚持留在这个早就残破不堪的家。
“……她是个好母亲,我相信你。”
宴绥看着面前剧烈喘息似乎就要缺氧的人,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圈住他的脖子带向自己的肩膀。
“她是个好妈妈,我知道。”
萧国忠家暴,酗酒,在萧钟彦十四岁以前这个家的全部重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会在萧钟彦挨打的时候护着他,会在萧钟彦崩溃的时候安慰他,她尽自己所能给了他全部的爱。
但十四岁一场意外,萧钟彦唯一能感受到的爱如烟在风中飘散,不留一丝痕迹,之后只余身体上的疤痕在提醒他,他还有一个父亲。
“我该怎么办?”
“没关系有我在呢,我和你一起。”
宴绥轻轻嘘了声,慢慢抚着怀里人的背。
本比他还高的萧钟彦此时缩在他的怀里,没有声音没有动静,但他却感受到了肩膀上的丝丝温热,
一向寡言很少情绪外露的人此时脆弱得似乎快要破碎,宴绥心里莫名有了点泛酸的感觉。
好像曾经也有人这么在自己的怀里哭过。
“没事的没事的。”
宴绥就这么抱着人陪他站了半小时,扶在他背后的胳膊都快要发麻了。
“宴绥,我会报答你的。”
萧钟彦从宴绥温暖的怀抱里退出来,还泛着红的眼睛直直对视着宴绥的,让人没有逃避的机会。
“那我等着你。”
抬手蹭掉萧钟彦眼角睫毛上的濡湿痕迹,宴绥一脸坚定地说。
城中村,一辆黑车缓缓驶停在路边,没有路灯的照亮,它几乎要和黑夜融为一体。
“你爸就在那栋房子里。”
宴绥指着斜对角的一幢民房,几个壮汉正坐在门口吞云吐雾,不知道说了什么开始嬉笑起来,夹杂着几句刺耳脏话。
明明周围的房子早就熄灯一片寂静了,只有那几人围着的房子时不时有人进出,进去前还要被那几人搜查盘问一番,怪异的很。
“这个房子应该是个黑赌场,那几个是看场的,顺便给司骁通风报信。”
萧钟彦冷冷地看着门口的那几个人,捏紧拳头,就准备拉开车门下车。
“你等下!”
宴绥一把拉住就要下车的人,又惊又笑地看着他,把人牢牢按在座位上。
“你傻吗,有我在还需要你单挑?”
司骁虽然不是司家独子,还有一个弟弟明争暗抢斗得不可开交,但轻易得罪司家对宴绥来说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所以萧钟彦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宴绥不会出面的准备,打算等宴绥帮他打听到具体位置后,他自己去救人。
“我们等着接人就好。”
“怎么接?”
萧钟彦看到旁边人十分有把握的样子,悬着的心稍稍安稳了一点,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
“我打个电话。”
宴绥示意萧钟彦稍安勿躁,然后在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按下三个数字拨了过去。
“喂,110吗?我要举报。”
萧钟彦一时被惊到没有反应过来,本以为他要打电话叫人,没想到他居然是报警!
司骁的赌坊开了不短时间,但是地处人际复杂小巷交横的城中村,旁边居民懒得管,司骁又派人连恐带呵敲打一番,就更别指望他们主动报警了。
“对,就在4弄26号,你们快来。”
宴绥仔细交代清楚位置,让前面的刘叔打开手机对着门口录像。
“怎么了?以为我会叫人和他们群殴?”
宴绥看着前面刘叔置好镜头,回头就看见萧钟彦一脸复杂的样子。
“天天的想什么呢,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可是个正经生意人。”
抱胸后靠着皮质座椅,宴绥微微抬起下巴一脸严肃,要不是自己听到他吩咐手下暗中调查的电话,萧钟彦也许真就相信了。
萧钟彦张张嘴,随后摇摇头,弯起嘴角笑了起来,他本以为这件事只能靠自己,结果宴绥帮了他,本以为自己要单打独斗闯进狼窟,结果这人出乎意料的飞来一招。
这人总是给自己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母亲走后,这是第一次有人挡在了自己和残酷命运之间。
“不过这次之后,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再给他出现在你面前的机会了。”
宴绥收起笑容,看着他的秘书手背上一道一直延伸到袖管里的疤痕,皱起眉头眼神冰冷。
但似乎又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强硬好像没有给萧钟彦商量的余地,又开始纠结心思敏感的小可怜会不会多想。
“我……”
“都听你的。”
萧钟彦看到后面关上灯悄悄靠近的警车去,好像听见了一直压在身上的包袱重重落地声。
但他的心上却多了些东西。
“……算你听话。”
没想到萧钟彦这么乖顺,被他灼热的视线看得不自在,宴绥转头看向窗外几辆警车驶入。
“咳,过几天过年,我定了民宿,看来你得和我一起了。”
萧钟彦靠近一点,看着眼前慢慢变色的耳朵,声音低沉,温柔缱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