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猫妖情迷14
“——嫂嫂？”纪和筱咳喘中，回头一脸震惊地看向冷雪舞。
在他看来，自己嫂嫂温良贤淑，是这世上，除娘亲以外最称得上柔雅善良的女人。可此刻，她句句扎心，字字要命。
每说出一个字，脸冷的跟冬日的寒冰一般。
噢不！比那冬日的寒冰还要刺人心骨。
他砸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何故说出如此剜心的话来？”
冷雪舞走到李秋娘的身旁，冲白骞道：“请白公子留她一条性命，秋娘从未害过人，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
冷雪舞原来是极寒之地的雪妖，雪国之主，归附她手下的小妖当然也不计其数。
她们妖类也喜欢看人间的话本，什么才子佳人夜会荷池啦，公子书生醉梦凉亭等等，每每看罢，便对人间情爱痴迷更加。
她和纪和昀最早是在八年前他上京备考时相遇的。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冷雪舞化作少女在茶馆里听人弹唱，弹唱的故事完了，茶也喝足，想了想自己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就找了间破庙呆了。
破庙里左右两排泥塑凶神恶煞的，冷雪舞玩心大发，就手上一挥，抓了团雪朝神像砸了去。
那些神像早没信徒跪拜，时日一久，失了灵气，是胳膊也掉了，腿也缺了。
正玩得尽兴时，一个书生样貌的男子背着行囊就跑了进来，“风大雪大，还好这里有间庙。”
身子站定，才发现庙里还有个少女。
唯恐自己的到来令这少女不安，嘴上说着“抱歉”，转身就走。
这便是纪和昀了。
冷雪舞起初也没做什么理会，后半夜时，想看看风雪有没有见小，就打开木门走了出去。
这一出去，脚下差点踩着个人。
纪和昀满身是雪地倒在了门外。他全身冻的硬邦邦的，眼看着就要没气。
冷雪舞觉得这人木讷中带着点可爱，将他拖进门槛，点了堆火给他取暖。直到人醒了，这才招呼没打，悄悄离去了。
原以为两人再无交集，结果，又三年前在忻县相遇。
冷雪舞天生就能看到人的未来，见到纪和筱的第一眼，便算出他日后会高中皇榜、封官加爵。为一己私欲，伙同贪官污吏陷害自己同胞兄长，亲自将纪和昀送上了断头台。
纪和筱和他哥哥不同，他见色忘义，没有主见，贯会听风是雨，把旁人的话不分青红皂白统统深信不疑。
为了让纪和昀这个好官活得久一些，冷雪舞只好召来自己的属下花狸猫，也就是猫妖李秋娘，命她半年内用媚术掏空纪和筱身体，可才一个月，就碰上了慕云卿几人。
没害到纪和筱，反倒让李秋娘险些命丧其中。
为此，冷雪舞内疚不已。
换做先前，她也不会这么在意手下的性命，但同纪和昀相处这几年下来，受他影响颇大，深知万物生命之渺小，贱如草芥，短如蜉蝣，须得活好当下才是。
冷雪舞扶起李秋娘，柔柔道：“小花狸，抱歉，害你差点丢了性命呢！”
李秋娘愤恨地望一眼纪和筱，“只怪我修行不高，否则，一定要了他性命。”
冷雪舞摇摇头，“不！往后的日子属于你自己，别再为我的执念所困惑了。”
李秋娘闻言，眉心皱起，神色担忧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噢我知道了，是他们找你麻烦，让你不痛快了，对吧？”
说着，垂下的双手一个用力，指甲便生出很长。
朝着白骞飞去一爪的瞬间，冷雪舞脚下一转，拦住了她，道：“傻妹妹，你姐姐我是雪境女王，他们人类纵是修行再好，也不会是姐姐的对手。”
李秋娘不解道：“那是为何？你之前不是很想要那蠢货死的吗？……难道，他知道了？”
话里的蠢货指的是纪和筱，他自然指的是纪和昀。
她姐姐总说那个纪和昀如何如何好啦，李秋娘却对这样的男子丝毫不来兴趣，在她心底，姐姐开心，她就开心。
冷雪舞又摇了摇头。
……
白骞当场放了李秋娘，和冷雪舞一前一后回了溪州城。
赶着马车将纪和筱送回纪和昀身旁时，那位吃穿节俭的大老爷正满心焦急地四下打听着弟弟的下落。
“你以后要是做官了，可别害他，他可是个难得的好官呢！听见了吗？纪和筱。”
白骞微微侧着头朝身后马车里的人道。
里面没声音，以为是自己没拉上人，掀帘一瞧，躺的直挺挺的人面如死灰，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白骞放下布帘，从马车上跳下，拍了拍纪和昀的肩膀：“他在马车里呢，喏，就是那里。”
纪和昀记挂弟弟安危，奔过去的同时还不忘给白骞深深一揖，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将人交给纪和昀后，白骞就回了赵安城那里。
慕云卿正在后花园的凉亭里看书品茶。
白骞走过去，大剌剌往石头上一坐，也不吭声，也不动弹，只时不时地叹一声气。
慕云卿没问他情况如何，发生了什么，依旧安安静静地在凉亭里看他的书，过了没一会儿，天黑了，他还坐在石头上叹气。
慕云卿这时才走过来道：“喝酒吗？”
白骞回头看他一眼，“喝。”
两人直接去了外面的酒楼，酒过三巡，白骞望着楼下形形色色的路人，满脸通红地道：“你说，这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有人为了升官发财，罔顾人命；有人衣打补丁，不忘初心，唉……妖害人就被灭，人害人，得高升。这世道，究竟是妖吃人，还是人吃人啊？”
他酒劲儿一上，满肚子胡话，说着说着，连自己都听不懂在说什么了。
摇摇头，觉得十分扫兴，又倒上一杯给自己，“对月长歌，人生几何？”
慕云卿不言不语地陪他饮酒，不多时，四小坛酒就见了底。
回去的时候，慕云卿搀着他。
白骞走的歪歪斜斜，也不知是醉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下子小孩心性般，见什么就要什么。看到一个小商贩在卖灯笼，架子上挂起的灯笼充满童趣，他蹦起，指着一个小兔子的样式道：“我要这个。”
又几步，看到栩栩如生的泥人，醉醺醺看着慕云卿又道：“这个也要，嘿嘿嘿。”
看到好看的油伞，指着上面的梨花枝，笑嘻嘻道：“阿卿，你看这个跟我扇子像不像？”
那卖伞的男人听人在自己小摊前说扇子，黑起个脸哄人的口气道：“我这卖扇，不卖伞。我呸，气得我……我这卖伞，不卖扇，这都入秋了，哪还有人给你卖扇！”
“对啊，都入秋了，谁特么还买伞？！”
白骞嘴比脑快，紧接着在摊主怒目而视下，从慕云卿口袋里掏出一枚银锭，往摊主手上一置，眯眼一笑道：“给我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