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不过濮天月若是知道任拂衣此刻真正的用意,怕也是会诸般酸涩,五味杂陈。
任拂衣纵是保留了今生的记忆和经验,但终究不是前世神魂的原始烙印,所以很多事情,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冲突和不适应
比如他的言行,更多的还是带有古韵,再比如,濮天月提到的高中时光,自己印象却是很淡,包括濮天月此刻表达出来的,对自己那种颇为深刻和明显的情愫。
所以,任拂衣希望能多了解一下今世的自己,想来跟老爹聊这些似乎不大合适,甚至会有些怪异,而眼前的濮天月,应是较为合适的人选。
濮天月招呼任拂衣坐下,倒了杯清水给他,轻笑道:“你先喝杯水,我们慢慢聊。”
见任拂衣只是微微颔首,并无回话,濮天月眼神数转,有些无奈地道:“虽说你的变化很大,不过有一点却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不爱说话。”
任拂衣心中一动,看来,“寡言少语”,两世的任拂衣倒是颇有共同之处,不过,今世的任拂衣似乎要更为沉默些。
任拂衣望着濮天月,缓缓道:“我这个人,是不是很闷?”
濮天月“噗嗤”笑道:“不仅仅是闷,而且有些不近人情,男生那边我不知道,你知道,我们女生怎么说你么?”
不待任拂衣答话,濮天月目露缅怀,眼神有些迷离地道:“大家都叫你书呆子,是一个只顾读书,不爱搭理人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书呆子。”
话题一开,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濮天月已不可自已地回到了过去那段难忘的时光。
高中时的任拂衣,在分数为王的应试教育体制下,实在是个耀眼的存在,每次考试的成绩,均在年级中名列前茅。
多次在省市乃至国家级的各类竞赛中取得桂冠,再加上平日沉默寡言,规行矩步,所以一直都是老师心中的宠儿,同学眼中的明星。
这样的任拂衣,不可避免地受到正处于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异样注目,或是羡慕,或是爱慕。
相比于任拂衣,濮天月,同样是另外一种耀眼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濮天月的名气要更胜一些,她的青春可人,她的美丽无双,她的优渥家世,让她当之无愧的被戴上了“校花”的桂冠。
校花濮天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让众多男生神魂颠倒,拜倒于石榴裙下,号称“少男杀手”。
而濮天月,则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满足感,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
唯独有一人例外,便是任拂衣了。
在濮天月的印象中,任拂衣从未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似乎也从未正眼看过她,更别说像其他男生一样,向她投来爱慕或者迷醉的眼神。
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濮天月当然会不甘心,也不服气,总想着找那么一个机会,在任拂衣面前,证明自己的魅力。
这个机会很快便来了。
那是个周六的中午,任拂衣所在的青云高中,从高二开始,便要求学生周六上午自习半天,而这个规定,对于任拂衣来说,并无什么意义,因为他的课余时间,包括周末,基本上都在教室里面度过的。
唯一不同的,是周末上午自习结束后,他会在学校东侧荷花池边上的长凳上待上一阵,作为难得的放松时光。
濮天月轻易地从其他同学处知道了任拂衣这个习惯,早早地便先一步来到了荷花池边,等到任拂衣过来准备坐下时,她装作意外地道:“任同学,原来你也到这里来了呀,我正好到处在找你呢。”
任拂衣微一愣神,四下望了望,确定眼前这位美丽的濮天月同学确是在叫他后,手指倒指回自己,讶然道:“你是找我?有什么事么?”
濮天月今天特意花了个淡妆,穿了一身淡雅如仙的素色长裙,她露出自认为最动人的笑容,道:“任拂衣,学校要组织一次黑板报大赛,同学们都说你知识面广,字也写得好,所以我作为班上的文体委员,代表班级邀请你参加这次黑板报作品制作,可以吗?”
濮天月说完,睁大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任拂衣。
美丽异性的魅力确实让人无法抵挡,尤其是正处于青春慕艾年纪的少年人,更何况这也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所以尽管任拂衣平素心静如水,仍是不免内心泛起波澜,他当下点头道:“好的,我没问题。”
濮天月脸上霎时间笑魇如花,同时嘴角微不可察地逸出一丝得意,脆声道:“那我们可就说好了,明天上午九点,我带好工具,不见不散哟。”
第二天的黑板报,完成得非常漂亮,任拂衣和濮天月似是心有灵犀,默契无间,当任拂衣完成最后一笔的书写时,濮天月已是双目异彩连连,望着眼前宛若一副艺术品的黑板报成品,情不自禁地道:“任拂衣,你真了不起,我实在想不到,黑板报还可以设计制作成这样,我有信心拿下这次比赛的冠军,你说呢?”
任拂衣看着自己的作品,内心也是颇感自傲和自豪,除了内容上的新颖独特,版式上的虚实结合,色彩上的错落有致,自己最满意的就间杂使用了仿宋、汉隶、行楷等六种字体,让整副板报显得古色古香却又现代感十足,让人看来眼前一亮,赏心悦目至极。
任拂衣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微笑道:“我觉得,我们这次应该能取个比较好的成绩,至于冠军,就随缘吧,总之我们已经尽力了。”
濮天月此刻已经忘记了自己邀请任拂衣制作黑板报的真正目的了,她由衷地谢道:“任拂衣,这次真是全靠你了,我们班可以大大地出一回风头了。”
任拂衣摇头道:“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没有你的灵感和构思,黑板报是成不了现在这般模样的。”
濮天月抿嘴笑道:“好吧,我们俩都不谦虚,就当这期黑板报是我们两个的心血结晶,为了这次合作成功,稍后收拾完毕后,就一起吃个午饭吧,好不好,我请你。”
任拂衣面露难色,今天照例,他是要回家吃饭的,不过看到濮天月满含期待的眼神,心中一软,点头答应了下来。
濮天月见任拂衣同意,心中甜蜜,那一刻,她深深体会到喜欢上一个人的心动感觉。
濮天月在缓缓讲述这一段往事的时候,脸上满是回忆和追忆,仿佛事件重演,历历在目,刻骨铭心,甜蜜而又痛苦。
坐在少发上的任拂衣默然无声,静静地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眼神有些迷离的濮天月。
“可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濮天月突然一下子激动起来,直直地盯着任拂衣。
“为什么,那么快就变了?就那么短短地几分钟,就变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不告而别,然后遍寻你不着,让我当时有多么难过和痛苦么?为什么?”
“自从那一天之后,你就对我不理不睬,冷若冰霜,哪怕我放弃自尊,低声下气求你告诉我为何会那样对我,你依然狠心地不正眼看我一下。”
“你可知道我成了同学们眼中的笑柄?你可知道,事情都闹到了学校,老师都去过我家了?”
“你可知道,我差点被你逼疯了?我从小到大,都未受过这样的屈辱,你逼得我,中途不得不转学!”
濮天月泪流满面,双手掩面,双肩耸动,无声地抽泣,似要将这么长时间的委屈一次性释放出来。
任拂衣心中暗叹,这应该是今世的那个任拂衣留下的情债了,当然现在得由自己来面对了。
他怜惜地看了一眼濮天月,温声道:“对于给你造成的伤害,我深感抱歉。”
濮天月身体一僵,抬起头,带着满面泪痕道:“任拂衣,我不需要你的抱歉,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任拂衣剑眉轻蹙,缓缓道:“事情已经过去,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濮天月望着眼前这个让人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孩,用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坚定地道:“对于你,可能是事情已经过去,但是我却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会永远记得它!”
“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任拂衣叹道,“那日我从宿舍收拾完后出来寻你,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听到你在跟别人打电话……”
濮天月脸色大变,神色慌乱,又掺杂着莫名的懊悔。
任拂衣看着她,“还要继续说下去么?”
濮天月眸中又有泪花闪动,紧咬了一下嘴唇后,坚定的点了点头,她期待着有奇迹出现,任拂衣下面的话,不是最坏的那种情况。
任拂衣看了看眼前这个美丽而又倔强的女孩,叹了口气,我听到你跟人说,“梓君,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任拂衣那个书呆子已经对我动心了,看你们这些花痴,把他吹得神乎其神,说什么心如止水,高冷孤傲,不恋女色的,那是因为我濮天月没有出马,你和丽敏她们就等着吧,用不了几天,我一定会让任拂衣亲口说爱上我了。记得愿得服输,那个索尼的随身听,我可是看中很久了。”
看来,那个场景,那些话语,在今世的那个任拂衣心中,也是刻骨铭心,不然也不会记得如此清楚,描绘得如此深刻。
濮天月全身似中了定身法般,呆若木鸡,本就有些苍白的脸突然变成了惨白,眼中流露出无比的悔恨和绝望,泪珠迅速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自脸庞滚落。
任拂衣心中不忍,柔声道:“濮天月,你别哭了,就当这是个误会,让它过去,我们以后仍是朋友,好么?”
谁知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濮天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哇”地一声大哭,迅速起身,打开大门,掩面跑了出去。
任拂衣跟着起身,却是没有追着出去,苦笑自语:“少女情怀,少年意气,甜时似蜜甘,苦时如黄连。”
恍然间,那个柔美凄婉的身影,仿似浮现在眼前,“拂衣,你此去,即是永别,葳蕤别无他求,但愿有来生,你我再续这未了之缘。”
任拂衣笑容转为苦涩,“葳蕤,我又何尝不是负了你,此刻,我已在来世,你,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