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过往
一整晚李沙吉都在胡思乱想中度过，第二天正常来上班，只是没想到程奕今天也来得特别早，或者说他故意在等他。
“早上好啊，老板。”李沙吉语气轻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早。”程奕看了他一眼回道。
和平时无常，李沙吉还在暗自庆幸昨天没被发现。
“昨天你看到了？”果然想什么就来什么。
李沙吉沉默一会，回了一句“嗯”，气氛瞬间有点尴尬，毕竟李沙吉也是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程奕叹了口气：“觉得反感？”
李沙吉赶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怎么会，我没这么想……”对于同性情侣这件事，他确实没有太多恶意，很多时候是一种路人状态－－与我无关。只是如今出现在自己身边，李沙吉更多地的是一种好奇和震惊。
“不用紧张，反感也正常，我都习惯了。”程奕倒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李沙吉突然有点语塞，现在这个社会虽然在不断进步，人们对于这一群体的包容和理解也不断地提高，但是依然存在某些恐同甚至歧视的人群。能一路走过来，相信很不容易吧……
李沙吉老实交代着：“我真没这么想过，与其说反感，不如说是有点惊讶吧，毕竟我一直以为老板有个漂亮的老婆呢。”想起之前的对话，李沙吉不由一笑，“这反转来得太快，有点猝不及防。”
程奕正转头盯着他，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随之低头拿起面前的花茶喝了一口，继续道：“他是我初恋，大学的时候就纠缠在一起了，那时候双方家长都反对，我父母都不认我这儿子……”
程奕低喃着，眼神迷离像陷入了回忆之中……
程奕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山区农村，那里的教育资源并不好，在高中的时候，为了更上一层楼，他便去了县城的学校读书，而后以优秀的成绩考上了大学，就在他报考完兴奋地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却始终等不来，他以为自己落榜了。只是没想到在一次意外中，发现被自己父母藏起来的通知书，理由很简单：大学太远，怕他走了就不回来。
“真是可笑，”程奕往椅子后仰靠着，“他们居然以这种方式来阻止我的人生……”
事情的结果当然就是程奕抢回了自己的通知书，偷偷跑去了北方的城市，那里离家很远，远到让他安心。当时没有学费，便申请了贷款和助学金，还好他成绩也不错，每年都能拿一等奖学金，平时有空的时候就去跑兼职，很累，却根本不敢停下来。
而在他最累的日子里，却遇到了高觉，一个无所事事的富三代，脾气暴躁，惹事生端。
“一开始我们都看彼此不顺眼呢，他事事针对我，而我也看不惯他，但是能怎么办，他有钱有势，而我没有，只能忍着……”程奕苦笑着，那会觉得痛苦的开端，现在回忆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经历了太多，从一开始的不对付，到互生好感，到非他莫属，程奕继续道：“后来他家里还是知道了，那会啊，闹得可真是人仰马翻的。”
高家在当地算是数一数二的豪门，程奕自然不是对手，那段时间两人更多的是互不理解，矛盾也越来越多。程奕觉得彼此丰翼未满，最好的应付方法就是先各自离开打拼，顶峰再相见。而高觉无法理解，他觉得爱可抵万难，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彼此面对，没有什么事过不去。
高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联系上了他的父母，就在一个正常上课的上午，他的父母直接闯进来教室，当着全专业的面，骂他是奇葩，是怪胎，是喜欢男人的变态。
程奕永远也记得这一天，因为在那一刻，他更加坚定了当初远离山里的决定有多正确。
父母拖着他的手臂想把人带回去，程奕怎么可能会回去，他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的。
“那时候真是精疲力尽啊，感觉全世界都在针对我们。”程奕脸上是满满的无奈，悲伤的经历无论过了多少年，也不会变成开心的回忆。
后来程奕妥协，当然是向高家，而不是他的父母，在学校和高家的帮助下，程奕得以在大学继续完成他的学业，代价是他和高觉不能再有联系。
“好在他那会也乖，没有再继续惹事，”程奕换了个姿势，往嘴里丢了一颗牛奶糖，“这一分啊，就好多年，直到我们事业有所起色才重新有了联系。”
说到这里，程奕忍不住笑出声：“你是不知道再看到我的时候，他爸那表情有多难看，仿佛出门遇到鬼了一样，哈哈哈。”
听完这些，李沙吉别说惊讶了，只剩下心疼和同情，他感慨：“还好你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高先生也特别爱你。”
“对啊，还好我们在一起了，”程奕低喃，“可有太多最后无法走到一起的人，”他抬头看了一眼李沙吉苦笑道：“这世界太多大山挡在眼前了……”
世人的偏见和歧视，无法改变的家庭，懦弱的自己，哪一项都能阻碍你走向未来。程奕一直都在一个人走着，眼前的路很坎坷，抬头望不到山顶，见过太多人半途而废，可是他不甘心啊，他向往山顶的风光，向往站在顶端远望世界的感觉，他不想一辈子都待在山底下。
好在他精疲力尽的时候，高觉扶了他一把，陪着他一路爬上去。从此山间的风景不再黑暗，寒风飘雪有人呵护和温暖，绿木白云有人一同欣赏，常年积雪也会在阳光来临的那一刻化成滚滚流水奔向大海。
“真好啊，我真感谢我自己，”程奕释然地笑着，“今晚就去吃烛光晚餐奖励自己。”
李沙吉见他表情轻松，也放下心来：“那祝你吃得开心。”
他心里无比地希望，他的老板可以幸福顺利地度过这一生，这个愿望，他知道一定会实现的。
“那你呢，有没有女朋友啊？”程奕突然话锋一转，“平时不老是盯着是手机傻笑？”
“我哪有，”李沙吉立马反驳道：“我很认真工作的，平时看手机也只是去问问题而已。”关于自己经常傻笑这一点，李沙吉是毫无知觉的。
“哦～”程奕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原来问问题能这么幸福呢。”
说着往李沙吉凑过来，在对方猝不及防之际，直接拿起他的手机，“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能让你这么开心！”
李沙吉当然不肯，伸手就要拿回手机，嘴里不停说着：“老板，别闹。”就在两人互相拉扯之时，全然不知道后面来了人。
“程奕！”听声音还咬牙切齿的。
打闹的两人均是一愣，李沙吉回过头就看见高觉冰冷的脸出现在眼前，阴鸷地眼神扫过自己，让李沙吉有一种要被凌迟处死的感觉。
“你别误会，我们只是在闹着玩。”李沙吉赶紧解释道，终于拿回手机，并瞄向他老板，示意他赶紧解释。
……
上午十一点，李沙吉正襟危坐，眼前的习题看了十分钟还没下笔，程奕已经出门哄对象去了，李沙吉觉得有点难为情，也不知道他们和好了没有，若是因为自己闹矛盾，他可真有罪啊。
李沙吉干脆趴在桌子上，看见了别人的幸福，突然也有点好奇自己谈恋爱是怎么样的。17岁正是青春好动的年纪，李沙吉也多多少少见过身边谈恋爱的同学，谈恋爱会做什么呢？他想他们这个年纪，应该是牵牵手、抱一抱或者一起出门看看电影、逛逛街之类的，李沙吉觉得自己的青春期非常寡淡，连脸红的女生都没有。
难道我是性冷淡？他反问着自己，尽力地回想着自己脸红心跳的场景，喜欢一个人应该会经常想到她吧，但不管是哪一种假设，他发现自己脑海里始终都只浮现一个人的脸。
“啊啊啊啊，我有毛病啊，”他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脸颊，导致两边的皮肤出现明显的红色。
不对，再细想一遍。
五分钟后，李沙吉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结局怎么都一个样。他感觉胸口有点闷，似乎被土壤重重埋住了一样。
“我怎么可能喜欢盛犝？”良久，听到他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