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回连萧锐也好奇起来,他向一旁的仆人招手,一旁的仆人过来,萧锐吩咐道:“去,把琴师叫来。”
仆人退去,不一会,琴师抱琴匆匆赶来,在亭子的帘外坐了。
云舟侧眸向琴师道:“福康舞。”
福康舞是大魏宫廷宴席最常演之舞,有祈祷福寿安康的吉祥之意,且此舞本是群舞,较为简单,最适宜云舟此刻敷衍萧铮。
琴师双手抚琴,乐声起。
云舟随着乐声展臂,纤纤玉指捏起,形如兰花。
她一身艳色广袖和裙据随着动作飘舞翻飞,旋转之间,动作若流雪回风,身型如蝴蝶颤翼。
萧锐看得呆住,嘴张开来一时都忘了闭上。
萧铮倒是看起来依然是寻常面色,并不如萧锐那般面露赞叹之色,仿佛面前跳舞的不过是个寻常舞女。
然而他手上一杯酒,端至唇畔,始终没有喝。
福康曲一曲终了,云舟以袖遮面,缓退两步,露出一半面目,垂眸定住。
舞毕。
萧锐缓过神,噼里啪啦鼓起掌来:“洛神转世不过如此,若在北燕,旎旎凭借此舞可名冠天下啊!”
云舟略施一礼:“殿下谬赞。”
萧锐看向萧铮:“兄长觉得如何?”
萧铮手中那杯迟滞多时的酒,在萧锐问话时,终于喝了下去。
酒杯不轻不重咚的一下落在案上,萧铮开口道:
“如此舞技,隐于王府中可惜了,宫中即将举行登基大典,设盛大夜宴,到时你来献舞,便可一舞动都城。”
萧铮说完,起了身,也不看云舟此刻是什么脸色,对萧锐道:“酒也喝了,舞也看了,你歇着吧,我还有事这就回宫去了。”
萧锐恭送萧铮离府,回来找到云舟:“兄长让你去献舞,你若不想去,我去帮你说说?”
云舟虽然来岷山王府不算久,但知道萧锐心机不深,为人简单,又每日与她一同用膳,与她讲些自己的琐事,云舟遂知道,萧锐与萧铮虽然兄弟感情很好,但萧锐对萧铮很是敬慕,甚至有点畏惧,萧铮说一他绝不敢说二的。
真让他去说,恐怕萧锐其实要愁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况且云舟在萧铮的眼中看到不明的怒火,她隐隐约约觉得,她是逃不掉的了……
果然,不久就有人在暮色将至时造访了岷山王府。
来客是替渤阳王传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薛采仪薛尚宫。
薛尚宫再次见到云舟,觉得人这一生比那说书人的故事还要难以预料些,她传口谕道:
“渤阳王有旨,登基大典献舞,不容有失,暮云舟即刻入宫准备献舞事宜。”
云舟看见薛尚宫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猜到她的来意了,她只觉得非常疲惫。
“你还是后悔了,不愿意放过我。”云舟看着薛尚宫,是在向薛尚宫所代表的那个人说话。
薛采仪自然无法代萧铮去回应云舟,她只是轻声劝道:“公主,看开些吧,如今这万里河山切切实实都已经在殿下股掌之间了,何况您一个小小的女子呢。”
薛尚宫说完,见云舟不语,又道:“本来,应该替殿下出宫传旨的是徐勿,因是来接您,殿下特意吩咐我来,马车已经候在外头了,现在就出发吧。”
回宫的马车上,薛尚宫见云舟神情郁闷,遂道:
“奴婢伺候了君王十数载,别的不敢说了解,只学得一件事——君心似海。表面平静无波,不见得底下没有惊涛骇浪,帝王之心,忽而风平,忽而浪起,君王身侧的人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随机应变,给自己争一条生路,不要想着忤逆,更不要想着,能脱离皇权的掌控,大多数君王眼中,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物件,除非……”
云舟抬眼看她:“除非什么?”
薛尚宫道:“除非您能得到他的尊重,让他认可你是可以与他比肩之人,那从此您就不再是一个物件,他才会将您做个人看。”
云舟苦笑了一下,道:“谈何容易。”
薛尚宫笑道:“这样的事虽然稀少,且多发生在君臣之间,后宫女子对皇帝来说多数是调剂心情,绵延后嗣的工具,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特殊的例子,渤阳王殿下尚且年轻,越是年轻的君王越还没有被权力荼毒至深,公主若有心,或可一试。”
云舟知道薛尚宫一向是个谨慎之人,此番言语,简直是怂恿别人左右君心,她不会无缘无故有此说辞,于是问道:“薛姑姑,您何故要与我说这些话?”
薛尚宫微微一笑,道:“想必公主多少也听说一些,前朝有北燕与大魏两派之争,奴婢虽是不值一提的一介宫人,但是出身已经决定我是天然的大魏一派,不管是对奴婢自己还是其余数千魏人出身的宫人来说,宫中若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前魏主人,能为我们说几句话,益处无穷。”
薛采仪观察云舟的神色,发现她听进去了,于是又道:
“不仅宫中,便是公主的姐妹们,如今被遣送到各个北燕贵族家中,为奴为婢,被纳做妾室的也有几个,北燕一派的主张是将魏人踩在脚下,叫我们处处低人一等,有没有人能为魏人争到一个平等的地位,直接决定了您的姐妹们一生还有没有前途可争。”
薛尚宫有些殷切地握住云舟的手:“要做到这些,光靠那些前魏文臣是不够的,魏人必须要在权利的核心处有一个抓手,公主,以前你只想着要救你阿娘,要逃走,最多试试能不能帮帮刘妃娘娘,但其实您还可以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