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荻珠笑道:“知道大妃好甜,厨房早做润怡汤了。”
大妃这才笑了,说道:“你倒机灵,我正想北燕这口。”
想了想又道:“你吩咐下去,这汤也多做些,分给宫人们尝尝,如今这宫里也该有些咱们北燕的习俗才是。”
荻珠答应着正要退下,又被大妃叫住,遂又转回身来。
大妃喝着药,若有所思:“荻珠,你亲自送一碗去,给暮云舟。”
荻珠一怔:“那奴婢需要在汤里……”
大妃摆手道:“我才认了她服侍铮儿,难道转头就去投毒不成?不过送与旁人一样的,只不过……”
她将荻珠召到近前,附耳交待,荻珠听了,领命而去。
润怡汤是北燕的传统小吃,是一些红枣,蜂蜜,其它的甜果子熬制而成,上至宫廷,下至草民,都常喝此汤,口味甘甜,老少皆宜。
膳房将汤熬好了分送到各宫去,承天殿的那份由新顶上蕊娘的秋蘅端来。(/紅/樓/渎▽//傢/)
她先奉了一碗到萧铮案上,放汤时,手迟疑了一下,临时又换了另一碗。
这小动作落没逃过萧铮的眼睛,他审视秋蘅问道:“另外一碗是谁的?”
秋蘅不敢看萧铮的脸,低头道:“大妃娘娘说,喝这甜汤不拘贵贱,要与宫人同乐,奴婢已经喝过了,另一碗是云舟的。”
说到这里,云舟正好办完差事入殿来。
这些天,她都不愿与萧铮说话,进门的时候听外头人说发了汤,正口渴,便直接走到案前,行礼后将秋蘅手上托盘里自己那一碗拿走了。
秋蘅现在本不该当值的,萧铮有些奇怪。
他又问道:“你自己亲自取来的吗?”
秋蘅回道:“是宁和宫荻珠姑姑送来的。”
云舟端着汤,还未绕过屏风,忽然手上忽然受了一道击打,疼痛之下,那汤碗翻倒,汤水全洒了。
细看地下,是萧铮将手上的毛笔掷了过来,砸翻了她的碗。
云舟惊怒回头,看到萧铮的面色冷如冰霜,手甚至微微在发颤。
秋蘅吓得立即跪下。
“滚出去。”萧铮冷道。
秋蘅逃也似得出了殿。
云舟从没见过萧铮这副样子,他此时的情绪,比起愤怒,似乎更像一种恐惧。
云舟惊疑道:“难道这汤里有毒吗?”
萧铮不与云舟多说,只是召了御医过来。
然而,御医验了碗底的残汤,结果并不像萧铮所想,这不过是一碗寻常的甜汤罢了,并无异常,更无投毒。
萧铮遣退了御医,但脸色并没有缓和,反而像是被激发了某种深藏的痛苦。
云舟忍不住走近他身前,声音放得柔缓:“殿下,以前,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第23章 、贪心
这样的萧铮让云舟想起很多年前月下的那次相遇,当时,她不自觉被他孤独舔舐伤口的样子吸引过去,想要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安慰。
现在,她又一次忍不住靠近了他,待她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握住了萧铮微微发抖的那只手。
还是那只手背上有刀疤的手。
云舟下意识想要松开,又犹豫不决。
可没等她动作,萧铮已率先将手收回,不去看她的眼睛,只道:
“没什么,你先退下吧,不叫你不要进来。”
他的声音里,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疏离。
云舟手心忽然一空,动作僵了一瞬,没有再说什么,依言退下。
萧铮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殿内,他熄灭了所有的灯火,打开窗子,看着天际悬挂着的,一弯锋利的上弦月。
“玄羽。”他低声道。
身侧黑影一闪,玄羽立在萧铮身后,他一身黑衣沐在月光下,影子般沉默。
萧铮轻叹一口气:“你偶尔会想起阿月吗?”
玄羽低头,无波古井般的眼睛里少见的浮现起波纹。
他的声音带些喑哑:“有时会想起我们小时候。”
萧铮望着清冷的月色。
人都说弯月如勾,可能只有他会觉得,这上弦月像染血的刀。
那一天夜里,在魏都的长街上,在魏帝的暗中阻挠下,他找不到救命的大夫,那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吐了半身的血,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一天,也是上弦月。
冰冷的月亮照在长街上,把阿月稚嫩的脸照得灰败。
“阿月小时候就说等我继任了大君的位置,要做唯一的御前女官,这样身份多贵重,以后可以找一个好郎君,只是她喝了那杯酒,再也没机会挑一个喜欢的郎君了。”
玄羽垂下眼,道:“阿月不会后悔。”
就是无怨无悔的这份忠心,才更叫人心痛。
阿月在宫中长大,五岁在萧铮的宫中做宫女,因性格开朗,被萧铮挑在身边伺候,那时的乌鹊营还没有组建,玄羽只是萧铮的伴读。
他们三个孩子一起长大,阿月虽是宫女,但实际上就像这两个人的亲妹妹。
玄羽那时候常常调侃阿月,说大妃没有女儿,她不如去求求大妃,认她做干女儿,萧铮就成了她哥哥了。
阿月总是道:“家人是心里有,不必在乎一个称呼。”
后来,他们又一起来到了魏都。
直到魏帝失去理智,妄图直接毒死萧铮,赐下一杯酒到世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