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兴许没死
匈奴营寨,所有帐篷倒塌,无数死尸飘满水面。
在洪水中浸泡了一夜的人马,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剩下没死的少数骑兵,在右贤王人带领下,失魂落魄刚逃到附近高处山头,不料,汉军早候在那里了。
于是,又迎来了再一次的绞杀……
四散逃窜人马中,中愧那一路遭遇也是如此。
他带着数百残兵,一连跑了两三个通道,全都被被汉军给堵回来了。
伊稚斜的运气比两名部下稍好一些。
等他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一轮旭日正冉冉从老鹰岩顶上升起。
原来伊稚斜昨夜被洪水吞没窒息后落马,又被紧接而至的树枝砸伤脑袋。
几名亲卫拼死去救他,一起被激流冲到旁边地势高处,这才捡回一条命。
浑身潮湿的伊稚斜,被亲卫扶着,艰难地站在龙头坪附近山坡上。
望着曾经辉煌雄伟的五军营盘所在地,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泽国,以及那些顺流而下的人马浮尸。
伊稚斜,这个生猛慓悍,天不怕地不怕草原汉子。
脸上瞬间落下了两行泪水。
“十万大军,不敌洪水猛兽!”他一下跪倒在地。
“大王、大王!”众亲卫急忙扶起。
“也不知丹儿怎样了?”伊稚斜口里呐呐着,两眼失神望着远方。
陆陆续续地,又从水里爬出一些军士来。
他们都是昨夜随他一同出营的卫队。
伊稚斜无声地坐了一会,山坡上又相继聚拢一些人。
他瞅瞅身边残兵败将,总共也就百来名。
又看看眼前波涛翻涌的滚滚洪流,目光里渐渐由呆滞生出凌厉。
忽然,伊稚斜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道:
“死妖物,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他知道,眼前这一切都是那台挖机和李挖挖造成的。
若是没有他们,卫青的那些虾兵蟹将,就算百年也打不出那个洞来。
没有洞,又何来的水?
再说,没有他们,更没人想得出这种因势利导,在山洼中蓄一坑水来冲他营寨的馊主意。
“大王,咱们怎么办?”一名亲卫小心问。
“回高阙!”伊稚斜说着一转身,大踏步迈向前方小路。
王就是王,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往后没柴烧。
伊稚斜又恢复了他之前的雄心。
一群人刚走出没多久,迎面就碰上几名溃兵和数十匹死里逃生的战马。
伊稚斜大喜,带着这支武器尽失,丢盔弃甲和衣衫不整的步骑小队,狼狈不堪的朝高阙进发。
话说於丹一行,在萧瑟的夜风中。
发现前方有水后,进不得、退不能,无奈只能藏身草窠里。
忍饥挨冻挺到天亮,又怕汉军来搜山。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且鞮三忽然说他认识一条小路,可以直达高阙。
他当年出使汉朝,有一次就是绕开朔方郡,从这条小道上逃回去的。
於丹不说话,瞅一眼远处已经沦为汪洋的营盘,极其不甘却又身不由己的点了点头。
她想事到如今,营寨没了,唯有先回高阙再说了。
不然,等汉军反应过来,发现丢了李广这位老将,立马就会来搜寻的。
到那时,也许就走不掉了。
“也不知我父王怎样!”於丹最后看了一眼已陷入水中的营盘,一扭头踏上逃命之道。
且鞮三边带路边说,“公主放心,大王有长生天保佑,一定会没事的。”
“但愿吧。”
於丹叹口气,忽然恨恨骂道,“都是那该死的铁妖精,还有那个坏家伙。自从他们来了,汉军就开始得瑟了。”
顿顿又道:
“难怪天天在沟里趴窝,原来是憋着这么一个坏屁呢。”
“就是。”白狐也接过道,“如果没有他们,咱大军就不会遭这么个大难了。”
她们所说,自然是指李挖挖和他的挖机了。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自个还算运气好,因为没回营,可以从淹水之外地方绕着走。
而那些留在营寨里的军士,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迎来的结果只有一个,不是被水淹死,就是遭卷走或重硬物砸伤致死,失足摔死。
总之,覆巢之下无完卵。
除去一半左右人死于李挖挖的“水攻”外,剩余人马,又都遇上了汉军各部新一轮的截杀。
最后,能从这“天灾+人祸”的两轮攻击中劫后余生者,可谓寥寥无几。
从老鹰岩脚下到高阙小路,是必须经过龙头坪后山的。
也就是乌术儿所部遭伏击之地。
这里於丹在昨日上午的侦察中刚来过。
当她第二次踏上山顶时,女性的直觉告诉她,此处有些不同往常。
“什么味,这么浓?”她嗅嗅鼻子。
且鞮三和破禄奚经过一夜寒凉,鼻子早感冒不灵光了。
他们抽抽嘴角说,“没有呀,闻不出来嘛。”
白狐似乎更警觉些,她拔刀在手,边走边护着於丹说:
“公主小心!”
蓦地,白狐猛然高叫起来,“血,是血。”
众人这才往脚下看去,只见一股乌黑的血迹已经在泥地上干涸了。
看得出来,这里之前发生过一场战斗。
“快看看,是不是乌术儿他们。”於丹心中一紧,急忙朝众人吩咐。
四名侍女和男秃鹫分别散开去,沿着血迹查寻起来。
“公主,在这!”刚过一会儿,白狐就大喊。
众人慌忙围上去,又立马全都吓得愣住了。
连李广和阿赢也瞪大眼睛。
只见他们面前的土埂旁,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这些人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黑服,就连头上戴的也是清一色黑巾。
所谓“黑衣黑甲,秃鹫绝杀”,他们正是左大都尉乌术儿所率的五百人。
在执行於丹分道穿插突袭任务时,被汉军重兵伏击,全部截杀于此。
“赶紧找找,有没有乌术儿。”於丹下令。
四名侍女和男兵当即掩起口鼻子,小心拉开一具具插满箭杆的尸体,仔细翻找着。
“找到了,找到了。”破禄奚忽然喊,“左大都尉在这。”
众人急忙上前,只见乌术儿腹部中了两箭,胸口上也插着一箭。
看上去,应该是在冲锋时被射中的。
两名秃鹫将他抬出来摆在地上,乌术儿浑身是血,身体似乎都已僵硬了。
且鞮三蹲下去,伸手摸了一下鼻息,失望地摇摇头。
众人都看着尸体,又瞅瞅於丹。
於丹难过的闭上眼睛,解下身上红色的披风说:
“给他盖上吧,是咱草原的汉子,伤口都在前头,他这是倒在冲锋路上的!”
白狐接点点头,用刀为乌术儿截去箭杆,这才将披风轻轻盖在他身上。
乌术儿紧闭双眼,嘴角似乎还挂着笑意。
於丹看着满地尸首,眼睛红红的。
“上路!”
她从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字,抬腿就想离开。
“嗯、嗯!”这时阿赢忽然扎挣起来,下巴和眼神不停朝乌术儿尸体示意着。
“你也想留在这儿吗?”一名士兵上前推了她一把。
於丹皱眉,朝破禄奚示意。
破禄奚一把拉出阿赢口里的布团问:“你又怎么啦?”
阿赢咳嗽一阵,朝於丹说:
“解开绳子,我去看看,你们左大都尉兴许还没死!”
“没死?”众人差点惊掉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