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以柔克钢
匈奴大营。
帅帐里，军事会议进行中。
伊稚斜和军师中愧，右贤王及左右大都尉等人，还有公主於丹，正在激烈争论着。
乌术儿声音最大：
“这洞子是公主发现的，我提议，就由公主带队，咱们再杀他个回马枪。”
且鞮三也不甘落后：“大王，快拿主意吧，这可是千载难逢之机呀。”
右贤王不说话，中愧则是端起茶盏沉吟着。
“军师，你怎么看？”伊稚斜扭头道。
“这的确是个特大情报。”中愧字斟句酌，“不过，职下以为，更重要的，不在洞子，还是在那怪物本身。”
“你是说，那个铁家伙？”伊稚斜问。
“对，大王你想。”
中愧接着道，“这妖精既然能打第一个洞，那就会打第二个。同样，打第三、第四个也有可能。
所以，光去毁坏这一个洞子是没有用的。”
“你啥意思？不把洞毁掉，还想留着它不成？”
於丹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气冲冲质问。
她对这个来自汉朝的降者，始终没有好感。
总觉得，这种人不可靠。
他今天能出卖自己的亲人和国家，明天照样也可以背叛你。
他说话是不能信的，至少不可全信，特别在如此关系战局胜败的重大问题上。
“公主稍安勿躁，请容老臣慢慢道来。”
中愧对这位千金的任性，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不紧不慢继续着：“除了毁坏，我们难道不能采取别的方法？比如说，为我所用！”
“为我所用？”这观点一经抛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你想怎么用，洞子不像牛羊牲畜，又搬不回来。”左大都尉乌术儿首先质疑。
“一个山洞，除了藏人，我想不出它还有啥用？你们猜得出来吗？”
且鞮三两手一摊，也跟着奚落。
这时右贤王开口了，他边喝着酒边道：“军师可是已有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这个……”中愧看向大单于。
在这间屋子里，他只对一个人感冒。那就是端坐在虎皮椅上的伊稚斜，其余的人，则根本不屑一顾。
伊稚斜点头，“有话就讲！”
中愧这才起身，边在帐中镀着方步，边摸摸下巴道：
“职下以为，我们可以出奇兵，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占领此洞，然后，将那个铁家伙抓回来。”
“那妖物不仅会打洞，而且武功高深莫测。
那日的龙头坪大战，我虽未曾参与，可从多方奏报来看，此物战力着实惊人。”
中愧侃侃而谈：
“若能擒得此物，为我所用。这样不就如虎添翼，还何愁汉军不败？”
“啪、啪！”
伊稚斜喜上眉梢，立即带头鼓掌，“军师言之有理。”
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呀。
实际上，中愧以他对中原王朝的了解和深刻洞察，每每献计，屡屡都与其他出身草原的权臣王公不同。
不仅一针见血，还能触及本质。
这也是无论旁人怎么说，他都能够稳坐军师之位。
并相继受到两代单于父子推崇的原因。
伊稚斜是亲眼目睹过怪物战力的，他的三千秃鹫，一个时辰不到就给干掉大半。
这个刻骨铭心的惨痛，将会让其记忆一生。
他早就有把这铁家伙，还有那个掌控它的怪人弄来的想法。
但一直找不到契机，眼下与中愧的思路不谋而合。
他岂有不赞同之理。
伊稚斜这个态度一亮出来，众人都不再说话了。
於丹也两颊绯红的一脸尴尬。
“大家不要争了。我看，这事就依军师所谋。”伊稚斜一锤定音。
“只是，由谁去办这事呢？”中愧继续说道。
“既要占领此洞，不让汉军阴谋得逞，还要捉到那个妖物，将它完好的带回来。”
他环顾四周一眼：
“这个人，既要胆大心细，还要善断有谋，能够见机行事。”
会场上顿时陷入沉寂中，大家谁也不说话。
半晌，中愧只好自己开口：“大王，我看此人，还是公主比较合适。”
“我？”於丹诧异，“为什么是我？”
这个死老倌坏透了，怎么总是盯着自己不放呢。
她有些忿忿不平。
“此事，真就非公主莫属。”中愧接着道：
“一来山洞就是公主发现的，轻车熟路。二来，公主两次进入现场，近距离接触过怪物，彼此更清楚底细。”
“第三，以柔克钢。”
他看了众人一眼说：
“这妖物不是有一副刀枪不入的钢铁之躯吗，那咱们就以公主应对。”
“刚柔互济，阴阳相冲，一物降一物，看最后到底谁赢得了谁！”
听到这，在座的人都不由自主点点头。
“关键是，公主心细如发，又擅用兵。缺点在于一个人势单力孤，为此只需多带帮手即可。”
这时大家都将目光转向於丹。
“看我干什么？不去。”
於丹的小姐脾气又上来了，“有肥差是你们，难办的事情全交给我，当我是啥人了！”
“你是我的乖女儿呀。”
伊稚斜笑眯眯的望着女儿。随即，又打起感情牌：
“丹儿啊，难道你忘了，你哥的大仇还没报呢！”
这一招着实厉害，一下戳到於丹痛处。
她嚯的猛然起身，眼里闪着泪花道：“父王，别说了，我去。”
“好。”
伊稚斜一拍王座，高声道：“左右大都尉听令！”
且鞮三和乌术儿腾的起身。
“命你俩率领一千秃鹫，随公主进占山洞，务必将那个打洞的妖物生擒回来，不得有误！”
“是，大王。”两人齐答。
“我们何时出发？”且鞮三又问。
他记挂着上午的惨败，巴不得立即前去复仇。
“可你这手……”
伊稚斜一指他缠着绷带的胳臂。
“没事，大王，皮肉之伤，你看，这不没事了吗？”
且鞮三说着，举起伤臂扬了扬。
大家又将目光看向於丹，於丹此刻更是心急如焚。
她将目光转向伊稚斜：
“父王，得马上就走，以免夜长梦多。如果等汉军醒悟过来，派人守在洞口，想要再进去可就难了。”
“啪啪！”
这回鼓掌的是中愧，他看着於丹，赞许的点头道：
“还是公主思虑深远！”
片刻之后，炎炎烈日下，黑衣黑甲，全副武装的千乘狼骑，旋风般冲出营门，直奔龙头坪后山脚下的洞口而去。
小溪旁工地。
那个曾经的巨坑中，水位以肉眼可见速度飞快上涨着。
大河及溪里的水，全都哗哗地注入到池子里。
随着水量增加，水位不断抬升，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波光潋滟的人工湖。
导流洞口已被封堵，双层麻袋一直垒到半腰，再往上才是单层袋子。
苑少保正带着人，在岸上的一条小干沟里扎竹筏。
汉军们有说有笑，全都喜气洋洋。
苦熬了数月的战事，今夜就将迎来高潮，即刻可见分晓，大家哪能不兴奋。
此时，干沟旁不远的土包上，临时支起了一座帐篷。
帐篷上方，一幅“汉”字大旗高高飘扬。
帐篷内，阿赢吊着一只胳膊，忙前忙后的带着军士布置茶桌案几。
前军副将兼先锋官李广，则正坐在帐篷前空地上。
李广头顶上立着一柄遮挡太阳的红伞，跷着二郎腿。
左手执杯，右手打着节拍，嘴里哼着曲子。
正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
脚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摆着酒壶和一只碗碟，碟子里是些下酒的野物干巴。
在李广正面前方，就是那个水波叠涌的人工湖。
看着远处阳光下亮晃的水面，以及停在洞旁的挖机。
李广开心地想，卫青，你不是以人头给这小子担保吗，这回有好戏看了。
随即，他抬手又犒劳了自己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