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目之所及
他此刻肠子都悔青了，於丹的刁蛮和任性，在王庭是出了名的。
除去伊稚斜还能压制一二，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一言不合就动刀子，生来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自己惹谁不好，怎么偏惹了她呢。
一路上，他一心只想着如何给弟弟乌哈儿报仇，才犯下如此大错。
“这还差不多。”好在於丹见乌术儿自我惩罚半天，这才终于露出笑容，满意的点点头道，“行了，留着力气爬坡吧。”
“谢公主大恩！”乌术儿如释重负。
他不停擦着额上的汗水，小心翼翼起身并请示道：
“公主，往下咋办？”
“还能咋办？不是来打探消息吗？你探到什么了？”於丹杏目一瞪。
“没、没有。”乌术儿赶紧摇头。
“这不就得啦，走啊。”於丹推了他一把，“上山顶，去看那妖精干啥呀!”
她指的自然是挖机，这才是她放心不下，也是促使其背着父亲偷偷跟来的主要原因。
一行人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来到山顶。
这里是苑少保所测的距离两边最近处，也是整个山头最窄的地方。
五人爬到一块岩石上，前面汉军阵地尽收眼底。
这个倒不稀奇，上次在溪边，於丹比这近距离都看过。
可是，巨坑左右垒起的两堵高高麻袋墙，还有正中一排排冒着炊烟的火塘，却引起了他们注意。
“公主快看。”乌术儿一指坑中挖机说，“妖物藏那儿呢。”
“还在趴窝？”於丹似乎有些失望，但旋即又开口道：“看见火塘和那两堵墙了吗？”
“你们说，他们到底想干啥？”
“烧饭？这也不像啊，火房至少得搭个棚顶吧。”
一名秃鹫接过，随即又摇摇头，自我否定了。
“是不是训练场？”旁边同伴眼睛一亮。
“应该不是，你们看，那里虽有一群人，但好像都坐着没动？”乌术儿接上说。
他看见的那些人，正是围着张骞和李挖挖的护卫。
军士们眼看半天没有动静，这会他们也全都手握兵器，坐在地上歇息着。
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张骞和李挖挖两人喝酒吹牛逼。
还好，李挖挖多了个心眼，昨夜让秦天将引水渠盖上。
不然，此刻这绝密的军事工程，恐怕早已无密可保，被对面山上的人一览无余了。
由于坡上有林子遮挡，於丹等人并未发现山脚的隧道。
“公主，要不，咱下去瞧瞧？”乌术儿见看不出名堂，便向於丹提议。
“没见周围有警戒哨吗？你是不是活够了？”
於丹脸一板，她的目的，只是来看看汉军有没有什么新动向。
可不想再重蹈一次上回的覆辙。
“我……”
乌术儿虽贵为左大都尉，但在大单于的掌上明珠、公主於丹面前，也只能唯唯诺诺像个白痴。
“我什么我，你是不是也想下去找你哥？”於丹骂道。
说到这，她的眼睛不自觉有些湿润起来。
毕竟，乌哈儿的死，也跟其有关。
“对不起，公主，属下知错了。我一切都听你的。”
乌术儿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忽然，他灵光一闪，立马抬头对於丹道：“公主，我猜到了、猜到了。”
“什么猜到了？”於丹莫名其妙。
“喏，就是那个有烟升起的地方。汉军肯定是想将营寨移到那里。你看，他们不是把火都生起来了吗？”
乌术儿指着对面工地，有些得意的说：
“到时只需在上面搭个棚子，不就成火房了？”
“那，两头的墙干啥用？”於丹还是有些不明白。
“嗨，这个还有啥想不通的，方便搭帐篷呗。”
乌术儿道，“另外，还可以用来挡风，以及封闭营区。”
“或者，也许是又怕咱们摸进去，特地弄得严实些。你们上次不就来过一回吗？”
於丹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表扬道：
“这就对了，看来不算傻。凡事多动脑筋，否则父王不是白派你来了！”
“谢公主夸奖！”乌术儿一脸喜气。
“行了，那咱们再过去看一下汉营动静，就赶紧撤吧，要是被汉军发觉有人闯卡搜山，咱可就都走不掉了。”
於丹还是想得挺周到的。
五人沿着山梁，走到不远处土包上。
站在这个位置，目之所及，山脚军营尽收眼底。
於丹瞅了一眼头顶太阳，此时已进上午巳时，正是开饭的时候。
只见营中除了不时有几匹快马驰出外，几乎没有人走动。
偌大军营里，依旧是一片宁静安详的景象。
“那些跑来跑去的骑兵，应该是去收拾先前残局的。”乌术儿说。
他猜的也不无道理，再怎么说，先前狼骑的攻击也是一场战斗。
总有战场需要打扫，一些善后事宜需要处理。
看到这，於丹心里也有底了。
她想，妖物趴在窝里，汉军也不见调动，一切迹象显示，对方应该没大动作。也许是自己和父王多虑了。
思忖至此，於丹一挥手：
“撤！”
这里可不能多耽搁，她本就是偷偷溜出来的。
如果被发现人不见了，父亲还不知有多着急，万一又派出大军来寻也说不定呢。
她可不想再生事端。
俗话说，下坡容易上坡难。
因为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撤下来的路上，於丹和同伴走得比上去时轻松多了。
大家连溜带滚，三下五除二即行至山脚。
只要再跃下最后一个土坎，前面就是开阔地能骑马了。
匈奴人一旦坐上马背，那就像是老虎生出翅膀。
回味着这一趟的收获，於丹两腿轻快不少。
长生天保佑，总算没白跑，还是弄到许多有价值情报的。
“你们，去牵马。”於丹朝前方的开阔地一指，对乌术儿四人说，“在那等我。”
马匹藏在旁边一个小山沟里。
她懒得跟着去了，想趁还在林子里，找个地儿方便一下。
等会下了土坎，万一遇到人就麻烦了。
她今天肚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之前与汉军大战时受了惊吓，大姨妈提前来了。
“公主，要不要留个人……”
乌术儿瞅瞅四周，林深草枯的，到处一片萧索，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走，赶紧走。”於丹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挥了挥，“都去牵马。”
她额头上也冒出层层汗珠。
“公主，你这是？”乌术儿还没结婚，不懂女人的事。
见於丹痛苦的样子，他心里着急起来。
公主要是有什么事，大单于可是会活剐了他的。
但於丹哪顾得上这些，她此刻巴不到立马开闸泄洪呢。
便急忙道：“走哇，等着舔宝啊！”
乌术儿这才明白过来，慌忙招呼另三名士兵：
“走走，快点！”
四人刚离去，於丹便在草丛中蹲下，忙不迭的解开面罩和衣带……
果然是大姨妈来了，等把一切处理完毕，身上也舒畅不少。
於丹哼起小曲，迈着轻快的步子，边走边戴着衣帽。
秃鹫服就这样，穿戴起来太麻烦，整个被包在里面，一点真容不露。
如此严实衣服，冬天还差不多，可现在是秋天，太阳又辣，捂得人难受死了。
正诅咒着，突然一脚踏空，她慌忙伸手去抓草。
可是，身体的重量却将草连根拔起。
於丹“啊”惊叫一声，只觉脑袋一疼，整个人已摔在地上了。
——她掉落的地方，正是导流洞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