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备胎
年轻的外科医生沈观大清早就见一群小护士窃窃私语,个个春风拂面,色若桃花,活像见了如意郎君的小娘子,娇滴滴地哄笑起来,整个走廊都听的一清二楚。
沈观朝着人群里探头探脑,“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一群人围在这儿不干活,怎么回事?吴彦祖来了?”
小护士朝他吐舌头,“哎呀才不是呢,谁现在还喜欢吴彦祖呀,彭于晏还差不多。”
“就是就是。沈医生,这事跟你说了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呀,这个……”
那几个小护士从脏衣篮里抽出了张床单,神秘兮兮地往前一递。
沈观捋着额前的卷毛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上面不可描述的痕迹:“……什么情况?这哪个病房的?像话吗!”
小护士捂嘴偷笑:“就是你昨天安排新入院的那位患者呀,做了造影的,我看他这身子可好着呢……”
护士们都笑了起来,沈观却觉着火气顶到了嗓子眼,头上青筋都快暴出来了,拔腿就往江倦的病房跑去,边飞奔边喊:“萧始你这个禽兽!连病人你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人吗!!”
萧始含着牙刷顶着鸡窝头从茶水间出来,脸上还带着浓重的睡意,鄙视地扫了他一眼,“老子又怎么不是人了,你不要一天到晚造老子的谣。”
“你不是?嗯?他昨天刚做完造影,身体还没恢复呢,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外行人不懂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没点儿医德!”
“……你到底在说什么?”萧始无奈道,远远望见护士站被揉成一团的床单,心下明白了,“那个虽然是我的……但是我们什么都没干。”
“我信你个鬼!”
萧始见打发不了这难缠的小鬼,索性破罐破摔,“是他勾引我!”
沈观一脚踹开病房门,“你对这里面再说一次?”
萧始一个爆栗子打得他头晕眼花,见江倦没有被惊醒,才连拉带扯把沈观拽进了间没人的病房,给人打服之后安排了江倦的后续治疗。
被这样一位“离经叛道”的转行名医信任的感觉让沈观深感荣幸,热泪盈眶开了张天价账单,然后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自己怎么不上?他从爆炸现场出来的时候命都快没了,不就是你亲自操刀上的手术台么,怎么现在还担心上了?”
“我不是骨科医生,有个三长两短只能应急,取钢钉这种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保险起见,找个最专业的来。”
沈观表示理解,很快就安排了院里最有经验的老主任给江倦做了手术,江倦坐着轮椅被推出来的第一时间,寸步不离等在处置室外的萧始就扑了上去,贴着人蹭来蹭去,“前妻,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没什么感觉。”
小手术用不着全麻,江倦是自己走进去,再被护士推出来的,也就注射麻醉的时候有点疼,之后都没什么反应,而且他心态极好,面对那血糊糊的场景也不害怕,还能跟医生交流病情。
看着萧始赖在自己身上哭哭啼啼,江倦的内心毫无波澜,“……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他不知道的是,不进手术室这点还是萧始特意要求的,对外的说法是他前妻胆小,进手术室免不了以为自己重病,肯定会害怕。其实怕的人分明是他自己。
萧始是个医生,让他在手术室里争分夺秒救人无妨,但要是让他隔着那一道横跨生死的大门,等待他在意的人独自与死神抗争,他会比直面死亡还要恐惧。
他最怕的就是江倦悄无声息凋零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手术之后,局里来了不少人探病,所有人都三缄其口,更有甚者扔下果篮掉头就走,拒绝给他透露任何有关案情的消息。江倦不想让人为难,也从没有追问过。
省厅方面也派了人慰问,不过来的不是周悬,更不是装死几年的俞副,而是那曾经和他在克钦邦同生共死,如今被调到总队在周悬手下做事的杨霭。
至于他的老东家国安六局则只有沈晋肃一人出面,名为探病实为斥责,上面对他把自己也曾受过相似的伤这一点透露给警方感到十分不满。
江倦没精打采地歪在床上,反问:“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把那张ct片发给我?我不信你不知道它的用处,我要是真犯了什么大错,你就是帮凶。”
沈晋肃脸上笑吟吟的,心里却恨不得掐死他算了。
“总之接下来这件事与你无关了,你的烂摊子自有人处理,希望你能自觉远离是非,安心养伤。别挑战上面对你的容忍度,否则我一定用皮带勒死你。”
江倦小声嘟囔:“……谁稀罕。”
从那之后,江倦就被软禁在医院里,每天都有固定的医护来给他换药,却见不着萧始的人影。
他的手机和其他通讯设备都被没收了,只有一本精装的《围城》可以打发时间,好在他不是什么能看进书的人,瞄上三两行就昏昏欲睡,几天下来没吵没闹。
等警方的调查有了眉目,监视力度也放松了,萧始终于被允许见他一面,离老远就听见他哭着飞奔在走廊里,脚步声震天动地,江倦没戴助听器都听见了动静,本来还有点笑模样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把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拢,被子一蒙躺了下来。
萧始哭哭啼啼地一推门:“前妻!我来看你了!”
江倦闭着眼睛装死。
萧始往床边一扑,扒着床边涕泗横流,“前妻!我对不起你,这些天被那帮孙子拦着不能见你,也不知道你睡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你夜里怕冷,没我给你暖床一定很难受吧,你还嘴挑,没我给你喂饭一定瘦了不少,呜呜呜……媳妇儿……”
姜惩和周悬跟过来看见这一幕,差点扶着墙吐出来。
江倦还是没反应,萧始心里疑惑,还以为是沈观没照顾好那人不敢让他知道,随便往被窝里塞了个枕头糊弄他,气的一掀被子,当场就傻了。
只见江倦身上松松垮垮穿着病号服,背对着他蜷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堆零食,嘴里还叼着半根没吃完的奶酪棒,回过头来幽怨又难为情地看了他一眼,把从身上滑下去的□□糖往怀里一揣,认命地一歪,又开始闭眼装死。
“江倦!!”
萧始怒吼一声把他被窝里的饼干蛋糕薯片虾条全掏了出来,没想到他衣服里还藏着小熊软糖,硬是当着众人的面把江倦扒了个精光,确认他身上再没有存货了才抢去他嘴里就剩个尾巴的奶酪棒,塞进了自己嘴里,回头一指沈观:“谁让你们给他吃这些的!沈观!看老子不卸了你!!”
沈观“嗷”的一声被他掐住后脖颈,哀声求饶:“壮士,手下留情!再说那也不是我给他的啊,你要揍也该是去找宋慎思和裴迁啊,这俩人天天差人来送东西,别的不说,人肯定是帮你养胖了两斤,你不感谢也别动手啊!”
姜惩听到了他大舅子的名字,周悬则发现自家媳妇儿被精准定位,两人下意识开溜,被萧始一脚一个全踹出了病房。
萧始摔上门,回头一看,就见惨兮兮的江倦一脸悲情地套上衣服扣了扣子,往被子里一钻,又不动弹了,像是被恶霸糟蹋的小娘子。
萧始把人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蹭着他的后背,苦口婆心劝着:“前妻,你听我说,不是不让你吃零食,但你得节制一点儿,垃圾食品吃多了对身体有害,光吃零食不吃饭也不成啊。你乖乖养病,前夫晚上给你煲一个香香的袋鼠汤怎么样?”
“……”江倦皱着眉头两颊一鼓,一歪身子,扒着床沿干呕几声,反手给了他两拳,“……你为什么会对袋鼠肉情有独钟,我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萧始捂着脸乱叫,认真回想了一下,“没有。但是你吃了袋鼠肉以后需求会变大,这样我的某个地方也会变大,我们winwin!”
江倦觉得试图用人话跟他交流的自己简直有病,兀自生了许久的闷气,直到觉着这家伙在他背后快睡着了才问:“案子怎么样了?”
萧始有些犯困,哼哼着搂紧他的腰,“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你看我这几天给人当牛做马,人都饿瘦了,看我这眼圈黑的,你也不疼疼我。”
江倦心道关心案子是因为死了人,在这种事上也要跟死者争一争,这种胜负欲一般人还真是整不来。
再说那黑眼圈明明是方才打的……
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违心憋出一句:“……我疼你的方式和对他们不一样,好东西都要留到最后压轴。”
果然萧始这厮着了他的道,就跟闻到肉味的狗一样贴了上来,“前妻,你果然心里还是爱我的,想想咱俩都到这个程度了,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复合啊?”
“下辈子吧。”
“真好啊前妻,下辈子你还愿意见我,那我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
附耳在门外偷听的周悬和姜惩互相对视一眼,内心暗骂怎会有如此标准的备胎发言。
——震惊,舔狗竟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