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叫叶小乔，我和我的友人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
我突然生出了无尽的后悔。
我为什么要说希望妖怪不存在这种话呢。
她是我的朋友，不管什么我都该支持她不是吗？
虽说朋友的所作所为并不完全正确，但是有时候他们或许只是需要一句支持的话。
小葵。
小葵只是昵称。
她的真名叫做，安葵。
a，二十六个首字母中的第一个。
安，百家姓按字母顺序来排也是第一个。
安葵。
我早该想到了。
从她把这个软件分享给我的那一刻。
不对，从更早的时候，小葵问我有没有超能力。
她那个时候原来不是在开玩笑啊。
不对，还要更早。
小葵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时候。
我抓住了她。
那个时候她就发现我的不对劲了吧，怎么会有人能有那样的反应？
所以之后的平地摔不过是在试探我罢了，我还以为是她真的很马虎。
我太蠢了。
无尽的懊恼吞噬了我。
她走到花坛上，没有看我一眼。
她问我的时候到底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呢？
我不曾了解妖怪，也不曾了解小葵。
如果只是单纯问我妖怪存不存在，可能只是试探我。
但是问我希不希望妖怪存在，那就是在询问我对妖怪，对小葵的看法吧。
我不希望她存在。
这不就是我变相说出了这句话吗。
她最后说的那句“妖怪还真是令人讨厌啊”像一句诅咒一样刻进了我的脑袋中，挥之不去，一整个世界都变得冰冷起来。
常常听小葵说在游戏里面有言弹这种东西，就是在人物对话的时候做出了错误的选项，发射了错误的言弹，于是肉眼可见的角色的好感度就降了下去。
我就像是她所说的一样，发射了错误的言弹。
于是她对我的好感度降低了，不如说是已经无法相信我了。
对我降下一纸判决。
有罪。
欺骗她的罪，不想她存在的罪。
我的脚步变得僵硬，喉咙里面吐不出半个字来。
我看着小葵站在花坛上，宣布这个世界有妖怪，周围的人都流露出疑惑的表情，议论纷纷。
似假非真。
她没有在乎下面人的讨论，离开了。
但是她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我深深的明白。
就像平静的湖面上，落下一滴雨，一滴雨是掀不起风浪的。
它只会泛起涟漪。
甚至这涟漪也会很快的消失，仿佛那滴雨根本不存在一样。
但是随着第一滴雨的降下，暴雨也不远了。
头上已经有乌云存在了。
很快，这片平静的湖水就会被搅得天翻地覆吧。
我迈动着灌了铅的腿追了上去。
小葵一个人走在公园的小道上，昏黄的灯照着鹅卵石路，秋叶里面吹来了寂寥的风。
我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
“小葵！”
我抓住了她的手。
她猛地回过头来，眼眶已经红了，声音冰冷。
“干什么？”
我从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心里乱糟糟的。
“小葵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别过头去，看向地面。
“什么意思？”
于是我就慌乱地解释起来，我告诉她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妖的存在，我也是不久之前才成为吸血鬼的。
可是我还有更多想说的，明明黑风堂害了那么多人，甚至伤害了我周围的人，我才是应该有怨气那个才对。
可是看着她的样子我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知道我们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小葵冷声问。
“什么日子？”我愣住了，其实我对妖一无所知，知道的东西都来自于梁哥。
“行走在黑暗里面，稍不注意就会死掉。”小葵像是发泄一般，一口气要把所有东西都说出来。
“我们就像躲着这个世界生存一样，做什么都必须小心翼翼！”
“凭什么！”
“凭什么妖怪就要藏起来！”
“像漫画里面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啊，拥有超强的能力不仅没办法拯救别人，还必须东躲西藏！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谬了吗？”
荒谬？
小葵到底在说什么，她说的我一个字都不能理解。
“凭什么！凭什么妖怪就要被这个世界讨厌唾弃！”
她咬着牙，恨恨地说。
“就连你也一样……”
她的声音降了下去，却在我的脑子里面炸开。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幅样子，在我这里，她一只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
偶尔卖萌，傻乎乎的。
天天上课的时候打迷糊。
下课的时候和我讲故事，讲她看的漫画，讲我听不懂的捏他。
我听不懂但是把每一个捏他都努力记在脑子里了。
我以为我了解她了。
我以为我和她交心了。
但是并不是这样。
就像我不了解这个世界一样。
我也不了解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难免充满疑惑，不知何时，我的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上下牙相互碰撞着。
“因为没办法告诉别人啊。”她露出绝望的表情。
就像是燃尽的灰一般。
原来她有这么多苦衷，有这么多不能说的东西。
亏得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嘻嘻哈哈的女孩。
怪不得她那么喜欢漫画。
因为在现实世界里，她是孤独的。
这种孤独不是一个人呆着的那种孤独，而是周围的人都和自己是不同物种的孤独。
就像我成为吸血鬼以后，我和我的同学之间就再也不一样了，他们是人类，而我是吸血鬼。
原来如此，我曾经在梁哥身上也看过这种感觉，这种孤独感。
梁哥做什么都迟钝，迟钝得对于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反应一般。
我以为只是他的性格使然。
但并不是这样。
妖怪们都是孤独的。
只是应对的方式不同。
梁哥用迟钝力来应对这个世界。
小葵则是用看漫画来逃避这个世界。
在漫画里，在幻想里，她就是无所不能的，可以自由自在地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
这也是她询问我的原因吧。
她以为我是她的同伴，可我却辜负了她的信任。
我也不是妖，是一个刚变成吸血鬼的人类罢了。
“松手吧。”她细声细语，满是疏离。
我心如绞痛，松开抓着她的那只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抓痕。
“那今后会怎么样？”我充满了不安。
小葵沉默了一下。
“没关系，你现在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在担心我吗？
然后她就走了。
消失在这秋夜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