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序混厄
远远的山谷中传来的爆炸的轰鸣，同回旋的余音发出刺耳的嗡鸣，裹挟着碎石跌入深渊的风啸，悉数传入她的耳中。但是戴帘夭并没有回头，只是心中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些。
“闭关完成了？”
震天憾地的虎啸声在她的背后响起，羽翼拍打撕裂空气卷起的风浪激起她耳鬓的长发扬起，同时席卷而起的还有炙热的烈火，似乎是得了主人骄矜的势头，它张狂地几欲要将本就阴鸷猩红的天际沉入火舌的舔舐中。
腾桀咎落到她的旁侧，有些得意地拍了拍挺起的胸膛。
“我可是在你之后第一个完成第一本体化的，怎么样？”
“还不错。”
戴帘夭把目光投射向更远处，被这等烈火惊吓到四散逃窜的灾厄凶兽在她的视线中逝去，化为模糊不清的小点。不知是感慨还是庆幸，她缓缓摘下兜帽，掩盖在略显凌乱的灰紫色的发丝下是那对还略显稚嫩的水晶弯角。与腾桀咎凝在脑袋两侧的充满暴戾和野心的赤红色尖角不同，它稍稍短促了些，显得异常的孱弱；不过在双角之内氤氲蓬勃的力量却是不容小觑的，它正喷薄出远比腾桀咎的双角更为灼热、更具有生命力的力量——它有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色彩，就像是刚挖掘出来的紫水晶，根部稍稍暗沉的槿紫色朝顶部渐进为明亮不少的轻紫，表面又反射出透亮的窃蓝。
这对角的存在为她全身上下压抑的深紫色装扮平添了一抹亮色。
“浑沌和梼杌呢？”
戴帘夭没有直面肯定穷奇的努力和值得炫耀的成果，这让他有些气馁。
“他们两个还在闭关。”听到她问起浑沌和梼杌的情况，腾桀咎一改刚刚还沾沾自喜的态度，略带不屑地摆手，“话说我们闭关的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吧，祥瑞神兽没有找事？”
“找事的不是他，另有其人。”提及祥瑞神兽，戴帘夭的语气稍稍凝重了些，但很快调整情绪，阴恻恻的眸光瞥向他，似要刨根问底般，“有三个混账在你们刚开始闭关不长时间就试图杀了我，只可惜实力不济，死了。”
“啊？”腾桀咎有些惊讶，迎上她的眸光后唬得后退了一步。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戴帘夭？”
“只是看看你的角而已，很好看，符合你一以贯之的风范。”
腾桀咎可没有从她的语气里品出分毫赞美，也没有办法从她那双冷凝的眸中看出她现在是怎么样的心情。跟他闭关之前一样，戴帘夭麻木的目光中只有逝去的过往——以及对自由的渴望。也难怪，在被封印的时候，她都没来得及再看一眼外界，就被封印的力量震晕了过去，想来也算是她心中的遗憾吧；毕竟，谁都不确定封印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们是死是活，全都听天由命。
腾桀咎正想再问问关于那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的信息，但戴帘夭并不打算去强调死人的身份。她重新戴好兜帽，掩盖住那对看起来一触即碎的角，转过身朝着山谷的方向纵身一跃——通体蓝紫色的巨兽舒展开翅翼，灼热的光线流过金色的盔甲，擦过她弓起的脊背，朝着她水晶质地的尾尖漫溯而去。
“愣着干什么？跟我去看看他们两个的情况。”
——
『混沌时代』360元年
这是他们——所有灾厄凶兽被封印在凶兽之地的第二百年。
短短两百年对于他们来讲算不上什么。相比于初代神兽的强盛实力，他们太过于弱小，因此在这两百年的封印时间段中，他们在努力追随饕餮的足迹：作为灾厄凶兽中第一个拥有本体形态的，她的实力相比于其他同等时间诞生的灾厄凶兽强出了不少，甚至极大程度上奠定了她成为灾厄凶兽之首的地位基石。
紧随其后的是年龄比饕餮稍小些的穷奇、浑沌。在饕餮的守护下，他们均顺利凝成了第一本体，成为了饕餮的得力助手；而被灾厄凶兽尊奉为四大凶兽其中之一的最年幼的梼杌却是个例外——她在这两百年间并没有完成第一本体的凝成，而依旧以普通化的状态来应对所有危机。
于是为了自我保全，更是为了避免在日后的领土纷争中危及自身，梼杌选择了自我封闭。在没有任何紧急状况时，她将会一直处于闭关状态，因而减少了与饕餮等三个灾厄凶兽的交往。
自此其他灾厄凶兽也默认了梼杌放弃凶兽之地副领主的地位，认同、推崇其他三位为凶兽之地共同的统领者。
戴帘夭对赵樽泪的选择说不上支持，也说不上否认。她也清楚灾厄凶兽的本性是好战的，也清楚凶兽之地的法则正是弱肉强食。如果梼杌依旧大摇大摆地以普通化的形态在其他已经拥有半凶化状态的灾厄凶兽面前出现，恐怕没有饕餮的庇佑，分分钟内将会被这群贪得无厌的家伙撕成碎片。
不过好在依仗着戴帘夭的身份，没几个人敢妄自对赵樽泪痛下杀手——惹怒饕餮的后果，只会像那三个有眼无珠的家伙那样，落得尸骨无存。
他们还是很清楚的，戴帘夭表面对他们是温和且怜悯，但一旦触及她的底线，或者更甚者……
他们心知肚明的。
对于戴帘夭来讲，其他人揣测她的心理想法只是浪费时间。她的主要精力还是集中在如何破开凶兽之地的封印，放她的手下弟兄们得以重见天日。
也算是跟四象和圣麒麟好好算个账。
不过世事不会按照她的想法。祥瑞神兽的力量融入封印，对她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即使是靠近封印一步，祥瑞神兽的力量就会压制得她几欲窒息，只能悻悻而归。
不过好在这种力量只浮存于表面，待久而久之的洗礼之后，这力量也会逐渐减弱。总会有那么一个合适的契机，可以让她打破封印的桎梏——一切只需要她能按耐下来性子等待。
——
“先不谈小泪的情况，既然你们两个第一本体的形态都凝聚的差不多了……我现在要告诉你们的是——”
戴帘夭自然地翘起二郎腿，鞋上的铁链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嗡鸣。她的身体稍稍前倾，手托着的略显稚嫩的脸庞上透露出与她外貌不相吻合的阴鸷狠厉。
“我已经开始准备第二本体化了，而且……我有把握在三百年内突破，这样就可以完全凶兽化。”
三百年？坐在戴帘夭对面的腾桀咎和帝浑匿面面相觑。
要知道在凶兽之地这种一隅之地，灾厄凶兽能够顺利突破第一本体化状态实属不易，又要在短短三百年内突破第二本体化，如果没有强大的本源作为底力，恐怕还未等雏形初现，就会因为本源的大幅度损耗而暴毙。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戴帘夭，你现在好像还不到三百岁吧？你这才凝聚完第一本体多长时间？最多不出百年……”
“跟你说这些，我自然是胸有成竹的。”
不愧是灾厄凶兽之首。就算她不是最初临世的灾厄凶兽，但是她的实力已然超过大多数灾厄凶兽，而且是所有灾厄凶兽中最先拥有第一本体化状态的。
帝浑匿暗暗叹了口气，心下底满是对戴帘夭的敬佩。
但他察觉到了坐在自己身旁的腾桀咎身上的冷气，异常的压抑。他连忙扭过头看去，却发现腾桀咎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镇定，言语之间满是对饕餮的庆祝。
不，哪块不对。
他紧盯着腾桀咎的瞳孔深处。
恶劣的杀意，隐藏的很深，却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