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婚夜
路上的时候,许知一才知道,这不光是替嫁,还结的是冲喜的亲,一切都是为了给病重的老太爷冲喜,连环坑啊!这可真的是哔了人类最好的朋友了。
但她没有时间多想,甚至没办法实施逃跑计划,因为她,晕车了。
许知一万万没想到,人生第一次坐马车,竟能晕成这个狗样子。车夫为了赶路,一路上都在快马前行,这个时代的马车又没什么减震装置,空间狭小坐位又硬,颠的许知一整个人都要散架了,根本没有精力思考。
她太难受了,只能勉强的扶住车窗,神智慢慢的都恍开始惚了,感觉体力也在快速的流失,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终于走完了那些坑坑洼洼的道路,车速慢了下来,耳边渐渐的传来喧嚣的人潮声,终于快到了吗?
然而,马车猛的一下来了个急刹车,红鲤尽力去扶她,还是磕到了脑袋,许知一眼前一黑,眩晕感迎面而来,她隐约听到有婆子骂:“牛二家的,你是疯了吗,着急去投胎啊!要是把新娘子颠晕了,看主子不扒了你的皮。”
“新娘子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被颠晕了。”
“牛二赶车太急了,新娘子撞到头,晕过去了。”
“也可能是新娘子不愿意嫁给五公子,故意装晕的。”
四起的议论声直逼许知一的脑子,已经从新娘子晕车到新娘子不甘心嫁个废人想不开要寻死了,还有的说这也太晦气了,明明是为了给老太爷冲喜,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般举动,真是不知礼数
局面转眼间,好像都能从喜事变成丧事,许知一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季家。
“怎么回事?都胡咧咧什么呢?都闭嘴,一点规矩都没有,牛二你还楞着干吗?还不快滚回去领罚。”一道高昂的声音压了过来,一切嘈杂才归于安静。
牛二回去领罚了没有,许知一不知道,只是这个插曲,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烙印在她这个五少夫人身上去不掉的笑柄。
季家门前也是冷清,没有锣鼓和鞭炮,也没什么热闹可言,除了刚才的八卦…
新郎依然不在,来接亲的是刚刚说话的管事。在奔波了快一天后,终于可以离开这马车了,红鲤将盖头重新放了下来,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马车前管事拱手致歉:“小人姓王,是家里的管事,下人无礼,请许姑娘赎罪,小人日后定当严加管教;家中老太爷身体不适,受不得吵闹;五公子不宜出门,也未能亲自来迎接,请许姑娘理解。”
理解如何?不理解又如何?你们做都做了!盲婚哑嫁已经够要命了,何况还是这种情况,许知一不想成亲,她只想快点走完流程,好好的坐下来休息一下。
缓缓的做了几个深呼吸,任由红鲤扶着下了马车,刚站稳,喜娘便迎上来接替了红鲤,盖头严严实实挡住她的视线,只能机械的听着喜娘的指令前行。
“请姑娘迈火盆。”
“要跨马鞍了,姑娘小心脚下。”
跨过了火盆和马鞍,走过了长长的一段路,才被喜娘告知到了喜堂,两人缓步前行,在新娘的位置站定,没有热闹的感觉,也没什么人交流,大厅里很是安静,只有轮子滚动的声音,双手被放入一段红绸,另一端牵着轮椅上的少年,盖头下的许知一什么也看不见,只隐约感觉人不多。
时辰已到,仪宾到位,新人要开始拜堂了!
只听仪宾唱道:“一拜天地…”
然后新人行大礼…
仪宾又唱:“二拜高堂”
喜娘扶着她转换着不同的方向,配合着行礼,很快两拜就拜完了。
夫妻……”
礼行至第三拜,仪宾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管事,不知道说了什么,季老爷还没听完就跟着走了。
仪宾见状,急忙的喊完了唱词。“礼成,送入洞房。”
许知一被喜娘送到了新房,离开前隐约的听到,什么“身体不适”“多多海涵”“日后补上”等等,轮椅的少年也被叫走了。
黄昏的余晖渐渐收起,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斜阳落下,红烛摇曳,灯影婆娑。
喜娘来了又走,许知一静静的坐在床边,感觉这屋里安静的有点可怕,这婚成的,还别说,她还真有点紧张,按道理应该还要新郎挑盖头,喝交杯酒的,喜娘、观礼的女眷、还有伺候的下人应该也都有一些的,但,好像都没有。
门轻轻的吱呀一声,开了条缝,红鲤探出个脑袋走了进来,又悄悄的猫着腰掩上了门,进屋一看才松了口气。“没别人啊!吓死我了。”
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姑娘饿了吧!我带了吃的,您快吃点。”
许知一确实饿了,也不管红鲤带的都是什么,桌子上没有茶水,只有一壶酒,她便就着酒简单的吃了些,酒过半巡,才感觉缓和了一些。“你用过了没,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奴婢用过了,老太爷好像不太好,家里乱糟糟的,都赶去抱拙园了,新姑爷也去了。”红鲤说道,犹豫的补充了一句:“姑娘,新姑爷他,长的还挺好看的,既然嫁人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许知一却在考虑要不要趁乱跑路,她也这么做了。“你还学会安慰我了,刚还看到什么,院子里人多吗?如果我们现在出去,能不能走的掉。”
红鲤惊讶道:“姑娘咱们现在要离开吗?您刚才和姑爷拜了堂…”
许知一理所当然的说道:“不走留在这里过年吗?还不快过来帮我!”
红鲤慢半拍的说道:“噢噢,奴婢这就来帮姑娘。“
红鲤上前帮忙,想了想又道:“姑娘,季家很大!就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喜气,落英院,噢,就是新姑爷住的院子,连个下人都找不到,位置也很偏,咱们要走到正门可能要花些时间。”
“嗯,先试试看,要是实在出不去,就再回来!”许知一也没把握,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能够准确快速的找到出去的路。
两人换了衣服,简单的打包了行李,悄悄的走出新房,照着红鲤的记忆到了院门的方位,然而当两人准备出去时,却发现院门从外面被锁上了,“怎么被锁上了,奴婢进来时还开着呢?”
许知一也上前试了下,发现确实没办法从里面打开,才说道:“走吧!在找找有没有别的出路。”
落英院是真冷清,也不知道人都去哪了,主仆俩也算大摇大摆了,一圈下来楞是没见到一个下人,当然也没找到别的出路,没机会了,累了,回去睡觉!
红鲤说老太爷不太好,要是真没了,会不会怪在她头上,那会不会真的休了她,要是这样,也算成全她了吧,许知一心里想。随便吧!破罐子破摔好了,这一天过的是兵荒马乱的,脑子都快炸了,实在没有精力再想其它了。
两人又回了新房,将喜服重新换了回来,新婚夜,新郎大概率会来吧!还是做做样子吧!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夜也越来越深,依然不见有人来,早上起了个大早,坐了一天的马车,腰酸背痛的,还晕车晕的整个人都快散了,新郎来不来都不要紧,不来才最好,但好歹派个人说一声啊,许知一困的不行,对季珩的印象也不好,也懒的伪装了,她起身,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对红鲤说:“很晚了,洗漱吧!你先找个房间休息,一切等到明天再说。”
红鲤:“姑娘现在要洗漱吗?姑爷还没回来,要等新郎挑了盖头,喝了交杯酒,礼才能成…”
红鲤话还没说完,就被许知一制止了:“我困了,新郎要是不来,我还空等他一晚上不成,看这情形,估计他今晚不会来了,去找水吧!该休息了。”
红鲤本来还想说话的,但看到许知一一脸菜色的样子,便安静的出去找水了。
许知一观察了一下新房,陈设非常简单,一张极简的雕花床,素衣架,样式普通的面盆和挑杆灯架,外面零散的摆放着桌柜高几等物件,一张长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墙上挂着字画,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
床上也只换了红色的被褥和枕头,并无果子金钱撒帐,只有房内跳跃着的红烛,并窗户上的几个“大红喜字”,表达出一丝新婚的喜气。
连个梳妆台和镜子都没有的,根本没有考虑到多出了一个人,但至少比在李家的房间,大了一倍不至,窗户也挺大,看这方位,采光应该不错。
冲着屋内的摆设,许知一就断定,五公子是个清贫不受宠的,季家怕也不是好相处的,她这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啊,走一步看一步吧,今日实在抗不住了,先休息要紧,其他的明天再想吧!
卸妆洗漱,许知一收拾妥当后便上了床,这一天的混乱终于结束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没想到沾到床就睡了。
老太爷今日十分凶险,差点就没了,季老爷心存侥幸,将季珩也叫到身边一起守着,这一守,就有点久,回到落英院时已经月上中天了,季珩在新房门口徘徊了许久,还是想离开。
“公子,今晚是洞房花烛夜,您若歇在了别处,要是不小心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了,还以为您对他们不满,您既已拜了堂成了亲,做了夫妻,至少要将后面的礼行完了,做做样子也行毕竟新娘子是无辜的。”凌波替公子委屈,但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
许知一不是李迎玉,替嫁之事被说的沸沸扬扬,季珩自然要对这个新娘子调查一番,派去的人虽然还没回来,但许姑娘孤女的身份还是知道的,不管为了什么?他今日都不能表现出什么不满来,“去休息吧!我自己进去。”
季珩进了新房,眼神却闪了闪,料想中的场景都没出现,新娘子并没有端坐着等他来挑起盖头,桌上平躺着的酒杯已显示出被人用过的痕迹,嫁衣平整的挂在了衣架上,唯有红烛还在尽情的燃烧,床上人裹着被子,侧身倦着,睡的正香甜,连转动的轮椅声,都没能影响她半分,寝衣掀起了一角,露出一截细白的腰肢,少女曲线婉转,睡姿却自如又随意。
确实是万万没想到,相传许姑娘出身乡野,不知道会是何种性情,但愿是个乖巧的话,不要太笨的。
许知一,无论你因何而来,既然嫁到了季家,就要恪守本分,安分守己。季珩在心里默默的打了个招呼,才慢慢的收了思绪,安静的上了床,远远的躺在边上,和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