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上掉下个夫君
淳县季家，湘水苑中，管事婆子从李家回来后，便细细的做了汇报，将李氏的拒绝和反应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婆子走后，赵妈妈说道：“夫人，那李氏早想退婚，与咱们也生了嫌隙，她会乖乖的将姑娘嫁过来吗？”
季夫人慢条斯理的说道：“那就要看李氏更看重什么了，一介商贾，若不是帮了老爷，如何能攀上我们家，她家老爷子当年恬着脸结的亲，岂是她三言两语想退就能退的，当我季家是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赵妈妈：“夫人的意思是？”
季夫人轻蔑一笑道：“老太爷冲喜势在必行，不是李家也有别人，左右都是娶，她家姑娘可是与五郎有婚约在先的，你猜谁更着急。”
赵妈妈：“自是李氏，她那大姑娘都十八了，不赶紧嫁过来，难道要等成老姑娘？她若敢让姑娘身带婚约另嫁他人，就等着身败名裂吧！退婚总要有退婚的诚意；还有家中，老爷也着急。”
季夫人道：“就是说呢？只可惜了五郎，一个大男人，要知道被岳家这般嫌弃和羞辱，会不会想不开呢？”
赵妈妈：“夫人说的是。”
不一会，季夫人又说：“常氏那贱人想的到美，老太爷的病要紧，这次先放过她，落英院近来有何动静？可有不妥。”
赵妈妈：“并无不妥，五公子还是老样子，深居简出，也不怎么说话，除了去南城抓药，很少出门，老奴派人反复查过，一切正常。”
季夫人不以为然的“嗯”了一声。
赵妈妈问道：“那还要补人过去吗？新去的丫鬟，前些日摔断了腿，那管事婆子身子骨也算健壮，怎料吃个酒都能没了，这落英院也不知怎么了。”
季夫人沉思一下说道：“先不补了，两年多了，次次消息都差不多，一个残废，随他去吧！家中现在不比从前，不必浪费人了。派管家去通知一声，让他准备成亲，就说是老爷说的。在去栗县给我盯紧了李氏，有任何动静，都来禀报。”
李家，荷香苑中，李迎玉已经绝食好几天了，李氏每次进来看她都是一幅心如死灰的样子。
“娘，这门亲事当真退不掉了吗？女儿真要嫁给个残废？伺候他一辈子吗？真要这样，那女儿还不如死了算了？”
“迎儿别急，娘一定不会让你嫁给季家五郎的。”
李迎玉痛哭出声：“娘别骗我了，您和李妈妈说的话，女儿都听见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季家连婚期都定了，也没多少天了，女儿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李氏抱着她安慰道：“迎儿放心，娘一定会想办法解决此事的，这几天你就呆在屋子里修养，娘会对外宣布你生病了知道吗？”
母女俩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李妈妈来报，李氏才姗姗离去。
“查的怎么样了？”
“回娘子，下人传信说季家老太爷病危，急着找人冲喜，五公子没娘不讨喜又是残废，就被推了出来，季家没安好心，想让咱们姑娘结冲喜的亲。”
李氏：“这季家还真是歹毒，我绝不能将迎儿嫁给这样的人家。”
李妈妈：“娘子说的是，可这季夫人不日便上门了。”
李氏：“赵氏不见得真心为庶子求亲，季家也不会为个不受宠的残废闹的太大，万一把老太爷闹没了，可就真没指望了。”
李妈妈：“对了，下人还查到些别的，季家二公子一直在外游学，三公子不久前被赵氏打发去了外地？听说这三公子是个纨绔，整日里没个正形，是青楼楚馆的常客，得空还会堵上几把，这种人能有什么正事，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李氏：“多派些人手去查！若是因为银子，这事就好办多了。”
李妈妈：“娘子的意思是？”
李氏：“如果只是冲喜，新娘子是谁就没那么重要了，我李家送个便是，家里不是还有个现成的吗？白白养了这么多年，总该出点力的。”
李妈妈：“您不是打算过了年将她送给马老爷吗？”
李氏：“马老爷哪有迎儿重要，再找个就是了，先解决迎儿的亲事再说。”
赵李两人，你盯着我，我也调查你，没两天李氏便主动约了赵氏见面，两人没去家中，各自带了人，在两县交界处选了个酒楼碰了面。
一开始还假模假样，客套又敷衍的寒暄。
季夫人笑着说：“大姑娘近来可好，几年不见，如今已是亭亭玉立了吧！”
李氏也笑着回道：“多谢夫人关心，迎儿得了急症，最近还在吃着药呢？”
季夫人：“什么急症，大夫怎么说的，这咱们可得去探望一番才行。”
李氏：“夫人的心意，我替迎儿领了，探望就不必了，孩子如今依着大夫的要求，静养着呢？”
两人的生活状态差别巨大，一块聊天什么的，实在别扭，若不是季家现在也是庶民，季老爷又催的紧，一个庶子的亲事，赵氏都不想出面，她看不起李氏的市侩粗俗，李氏也看不起她的虚伪做作和傲慢，索性两人都有目的，后面就直接了许多。
季夫人说：“季李两家关系匪浅，两个孩子也定亲多年，婚事早该办了，家中老太爷前两天还念叨着，等着喝孙媳妇敬的茶，大姑娘也十八了，不敢再耽搁了，老爷的意思是早点办了，这八月十八就是个难得的吉日，最宜嫁娶，不如婚事就定在那天。”
李氏说：“季夫人可真是会说笑，成亲这等人生大事，怎能如此草率，时间这么赶，什么都来不急准备…”
季夫人说：“李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婚事一拖再拖，当初可是说好了…”
两人关门密谈，从开始的互不退让，针锋相对到最后达成共识，花了不少时间，再出来时，李迎玉成了自由身，许知一的庚帖被留了下来，赵李两人做为代表签了婚书，定了婚期，只是成亲之人变成了裴珩与许知一，李氏带来的几个箱子也一并交给了赵氏。
赵氏看着手上的清单，嘴角止不住的向上翘起，李氏这次倒是聪明，给她解决个大问题。
赵妈妈：“一切都如夫人所料，咱们现在还做什么吗？”。
季夫人懒懒的答道：“不用了，李氏这主意甚好，村姑配残废，岂不更合适？”
赵妈妈：“听说那许姑娘，自小在村子里长大，大字都不识几个，半点规矩也不懂。”
季夫人想了下说道：“时间紧迫，现下老太爷的身体才是关键，李大姑娘病重，我也是为了大局不得已才妥协的，回去之后，知道怎么说吧！”
赵妈妈：“夫人放心，老奴定会办的妥妥的。”
“嗯！”老爷现在一门心思，只关心老太爷的病，其它的都不重要，季夫人也不担心会出变故。
李氏母女也很高兴，荷香苑中，李琳玉兴冲冲的跑来道贺：“恭喜姐姐。”
终于摆脱了季家的李迎玉，抱着母亲和妹妹大哭了一场，一扫先前阴霾，整个人都明亮了，再想到乔公子，心中越发甜蜜，说话都多了分温柔：“娘，这件事，您真的不打算告诉许姑娘吗？”
“不必，到了跟前再说。”李氏最早还想悄悄办了呢，直接给许知一喝点东西抬过去，拜了堂再说，要不是冷静后觉得此法不可取，可能真就这么定了。
李迎玉觉得不妥，说道：“娘，如今连婚书都定了，您还怕她跑了不成，待她好生的上了花轿，一切就尘埃落定了。女儿是担心现在不告诉她，万一出门时闹腾起来了怎么办？最后丢人的还是咱们，季家恐怕也会有意见，女儿后面还怎么嫁人，左右这件事再无翻盘余地，女儿是觉得，还是告诉她稳妥一些！”
李氏：“就她那性子，闹不起来。”
李迎玉：“就怕万一，她可是乡下来的，当初还偷跑过，若不是您将她关了起来，还不知会如何呢？”
李琳玉也接话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乡下人就是粗野，好好的福都不会享，多教训几次就老实了。照我说，告诉她也好，量她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生事，要不是娘宽厚仁慈，她此刻还在野地里饱食呢？娘愿意为她张罗亲事，她就该感恩戴德了。”
李迎玉：“妹妹说的对，娘还是告诉她吧！您若是不放心，就派人看着她。”
李氏：“好了，娘知道了，过几天就说，量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日子很快就到了成亲前几天，许知一被叫到了跟前，李氏道：“你爹生前说要给你找户人家，我应了。你如今已经及笄，是该成亲了，隔壁淳县城中季家的五公子，年近十八，正好与你相配，家中老太爷天天盼着孙儿成亲，婚期定在十八日，你准备准备嫁过去吧。”
嫁过去？婚期？什么鬼？许知一彻底傻掉了，天降横祸啊！她什么时候多了个结婚对象？她怎么不知道？淳县姓季，好像是李迎玉的未婚夫吧！不是说要退婚，这是没退掉，让自己替嫁？？？
许知一是真的怒了，“娘子说笑呢？这季家五公子可是大姑娘的未婚夫，李家上下谁不知道？”
李氏呵斥：“许姑娘休要胡言，这桩婚事是我遵照了你父亲的临终遗愿，为你定的，父母之命，婚书为证，你敢质疑？”
被阴了，怎么办？许知一这次，真的有点慌了。“父亲生前说过什么谁也不知，娘子姓李，我姓许，我许家还有长辈，我的婚事，不该娘子做主。”
李氏：“放肆！许知一，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一个孤女，我李家好吃好喝的养了你这么久，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不知感恩的东西。实话告诉你，季家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或者你更想给城东的马老爷做第七房小妾，若是这样，我晚上就可以送你过去。”
“你…卑鄙！”
李氏笑了笑说道：“屋外的小丫鬟不错，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理她比较好！许知一，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对你已是百般容忍，季家是书香人家，若不是在李家，就凭你，连做丫鬟的资格都没有。你若是听话，顺顺当当的嫁过去，李家日后便是你的娘家，凯儿也会为你撑腰，若是不听话，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许知一顿了许久，她知道李氏不是在和她开玩笑，除了顺从，自己没有任何可以抗衡的资本，她隐忍的说道：“让我嫁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李氏：“说来听听！”
许知一：“把红鲤的卖身契给我，现在就给！”
李氏：“一个丫鬟而已，给你便是，待你出嫁就可以拿到。”
许知一：“我现在就想要！”
然而李氏并没回她，只是说：“婚期将至，这两日便住在这边吧！西小院有什么想带走的，让丫鬟去收拾！来人，带许姑娘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