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算是那畜牲给的报酬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
黎明来得格外的晚。
老瘸起来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昨晚安小七的面碗还摆在石阶上。
“我说怎么少了一个，原来在这。”老瘸自言自语，把碗捡了起来。
然后赶早去杀猪的屠户那里买骨头肉，这是安小七的心头好，纯肉不喜，就喜欢这骨头上粘连的那一星半点的肉。
锁子也拿起来扫帚，开始打扫起院子。
老瘸和锁子都曾是安小七的病人，二人付不起诊金，就留下来干活抵债，后面债还清了，也没走，就这样留在了春和堂。
直到老瘸买肉回来，锁子把院里院外收拾好，也不见安小七出来。
“想必是昨儿个累到了，今天咱少放些人进来。”老瘸就说道，淘了米就要煮粥。
“小七还不是想给你尽快攒下娶媳妇的聘钱。”锁子叹口气道。
“说得好似你不想要媳妇似的。”老瘸不服气，回了一嘴。
“我也想，但是总觉得这事落在小七身上，就显得咱不地道。”锁子往灶堂里添一把柴火。
“何止是不地道，简直是不要脸。”老瘸素来嘴狠，骂起自己来，更是不管不顾。
锁子就看了一眼老瘸，张着口说不出话。
就见老瘸往那锅里扔了一根骨头下去。
“既然不能分忧，就让小七吃好点吧。”
“嗯！”锁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往灶膛里添了一截柴火。
安小七醒来的时候，银发男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摸着脖子上的牙印，生疼，安小七确定那不是梦。
奶奶的，这个不孝子，真敢下嘴！
把白蛇从海之角捡回来，已有数年。当时安小七只是见这小蛇通体浑白，芝麻大的蛇眼像是能听懂人事，昂着半截蛇身，倔强地看着她，像是求她，却又不肯低头。安小七也不知怎的，捡了根棍子，把白蛇挑进药篓，带回了家。
一晃几年过去，这白蛇只是精神了些，与几年前并无异样，那个时候，安小七就想过这个里面的蹊跷，想着找个好时机试探一番白蛇，但是她向来行事拖延，倒被白蛇化了人形，先下嘴为强了。
安小七觉得自己至少得损失十年的修行，虽然她医术并不精湛，并且偶有给人把错脉，开错药的时候，但是并不曾害过人，诊金又低，总的来说，还是造福了洱水镇的百姓，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未等安小七平复心情，门外就响起了锁子急促的拍门声。
“何事？”安小七坐起身子，问道。
“厅里突然来了好些个病人，皆是一样的病症，小七你赶紧出去看看。”锁子慌张道。
“啥病症？”安小七扶住床沿。
“都是被吸了血，头晕直犯恶心的。”锁子一五一十说出来。
安小七心里一惊，“可是吸在脖子？”
“正是。”
“人可还活着？”
“还在喘气，大家伙担心是行尸走肉，所以要你出来看看。”
安小七掀开被子，顾不得头晕，从屏风上扯来外套穿上，临出门的时候，又拿了一条披帛在脖子上绕了两圈，这才开了门。
锁子瞧见了她脖子上的披帛，正要开口，被安小七堵了回去，“看病要紧。”
一到春和堂，安小七才明白锁子刚刚没说出口的话，只见厅里那坐着的一众人，皆是脖子上缠着或是麻布或是帕子，与她如出一辙。
安小七立马扯下披帛，扔在了后堂，然后把头发散下一半，遮住了颈项。
众人见医师安小七出来了，也不管她披散的头发，纷纷起身，涌上前，争着把脖子伸过来，给她瞧。
“咳咳。”安小七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还请大家排个队，挨个来看。”说罢，又看了一眼锁子。
锁子就引着众人排队去了。
把完脉，安小七又给挨个看了伤口，蹊跷的是，只是皮外伤，并无异象。
“安大夫，我这头还晕得很。”病人就说道。
“失了些血，自然是要头晕的，回头我给你开些补血安神的药带回去。”安小七安慰道那人。
“就这样？”那人却不放心。
安小七又看了眼众人，心头一计，“自然还有些特别的药材，大家回去按照我交待的服下即可。”
听罢，厅里的这些人才算是安心了些。
安小七给开了药单，交给了锁子，叮嘱他去配药。
锁子看了半天，神情凝重，欲言又止。
“别问，只管去配药便是。”安小七低声道。
锁子这才拿着药方去了。
这一日清晨，不到一个时辰，春和堂就卖出了往日七天的药量。众人散去后，安小七伸出左手，把衣袖往上撩了撩，右手弓起，给自己把了个脉。
“奶奶的，真是见了天尊老爷了，一点异常都没有。”安小七自言自语。
锁子从后堂出来，瞧见安小七搭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怔了怔神，“要不要，给你也配一副？”
“我？自然不要！我又没病，吃啥药。”安小七急道。
“那你这头发为何散着？”锁子勾着脑袋，上前又不上前的样子。
安小七瞪着眼，慢慢又平和了下来，“你猜到了？”
“不是猜，是看到了，早上你出门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锁子的语气有些怪罪，又有些担心，还有些恐惧。
安小七索性把头发又盘了上去，那两个牙印就鲜明地现了出来。
“也是奇怪，那畜牲咬了人，好像也没啥后遗症，一切正常，就像是给人放了些血，又不是致命的量。”安小七摸着脖子，喃喃道。
锁子听着，看了看安小七，“我，我还是给你配副药吧。”
“真不用。”安小七倔强道。
“那你咋给他们配？”
“不给他们拿点药回去，他们定会觉得自己无药可救，没法活了。”安小七说出自己的盘算。
“哦，”锁子咧开嘴，“药倒是卖出去不少。”
“算是那畜牲给咱的报酬吧。”
“啊？”锁子不解。
“没事，早饭好了没，肚子饿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