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雨落江心
话音未落苏瑞宸已经掉了下去。
他咬牙回到石柱上，没过多久再次掉了下去……
狂涌的灵力在云海中炸出了一个又一个风暴，甚至出现了雷鸣。
孟青羽在院子里撑开了一把伞，霍南叶拿出了一副扑克牌，只有小怜密切关注着他，只关注了半个时辰，就被霍南叶以缺人为理由拉去斗地主了。
天地中仿佛只剩下了自己。
苏瑞宸挣扎着，沉沦着，放弃了，又再次爬上来……
雨水狂流。
他站在大雨中，躁动不安的心忽然沉静了下来。
他想到了亡灵海上渡魂舟，脑海中灵光一现，也许可以试试将灵力和流云缠绕呢？
这样想着他就这样做了，灵力注入流云的那刻，云忽而散开了。
水汽引着灵力在他体内肆意乱窜。
他只能凝神静息，用鬼烟传授的方式让灵力稳定下来。
“可惜了。”
孟青羽坐在伞下，朝着桌子上扔出了四个二，此时他手里就只剩一张三。
霍南叶顿住了，这是挺可惜的，虽说孟青羽对牌技一窍不通，但自己手里只有一张鬼。
她抬头瞥了一眼大雨中的身影，“你看他现在不是站得挺好的么？”
孟青羽头也不抬道：“如果他开始练的是云梦诀，刚才那下就已经意味着已经练成了。”
“他可能需要月光。”
霍南叶扔了手中的牌，看向昏暗下来的天色。
孟青羽也扔了牌，“按照我当年的练法，心法后本就应该练内功，我早都说了灵境里的顺序不对。”
“问题是他压根就上不去。”
“很快就能上去了。”
孟青羽优雅伸了个懒腰，端起桌上的茶，“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了。”
霍南叶瞥了他一眼，目光似是在说你除了喝茶打牌还做什么了？
“打完了么？”
小怜懵懵懂懂看了一眼自己的牌。
其实她还没学会这牌要怎么玩，但她知道从刚才开始自家公子就再也没有掉下去过了……
苏瑞宸站在大雨中，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却又像是没听见。
随着灵力在体内不断运转，他发现自己忽然能捕捉到山风吹动流云的声音了。
他闭上眼睛。
万物在他耳边交响声辉，由近及远……
直到他听见千里之外雨滴滑过枫叶落在江心的声音。
他挪动身体，轻而易举落在了旁边的石柱上，紧接着是下一根，再下一根……
“落英舞！”
小怜忍不住惊呼出声。
霍南叶和孟青羽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苏瑞宸原本只是想按照小怜的顺序，试着在石柱上简单挪动一下。
然而随着身体动作，那些本就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忽而如流水般涌出，从落英舞到云间飞燕，从空谷幽兰到流风回雪……
雨点仿佛鼓点。
风声犹如琴声，带着他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律动着。
每一个动作都宛若落英缤纷，每一个节拍都像是云间飞燕。
他的身体在雨中翩翩起舞，从一根石柱跃向另一根，从一声爆响跳向另一声。
狂涌的灵力在云海中如同被点燃的烟花。
刹那间炸出了更多的风暴，片刻后又骤然停息，甚至在他的操控下如琴弦般细微震动着……
“叮叮……”
远方传来听不真切的回应。
那是真的琴声。
像是从天际传来，在雨中回荡，蕴含着苍古之意，悠悠扬扬。
琴音入耳，苏瑞宸的身形微微一顿，却并未停歇，反而更加热烈地舞动起来，体内灵力如涓涓溪水，在琴音的引导下逐渐汇聚成一股洪流。
遥远的琴音如狂风骤雨般洗礼着他的身心。
他的动作也随着琴音的节奏变得越来越快，在雨中留下一道道残影。
那是……
花月幻影？
小怜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孟青羽撑着伞站在雨中，安然自若欣赏着漫天的绚丽景象。
霍南叶则皱着眉头望着云端上飘然远去的身影，忍不住低声道：“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货还是个舞神？”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半日之久。
乌云渐渐散去，月色笼罩在万峰之上，江面波光粼粼，雨终于停了。
苏瑞宸站在最后一根石柱的边缘，体内的灵力已经如溪水般平稳流淌，温和而又充满了力量。
当初看云梦诀时他记得孟青羽曾说过，“云海不是海，因为站在云海之中你无法找到海的尽头。”
如今他却已站在云海的尽头。
下一刻他身体从最后一根石柱上滑落，犹如落花般轻盈飘荡在空中。
他没有再强行用灵力去扭转自己的身体，而是自然地任由身体穿梭在山风中。
山巅之上。
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安静站着，山风卷起他的斗篷露出白袍的金边。
他凝视着山下的身影，身后传来霍南叶的声音：“倒真是你，来都来了怎么不下去看看？”
“……”
他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江心月色如水，半晌后转身道：“当我没来过。”
苏瑞宸猛然睁开眼睛，此时他已经贴近江面，水中倒映着山影，前方是停泊的船。
四周空气波动。
红玉枫叶重新在他掌心凝结，再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乌篷船上了。
霍南叶坐在船顶拍了拍手，“精彩的表演。”
“人呢？”
苏瑞宸没空去回应她的恭维，只是盯着她的眼睛。
霍南叶目光有些躲闪，却还是笑道：“孟青羽说他任务完成回去了，小怜在石台上等你。”
苏瑞宸依旧盯着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落在船头，山间的红叶上还带着朝雾结出的露水。
刚才的月色仿佛一场梦境。
“我上去了。”
霍南叶起身飞向山崖。
苏瑞宸站在船头不动，任由江风吹拂着他的身体。
半晌后他借着江风扶摇直上，掠过万千山头直奔群山之巅，山顶上已经没人了。
江水上倒映着壮丽的日出。
苏瑞宸垂下眼睛，坐在了山石上，从日出看到日落……
月亮升起时，他捏碎了掌心的枫叶，身后传来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
“你也在等人么？”
苏瑞宸回过头，身穿枫叶华服的少女持琴而立。
他目光掠过少女手中的琴，不由惊讶道：“我先前听见的琴声是你弹的？”
少女摇摇头，“不是。”
苏瑞宸目光微沉，似是明白了什么，冲着她点点头，“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