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动摇
虞川洲洋洋得意，“你别狡辩了，你就是喜欢我。”
杨小聪移开眼，逃一般从他身边绕过去。
“喂。”虞川洲捏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进自己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肩颈上，“你别躲了，我也不想一直关着你，你快点回头，我们在一起吧。”
杨小聪埋着头，气急败坏地踹他一脚，“你滚开！”
“擦——”虞川洲小腿骨被他一踹，疼得面目狰狞，松开他，“你他妈的，真以为我不敢揍你是不是？”
杨小聪又踹他一脚，气冲冲地走了。
他躲进被子里，虞川洲又溜过来，把他拽出来，“你头发那么湿，别捂在被子里。”
杨小聪从被子里探出头，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含着怒意，“别看我！”
“害羞了啊？”虞川洲偏偏不放过他，双手去扒开被子，逼迫他转过头，“不就是承认你喜欢我吗？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
杨小聪涨红了脸，眼神躲闪，“我……”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就应该在一起。”虞川洲俯下身去亲他，“别再错过了，好不好？”
杨小聪眼里含着泪水，咬着牙，不肯给答复。
虞川洲捏住他的脸颊，“给个答复，快点。”
“不行。”杨小聪闷闷不乐，“我们两个不能在一起，阿姨会伤心的。”
“她？她有什么好伤心的，我弟会给她传宗接代的，不需要我。”
杨小聪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给气到了，“你这样说，有没有考虑过阿姨的感受？”
“不是，我们为什么总是要去考虑别人？未来是我们的，不是他们的。要过日子的也是我们两个，别人怎么看，关我们什么事！”
虞川洲情绪激动，迫不及待想要说服他，“我们已经错过三年了，你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
他知道他和杨小聪之间隔了太多。
但杨小聪只需要朝他走一步，剩下的路虞川洲会自己走完。
只要杨小聪肯走向他，他就会不顾一切地奔向杨小聪。
“杨小聪，看着我，别躲。”虞川洲半跪在床上，强势地压住他，“你在害怕什么，你告诉我。”
杨小聪害怕的有很多。
要是他拖累了虞川洲怎么办？
要是阿姨不接受怎么办？
要是虞川洲以后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你总是在害怕这个害怕那个，你只知道为别人思考，那你想没想过你自己？”虞川洲拧着眉问，“你一辈子都在为别人付出，你自己得到了什么？”
“你和我错过了，你以后真的不会后悔吗？”
杨小聪迟疑了。
他会后悔。
上辈子离开后，他无时无刻都在后悔。
但他只想做为一个朋友陪伴在虞川洲身边，他没想要别的。
“别跟我闹脾气了，我他妈都大学毕业了，我现在有工作，养得起你。就算我妈不管我了，我也能过得很好。”
虞川洲眼睛很亮，每个字都说得那么动听，“跟我在一起吧，这次是认真的。”
杨小聪内心挣扎起来，犹豫着说：“可是我……”
他都抛弃虞川洲两次了，虞川洲怎么还执迷不悟？
“别可是了，你一句愿意，我就朝你走过来。”虞川洲叹了口气，“别折磨我了，我想你想得快疯了。三年，我找了你三年。”
他勾住杨小聪的小手指，声调软下来，跟撒娇一样，“你以前答应过我的，要爱我爱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杨小聪鼻头微酸，“我说的是爱你的钱爱到地老天荒，你不要乱说。”
“我不信。”
虞川洲一笑起来眼睛里就有光，青葱明亮的少年，低头扬眉之间，意气风发。
“你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
“恰好我也喜欢你，你现在知道了就行。”
杨小聪愣愣地看着他眼里的笑意，一瞬间有了动摇。
他也想放纵。
不听话。
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嘴唇微微颤抖，他挣扎着想说出那句“我愿意”，还没说出口，就被门外惊天动地地踹门声给打断了！
虞川洲眼神凌厉，眉头紧缩，猛地转头看过去。
“虞川洲！你这个混小子！滚出来！”
门外响起雄浑的男声，声音里带着高涨的怒气，“你居然敢绑架人！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导，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是贺陵！
杨小聪顿时闭了嘴，方才还在萌动的春心也回归平静，冷淡地推开他，“别闹了。”
虞川洲也闹腾，眼神冷淡，从床上爬起来，还拍了拍他的脑袋，勉强笑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走，好不好？”
贺陵找到这里来了，他肯定会把杨小聪带走的。
可是……虞川洲花了三年才找到的人，就这么让出去了。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他几乎是乞求一般，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你别走，你这次站在我身边，哪怕一次？”
每次在利益面前，杨小聪都会抛弃他。
杨小聪有很多理由，为了家庭，为了前途，为了报恩……可支撑着他留下来的理由，却只有虞川洲对他的喜欢。
成年人的世界，喜欢太过廉价。
所以这么多次，杨小聪都没有选择留下。
“我……”
“虞川洲！开门！别逼我动用暴力手段！”贺陵怒不可遏，身后有人在劝他别大动肝火，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才拆散了他们两个，谁想到虞川洲装模作样地老实了一段时间，居然又和杨小聪混在一起了！
而且还把人囚禁起来了！
他真的不知道虞川洲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小聪推推虞川洲，生怕他惹事，“你快去开门！我穿衣服！”
虞川洲狠狠抱住他亲了一口，眼睛猩红，“答应我，别走。你答应我！”
杨小聪心一跳，情不自禁地点了头，“我不走。”
“好。”虞川洲慢慢地笑起来，把衣服披到他身上，“你不走。”
得到了承诺，他才去把门打开。
门一开，贺陵就甩了他一耳光。
这一耳光清脆响亮，把杨小聪都给吓到了！
虞川洲也没什么反应，眸光冰冷，抿着唇不说话。
贺陵深吸一口气，“你又跟他混到一起去了？”
“什么叫混到一起？”虞川洲歪着头，很不解地问，“我跟我男朋友在一起，怎么能用混字？”
贺陵扬起手还想打他，虞川洲拽住他的手腕，低眉道：“别得寸进尺。我不跟你打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至于你，我从来都没有认过你。”
三年，他没有叫过一声爸。
贺陵眼神变了又变，最终放下手，“我跟你说过，你要想接手我们家的企业，你就不能有污点……”
“他不是污点，”虞川洲斩钉截铁，“他是我的爱人。”
在他身后，杨小聪缓缓抬起头，不可思议地听着他的话。
就像是置身黑暗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束光。
虞川洲戾气十足，铿锵有力，“还有你那个破企业，滚一边去，老子不稀罕。”
他的话让贺陵的脸都气红了，指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你别以为这个家只有你！你姐姐和你弟弟，随时都可以取代你！”
“嗯，请便。”虞川洲厌厌地回答，“让他们接管去吧，我可不想掺合。”
贺陵深吸一口气，“那他呢？他愿意跟你一起堕落吗？”
虞川洲有些心虚，默不作声。
“你以为你的爱情很伟大，实际上人家根本不需要。你把人绑架回来，强行囚禁在这里，对你来说是深情，对他来说是无妄之灾！”
贺陵抓住了他的弱点，单刀直入，“你拘泥于此，你能有什么成就！”
“不是，在你们眼里，到底什么才叫成功？非得家财万贯，成为人中龙凤才叫成功？”
虞川洲完全不被他影响，尖牙利齿地反驳，“我就想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不行吗？谁定义的成功？我没有几千万我就是失败者？”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别搞笑了，我可不信你那套。”
整整三年，贺陵给他洗脑了三年，也没让他回心转意。
虞川洲脾气固执得像一头牛，谁都拉不回来。他认定了一个人他就一定要得到，千山万水，相随与共。
见说不动他，贺陵没有再跟他废话，而是侧身进了房间。
杨小聪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还在滴水，战战兢兢地站在地板上，谨慎地喊：“叔叔。”
“杨先生。”贺陵稳住脾气，讥讽道，“拿了五百万，还不知足？”
三年前，他们签的合同，说好的是杨小聪不会再回到京城，也不会再出现在虞川洲面前。
如果不是印欢欢去世，杨小聪的确不会回来。
听了他的话，杨小聪脸色惨白，无措地埋下头，“对不起……”
“你当初既然想要那五百万，你就要说到做到！拿了钱又回头，你这算什么？”贺陵冷冷地反问，“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妈妈？”
杨小聪本来就在动摇，被他这样一说，瞬间就反悔了。
他都拿了五百万，怎么还可以回头？
那是对钱的不尊重。
虞川洲挡在他面前，把他遮得严严实实，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拜托，要不是你们拿我妈去压他，他根本就不稀罕你那五百万！”
贺陵冷笑起来，“是吗？”
杨小聪手心冒出汗，他直觉这件事不好翻篇，只希望能把损害降到最低，“川州，别说了……”
“我不。”虞川洲每个字都说得很用力，“已经失去过你了，不想再失去了。说什么我也不让！”
“这可由不得你。”
贺陵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瞬间就涌上来十几个保镖。
杨小聪脸色一变，赶紧拉住虞川洲的衣袖，低声劝道：“你赶紧认错！不然他要揍你了！”
“揍就揍！有种把我打死……”虞川洲回过头看他，慌乱地问，“哎，你不会又想走吧？”
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下来，“别啊，别抛弃我啊。”
杨小聪心里酸涩，勉强笑起来。
贺陵不想再看他们两个上演好戏，“杨先生，你这次虽然违背了约定，但只要你肯离开，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否则，我有权追责。”
他的视线落到杨小聪身上，“据我所知，你手里那五百万，已经用了一部分了。如果我要你现在赔偿我，你赔不起。”
“还有你，虞川洲。”贺陵揉着眉心，很是疲倦，“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
“我又不是你养大的，关你什么事？”虞川洲同样烦躁地问他。
贺陵狠狠地瞪他一眼，朝身后的保镖说：“把他们两个分开。”
虞川洲立刻抓住杨小聪的手，不肯松开。
这次说什么他也不要放手了！
要是虞川洲被打了怎么办？
杨小聪脑子开始乱了，他不想虞川洲挨打，一点也不想。他下定决定，猛地甩开虞川洲的手，快步跑向贺陵。
贺陵眉目舒展开，笑道：“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虞川洲满目震惊，绝望地看向杨小聪。
他们不是约好了吗？
这次不会离开了。
然而杨小聪满头大汗，无声地用嘴唇说了三个字。
“等着我。”
虞川洲摇摇头，他不信。
他被骗了太多次了。他没有勇气再去冒险了。
杨小聪皱皱鼻子，急得团团转，又无声地说：“信我！”
他这次一定会去找他的！
“把杨先生带下去。”一个保镖抓住杨小聪的手臂，强行把他带下了楼。
而楼上，虞川洲和贺陵又要开始新一轮对峙了。
他坐在楼下，保镖面无表情地守在他的旁边。
楼上传来了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杨小聪听得胆战心惊，拔腿就想跑上去看。保镖拦住他，冷声道：“请您就在楼下，不要随意走动。”
他不甘心地咬住嘴唇，手指蜷缩在一起。
虞川洲只有一个人，而贺陵带了那么多人，虞川洲肯定会吃亏的。
他越想越乱，急得眼泪狂掉。
不知过了多久，贺陵才从楼上下来。
没看见虞川洲。
杨小聪有点失望。
贺陵停在他面前，说不清什么情绪，“你走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那他——”
“你别管他，他跟你没关系。”贺陵打断他，不耐烦地说，“除非你有能力把那五百万还给我，不然你就别有那些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