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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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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观音玉坠被砸碎,杨小聪心猛地一疼,像是两个人唯一的羁绊都这样被摔碎了一样。

    他恶狠狠地推开虞川洲,翻身下床,去把玉坠捡起来。

    玉坠砸成了两半,恰好是观音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他把玉坠捏在手心,难过地回头看了一眼虞川洲,他不说话,只用眼睛来谈判。

    随着玉坠的破碎,虞川洲好似恢复了些许理智,眸色清冷,始终保持着跪坐在床上的姿势没动。

    两两相望,只剩无言。

    杨小聪突然觉得好累,这虽然只是一个观音像,却是他拿到工资以后,送给虞川洲的第一份礼物。还专门拿去寺庙开过光,承载着他满满的心意。

    如今不过是一次争吵,它就这么碎了。

    就像两个人的感情,看起来坚不可摧,实际上只需要一点外力,顿时四分五裂。

    “虞川洲,你看,”杨小聪摊开手心,把碎掉的玉坠露出来,声音哽咽,“我们连一个玉坠都留不住,我们还能留住什么呢?”

    他的眼泪倏然落下,像是断线珍珠,“没有缘分就是没有缘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你非要强求,得到的就是这样惨烈的结局。你并不是喜欢我,你只是不甘心。”

    “碎玉倾杯,覆水难收。”

    杨小聪又捏紧了拳头,长翘的眼睫毛像是风里的叶颤栗着,“我们的那点事,就跟这观音像一样,算了吧。”

    他疲倦至极,一个字也不想多说,整理好衣服,走到门前,又停下脚步,“你好好的,听你妈妈的话,以后会有出息的。比起报复我,走好你自己的路才是最重要的。”

    “小聪。”

    虞川洲声音沙哑,像是被烟草打磨过的砂石,“玉碎了,我会把它补好。杯子里的水倾覆了,我会重新把它满上。”

    世人说覆水难收,其实是事情没办法回到最初那样。

    但只要肯去做,总有弥补的机会。

    破镜也重圆。

    “对不起,我又对你发脾气了……”虞川洲下了床,赤脚走到他身后,慢慢弯下腰,从身后抱住他,“我会修补好一切,只要你肯给我一个机会。”

    杨小聪痛苦地叹息一声,“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好像越来越陌生了。”

    重来一次,虞川洲变得和他记忆里不一样了。

    虞川洲声音越发虚弱,几乎是气音,“小聪,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太幼稚了,没办法保护你。我也想快点长大,再快一点,这样就可以站在你身边了。”

    “但你好像总是走得比我快一点,我怎么追也追不上。”

    他的身躯滚烫,炙热的呼吸落到杨小聪的耳侧,“请不要放弃我,我会快点长大,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说完这句,他就没声音了。

    抱住杨小聪的手失去了力道。

    再然后,他“咚”地一下晕过去了。

    听见身后的声响,杨小聪心惊胆战,连忙把他扶起来。低头一看他手上的血,已经把纱布染红了一大片,地上都蔓延着血迹。他把伤口崩开了,然后一直在强撑着,任由鲜血横流。

    再摸摸他额头,居然在发高烧!

    “哥?!”杨小聪死死抱着他,一时间六神无主,被满目的鲜红刺激得神经紧绷。

    一顿兵荒马乱,他才后知后觉地打了120,把虞川洲又一次送进了医院。

    虞川洲到了医院没多久,虞筱也来了,看着虞川洲躺在病床上输血,她捂着嘴无声地哭起来。

    杨小聪颓废地坐在一边,没了应付她的力气。

    他太粗心了,连虞川洲在发烧都没发现。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他对虞川洲的关注也下降了不少。换做是以前,虞川洲有一点点不对劲他都能迅速察觉,哪能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虞筱哭得梨花带雨,语气带着责备,“他怎么又进医院了啊?你不是说你会和他断干净吗?你们怎么还在一起啊?”

    杨小聪没力气说话,抬起眼皮,恹恹地看着她。

    “小聪,你从小就最听话了,你这次也会听话的对不对?”虞筱哭到扯气,她本就生得美艳,一哭起来,显得格外动人,“你离开他好不好?阿姨求求你,你们彼此放过,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好不好?”

    他也想断干净。

    是虞川洲不放手。

    “阿姨,我没有办法……”杨小聪靠着墙,每个字都透着倦怠,自嘲似地笑起来,“能断干净早就断了。”

    虞筱如遭雷击,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不,不会的。小聪,只要你坚定一点,你们可以断干净的!”

    她说着,居然扑通一声给杨小聪跪下了,“求你了,小聪,阿姨求你了。”

    她还有身孕,杨小聪哪敢让她跪,吓得立刻去扶她,却根本扶不动!

    “你们分手好不好?阿姨求你了,小聪,求你了。”虞筱依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川洲还小,他不能走上这条路啊!你会毁了他的……我是他妈妈,我不会害他,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你也希望他变好啊!”

    她不肯起来,杨小聪头晕眼花,一时间血压飙升。

    周围路过的人指指点点,彷佛他要是不答应,他就是恶人。

    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死缠烂打,为什么现在一切都成了他的错?

    “只要你肯离开,时间长一点,小孩子忘性大,他自然就忘了。”虞筱是真的害怕他们两个继续纠缠,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虞川洲根本就放不下杨小聪,而杨小聪心里也有虞川洲,这两个人谁也不想分手。

    杨小聪浑身都在抖。

    时代不允许,他们注定分开。

    “你很小的时候,你家里人都走了,是我把你养大的,”虞筱见他不说话,又开始打情怀牌,“你们两个是兄弟,阿姨对你那么好,你不能恩将仇报啊!小聪,你就断了他的念想,离开他好不好?我不需要你帮我劝他了,你离开他就行了……离开他就行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周围人越来越多,杨小聪心底最后的希望也被击碎了。

    他弯下腰,也快跪在地上了,很慢很慢地说:“我走就是了……阿姨,你用不着跪我……我走。”

    用力把虞筱搀扶起来,“阿姨,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跟他道个别,我就走,好吗?”

    虞筱咬着嘴唇,于心不忍地看他一眼,最终点了头。

    其实杨小聪真的不怪她,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上男人。而且杨小聪也是她养大的,在她眼里,真的就是兄弟俩在一起了。

    道理他都懂,他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到了深夜,虞川洲退了烧才幽幽转醒。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杨小聪。

    看见杨小聪坐在他床边,他明显松了口气,抬起手碰了碰杨小聪的后背。

    杨小聪回过头,努力地微笑:“醒了?”

    虞川洲握住他的手,“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有。”杨小聪伸出另外一只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凉凉的,“退烧了。还难受吗?”

    虞川洲闷闷地没说话,坐起身子,又一次抱住他,声线慵懒,“我还以为你走了,还好你没走。小聪,别把之前那些话当真,都是气话,你别当真。”

    杨小聪“嗯”了一声,眼神眷念地望着他,视线从他的眉骨开始下滑,落到高挺的鼻,淡色的唇,这个人的每一个地方他都好喜欢。

    虞川洲气色不太好,但精神不错,“以后不要吵架了,吵架太伤感情了。”

    “嗯。”

    也不会和你吵了。杨小聪想,我马上就离开了,怎么会再和你吵架。

    虞川洲调子懒散,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以后别离开我了,等我毕业了我就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去到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地方。你要是再离开我——”

    他缓慢地把杨小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会把你关起来,一辈子。”

    然后他又很轻松的笑起来,方才那点阴鸷彷佛只是错觉。

    杨小聪靠近他怀里,闭上眼睛,贪图他身上的温暖。

    虞川洲低头咬住他的耳垂,细细舔舐着那块软肉,逼得他发出细微的声响,红着脸反抗,“你还在生病……别这样……”

    “别怎么样?”虞川洲低低地笑出声,同时又去揉他的腰,“嗯?别怎么样?”

    杨小聪伸手抵住他的唇,“别乱亲。”

    虞川洲干脆亲了一下他的手心,就猛地发力,把他扑到了。

    杨小聪这下子不敢乱动了,他怕虞川洲的伤口再流血。

    “你别动,我就亲亲,不做别的。”虞川洲亲亲他的脸颊,跟哄小孩一样。

    “……”

    杨小聪捏紧拳头,不大好意思,“别太过分,这是医院。”

    虞川洲压着他一通乱亲,然后才松开他,眼眸亮晶晶的,像个小动物一样黏糊糊地问:“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呀?”

    “你离开以后,我就正常上班啊。”杨小聪扒着手指头算,“七点起床,八点上班,有空打打游戏。”

    “就没有想我啊?”虞川洲声音失落了几分。

    “想。”杨小聪和他十指相扣,看着他的眼睛,“很想你。”

    “那你还不来找我……”虞川洲小声嘟哝,“一个月了才来找我。”

    “你也没来找我啊。”杨小聪皱眉看他,“你做人太双标了。”

    虞川洲更委屈了,着急为自己辩解,“我想去找你啊,贺陵安排了人监视我,每天上下学都有人接送,我根本逃不掉。你以为我不想见你吗?我逃了很多次,但是都被抓回去了。那天在学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看我的,结果你是去找霍衡的……”

    杨小聪摇摇头,“虽然是去给他送东西,但我是为了见你才去的。”

    虞川洲眼睛更亮了,大手按着他的肩膀,慢慢下滑,最后落到他腰侧,合拢,“你真的瘦了。”

    杨小聪心情低落,没心思多说话,只是抓紧时间,多看他几眼。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欢欢生病了。”杨小聪说,“病得很严重,快死了。”

    “怎么回事?”虞川洲是真不知道,脸色一变,“前段时间见她还好好的……”

    “她长期劳累,身体撑不住了。”杨小聪垂着眼眸,“存活率很低,大家都尽力了。”

    “……”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死离别。

    虞川洲叹息一声,把他抱得更紧,“等我出院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杨小聪眼神空洞,缓缓地说:“如果有一天,你穷困潦倒,恰好我生了重病,你要怎么办?”

    “呸呸呸!”虞川洲赶紧摇脑袋,“你才不会生病!”

    “哥,我让你留在家庭里,只是想给你谋一条出路。”杨小聪说,“只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上,我会觉得,你留在家庭里面,就不用面对这种情况了。”

    “什么情况?”

    “心爱之人得了重病,你却无能无力,甚至连医药费也付不了。”

    虞川洲说:“如果你真的得了重病,我肯定砸锅卖铁也会救你,如果我身无分文,我就算去卖血也会把你救回来。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离开了我,我会翻越山海去寻找你。”

    他说得虔诚,哪里知道山海的距离有多远。

    杨小聪没有再打击他,心疼地摩挲着他的手指,“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去一趟穿心巷吧。”

    “又去?”

    “上一次去,没有玩尽兴。”杨小聪说,“听说在那里分离的恋人还有重逢的机会,我……”万一也能再和你重逢呢?

    虽然穿心巷只是一个传说,擦肩而过后跨越千年再相逢。

    他等不了一千年,只希望在那里和虞川洲告别以后,在他死亡之前,还能遥遥地再见一面。

    杨小聪想说的话很多,又念着即将分离,说得越多,往后想起来就越发难熬。

    既然这样,还不如什么也不说。

    在穿心巷遥遥相望,就此分离。倘如上天眷顾,让他们再度相逢,便已是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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