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疯魔
晚上回到房间睡觉,杨小聪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握着手机,看着许久没有新消息的聊天框,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以后还能和虞川洲做朋友吗?
不做恋人,只是普通朋友,偶尔可以道一句晚安的朋友。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理,既希望虞川洲过得更好,又舍不得和虞川洲断个干净。
几经犹豫,他还是给虞川洲发了一条消息。
“平安喜乐。”
发消息之前他一直很害怕,要是虞川洲把他拉黑了怎么办。还好消息顺利地发了过去,但是对方一直没有回复。
杨小聪也不敢再多发一句,忐忑地等了两天,都没有得到回复,便明白了虞川洲的意思。
已读不回。
他整日整日都没精神,他害怕虞川洲受苦,害怕虞川洲就这样再也不理他了,害怕从此就真的成了陌生人。
霍衡偶尔会跟他提起虞川洲的事,都是报喜不报忧,说虞川洲现在吃穿用度全部提高了好多个档次,也没有再住校了,在学校附近买了房,每天专车接送,就差把有钱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但杨小聪却想知道,虞川洲有没有和家里人吵架?有没有挨打?有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
霍衡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
今天是周四,霍衡去上学了,店里客人也不多,一行人坐大厅里闲聊。
杨小聪坐在角落里发呆,思绪已经完全放空了。他觉得自己要离开这个地方,在京城有太多关于虞川洲的回忆了,他待在这里,每分每秒都是煎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都会让他想起虞川洲。
都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这句话真是箴言。
因为见过比彩虹还漂亮的少年,所以往后再见落日山川,银河坠月,也难以心动。
“那好,我现在来一趟学校。”老板娘接了个电话,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学校?
杨小聪抬起眼,“您要去哪?”
老板娘停下来,笑着说:“刚才霍衡打电话过来,他要跟朋友们一起打篮球,说是球衣没带,让我给他带过去。”
跟朋友一起打球?
那不就证明,虞川洲也会去?
杨小聪双眼一亮,猛地站起身,“阿姨,我帮您送吧,我现在正好找不到事做。”
“你要去?”老板娘了然一笑,“你们这群孩子,干什么都要一起。那就麻烦你了,等我上楼去拿一下衣服。”
她说完就离开了。
杨小聪呼了一口气,暗自攥紧了拳头。
他只远远的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没一会儿老板娘就把一套球衣交给他,还捎了两瓶水,让他给霍衡带过去。
杨小聪接过,一分钟也等不下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大校门口。
站在京大校门口,他裹了裹身上的棉衣,鼻尖被寒风吹得泛红。他把球衣抱在怀里,在校门口踌躇着不敢进去。
他在纠结,不远处的花店里又冒出来一个人,正是之前喂狗的那个男生。
那男生双手背在身后,像是一只狡黠的猫,一下子窜到他面前。
他的眼睛是标准的杏眼,圆溜溜的,嘴角带着笑,“又看到你了。”
杨小聪脖子一缩,看见他好看的眉目,稳住心神,“又见面了。”
许弥左看右看,问:“你在干嘛?”
“等人。”
“你看起来不开心。”许弥歪着头看他,眼眸纯真,“我送你一份礼物吧,祝你以后都开心。”
“啊?”
没等他拒绝,许弥就跟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摸出来一支百合花,纯白色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泛着淡淡的清香。
“送你了,别不开心了。”许弥把花塞进他手里,笑眯眯地转身就进了花店,正巧有客人来买花,他又弯着眼睛去和别人客套了。
杨小聪看着手里的花,愣了片刻,刚想把花还回去,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小聪?”霍衡站在门口,伸手拍上他的肩膀,眉目俊朗,“怎么是你?我妈没来?”
杨小聪回过神,惊慌失措地往他身后一看,没看见虞川洲的身影,有点失落,“我正好闲着,就给你送过来了。”
霍衡低头看着他手里的花,挑起眉头,“你还给我买了花?”
“我……”杨小聪本来想解释,但是霍衡一点也不客气,自顾自地抢过去,眉飞色舞的,把他想说的话全部堵回去了。
“谢谢!”
“算了,给你了。”
他都抢走了,杨小聪也不可能抢回来,苦笑不已,干脆就默认了他的话,抱着球衣和水,跟在他身后进了京大。
“你要看我比赛啊?”霍衡又从他手里拿过球衣,“真难得,您老人家有心情来看我。”
杨小聪含糊地“嗯嗯”两声,眼珠子乱转,到处找着虞川洲的身影。
霍衡突然伸出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跟逗狗似的,唇角上扬,“行吧,我去换衣服,你去球场等我,晚上我们一起回去。”
杨小聪拍掉他的手,到了球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远远的,他看见虞川洲冷着一张脸走进球场,身边围了几个球员,一群活力四射的男孩子都在笑,寒冷的初春,他们却只穿着单薄的球衣。
虞川洲兴致不太高的样子,眉眼恹恹的,转过头去跟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身边那人笑了一笑。
杨小聪穿的是帽衫,他下意识地把帽子扯起来盖住脑袋。
他怕虞川洲见了他会不高兴。
虞川洲没有往观众席看,或许是因为他所喜欢的人根本就不会来看他打篮球,所以他从来不关注观众席里坐了什么人,一个眼神也吝啬。
没一会儿霍衡就回来了,他倒是在观众席找了一圈,看见杨小聪躲在角落里装鹌鹑,就走过去揪住他的帽子,一下子把帽子给他扯下来,看他被吓得浑身一颤,忍不住笑起来,“干什么呢?坐这么偏你看得见吗?”
杨小聪埋下脑袋,声音很低:“虞川洲也在。”
霍衡回头去看了眼,虞川洲正在和几个朋友站在球筐下练习投篮,动作懒洋洋的,明显是来混时间的。
他眼神微微闪烁,嘴角上扬:“好吧,既然这样,你就在这里吧。”
他手里还抱着一件外套,披到杨小聪身上,又撇过脸,漫不经心地说:“天太冷了,别感冒了,帮我拿一会儿。”
杨小聪没有多想,一门心思全部扑在虞川洲身上,又怕被他发现,又期待着他能发现。
霍衡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我感觉你呆呆的。”
“啊?”
“没事。”霍衡挥挥手,笑意盎然,“走了!”
杨小聪敷衍地冲他笑了一笑,继续偷看虞川洲。
一个月不见,虞川洲果真瘦了,五官更显立体冷峻,眸色冷清,显得很有距离感。
杨小聪愣愣地看着他,有点难过。
虞川洲本来就瘦,怎么又瘦了呢?
今天只是训练赛,观众席上面没有多少人,杨小聪左顾右盼,觉得自己太突兀了,还是想跑。
他只想远远地偷看,不想惹虞川洲不高兴。
然而就在这时,虞川洲忽然抬眼扫过观众台,眸色蓦然一深,动作也变得迟缓。
他直接停下脚步,不知跟其他人说了句什么,就直接换人上场了。
杨小聪一看他下场就知道他看见自己了,趁他还没过来,埋着头就想跑。他怕和虞川洲当面对峙,也怕自己会心软回头。
虞川洲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直接挡在他前面,也不说话,就闷闷地挡着他的路不让走。
杨小聪始终低着头,整个人局促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舍得来见我了?”虞川洲突然来了一句。
杨小聪没听懂,有点茫然,“什么?”
虞川洲比他高很多,看他时要低头,眉眼冷淡似雪,抿着唇,许久都不说话。
杨小聪又心虚了,“对不起,我先走了。”
刚走一步,虞川洲身形一晃,又挡了他的路。
“……”
杨小聪知道走不掉了,就乖乖地站在原地。
虞川洲眼帘微微垂下,眉眼间有些许不耐烦,烦躁地啧了一声,“你没什么想说的?”
杨小聪张了张嘴,他有很多想说的,但他什么都不能说,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我?”
“……”
虞川洲脸色更冷了。
“……我先走了。”杨小聪毕竟心虚,都不敢多看他一眼,“我只是过来送东西而已,送完了就走,不是故意来骚扰你的。”
两个人擦肩而过。
一只滚烫的手贴上了他的左手手腕。
杨小聪诧异回首,心跳如鼓擂。
虞川洲左手抓住他手腕,右手死死攥紧,用舌尖抵着腮帮子,闷闷不乐地说:“给我道歉,写保证书,我就不生气了。”
杨小聪一愣。
得不到回复,虞川洲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怎么?几天不联系就觉得自己没错了?我们还没分手,你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分手了啊。
杨小聪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已经给你台阶下了,你不要不知好歹。”虞川洲嘴很硬,手却一直拽着他,不让他走,“你道个歉,我就原谅你。”
杨小聪撇过脸,强忍着眼泪。
“我不要你写保证书了,你道歉,道歉我们就和好。”虞川洲见他不说话,又把要求放低了,“你道歉了我就跟你走,我们当之前的事情没发生。”
杨小聪伸手抓住他的手,强硬地推开他,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哭出来,“行了,别这么幼稚。”
“我不想把人生栽在你身上。”
“我们两个本来就是因为钱才在一起的,你别忘了,是你逼我的。”
“你老实一点,别给我惹麻烦。我不想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唾弃里。”
一连串的话让虞川洲失神了片刻。
杨小聪都开始害怕了,万一虞川洲看出来他在撒谎了怎么办?
万一虞川洲死缠烂打不放手怎么办?
他根本舍不得跟虞川洲吵架。
然而虞川洲就是不让他如意,再一次拽住他,强行把他拖回来,也不管周围的人,白净的脸上全是怒火,“你骗我!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你爱信不信!我说了我们就是金钱关系!你一直不把钱给我我才没有提分手!”杨小聪使劲儿推他,奈何两个人力气差距太大,他那点力气打在虞川洲身上就跟小猫挠痒痒一样。
“我不信!”虞川洲用尽全力按住他肩膀,像是要把他骨头捏碎,“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有种再说一遍!你说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你说你讨厌我!你说!”
他的眼睛很亮,黑沉如潭水,平时里疏离清淡,此刻却明显有一把火燃烧起来,潭水也沸腾。
“你要是说的是实话,你就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说了我就滚!我他妈滚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出现在你面前!”虞川洲几乎是吼出来,“你他妈说啊!你说啊!!”
杨小聪都被他的气势吓住了,脑子都没办法思考了。
“是贺陵逼你的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虞川洲疯魔一般松开他,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又猛地回过身来,再一次按住他,“他对你说了什么?他要你离开我是不是?小聪,你别不要我,你答应过我的,你他妈答应过我的!”
他像是精神要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吼着,“他妈的!老子迟早弄死他!他等着——我要弄死他!”
虞川洲眼眸很红,步步紧逼,“你喜欢我的对不对?你是被逼的,你一定是被逼的。我们一起长大,你怎么可能不要我了?你说话啊,杨小聪,你说句话啊?”
“虞川洲!”
霍衡不知何时也下场了,冲到观众席,一把推开虞川洲,挡在杨小聪面前,粗喘着气,“你他妈疯了!在这里乱吼什么!”
虞川洲咧开嘴笑,阴森森的,“你他妈算什么?啊?”
他伸手抵住霍衡的肩头,俨然已经六亲不认了,“我只有他了,怎么,你也要跟我抢?你也要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