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蜜糖
处理完杜秀香的事，杨小聪掩盖了情绪，重新投入了工作。熬到了下午两点，客人渐渐散了，他的大脑才有空去思考关于母亲的事情。
把店里收拾好，杨小聪跟几个大妈坐在一起，帮忙择菜。他心情低落，自然也就不说话，只沉默地干活。
“洋葱头！”虞川洲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朝气蓬勃，远远地就朝他招手。
他身边还站着霍衡，两个人是一起从学校回来的。
杨小聪仰起头，见他靠近，就露出一个笑，“你怎么来啦？”
虞川洲清凌凌地站在他身前，眉梢带着笑意，“国庆放假了，我来陪你。”他自然地坐到杨小聪身边，拿过菜跟着一起择起来。
“放几天啊？”
“七天。”
“噢……”他靠得太近，杨小聪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雅的薰衣草香味，心神恍惚，低头择菜。
“我们也有三天假。”一个大妈笑盈盈地说，“不过要是肯上班，就是三倍工资。”
杨小聪没想着放假，点点脑袋，“我留下了继续干活吧。”
“哎……”虞川洲欲言又止，他想邀请杨小聪出去约会的。现在人太多，他不好直说，只能垂着眼不高兴地瞅杨小聪。
“国庆节出去玩呗。”霍衡站在他们俩身后，大少爷自然不会帮忙干活，双手抱胸，“带薪的，你年纪轻轻的别老是惦记着这点钱。”
杨小聪没吭声，侧脸显得无辜又可怜。
虞川洲盯着他看了会儿，试探性地问：“怎么样，出去玩吗？”
杨小聪闷闷的，“不去。”
两个人在一起十多年，虞川洲立刻就察觉到他处于低气压之中，却猜不透他为什么不高兴。
默默地陪着他把活干完，客人们又要来吃饭了。杨小聪一声没吭就进了后厨，然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霍衡也注意到了，问：“你弟这是怎么了？”
虞川洲也纳闷了，摇着脑袋，“我等下问问。”
快到十二点，杨小聪忙完了活，腰酸背痛地走出了餐馆。月明星稀，黑夜浓稠，细微的风声抚过林梢，发出哗哗的轻响。
虞川洲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待到走远了，正想说话，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双手拍上了杨小聪的肩膀。
李凌云抿着唇，神情有些局促，好半天，才说：“今天，谢谢你。”他顿了一下，似是不大好意思，“欢欢跟我说了，谢谢你帮忙，不然她又要难过了。”
杨小聪和他交流极少，才知道这小子原来也会紧张，笑道：“没事儿，举手之劳罢了。”
李凌云挠挠头，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个小玩意儿塞进杨小聪手里，含糊不清地说：“欢欢给你的，我替她跟你说声谢谢。”
他给的是一个红色的小布袋子，很精致漂亮，里面装的很明显是糖。
给完糖，李凌云加快了脚步，埋着头逃走了。
杨小聪哑然失笑，打开袋子一看，里面装的糖居然还不是便宜货，两块钱一颗的巧克力，小小的，他根本吃不起。
“今天，发生了什么？”虞川洲猜到了今天这事儿跟印欢欢有关系，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不高兴？”
杨小聪沉默片刻，把糖剥开一颗，塞进虞川洲嘴里，逃避的意思很明显，“吃。”
他的指尖很凉，碰到温热的唇瓣，烫得惊人。虞川洲把那颗小巧的巧克力咬进了嘴里，却并没有退让，变本加厉地含住了杨小聪的指尖。
杨小聪顿时脑袋冒烟，慌乱地左顾右盼，幸亏天色太黑，四下无人，否则肯定会被人骂的！
他想把手抽回来，被人死死拽着手腕，虞川洲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手心，他嘴唇碰过的地方都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
“你……”
杨小聪没他那么不要脸，低声呵斥，“松开！”
“乖乖，”虞川洲靠近了些，喉头微微攒动，眼睫毛在白净的脸上投下一层阴影，混杂着路灯昏暗亮橙的光线，意外的柔和，“怎么了，跟我说。”
杨小聪撇过脸，他不太想提起自己的伤心事。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抛弃，最后还收了一千块钱，就此作罢。
见他不说话，眼里压抑着委屈的光。虞川洲心疼死了，赶紧搂着他的肩膀，跟哄小孩似的，“我和你是谁跟谁啊？咱俩天下第一好，你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你小时候尿床，你被单都是我给你洗的呢。”
“……”
“你以前掉进粪坑里，也是我去把你捞起来的。”虞川洲很诚恳，“我跟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杨小聪本来不想说的，奈何人都有个特性，原本觉得忍忍就过去了，一旦有个要好的人在旁边问，立刻就止不住了。
“没什么……”杨小聪安顺地待在他怀里，嗓音很低，故作轻松，“我遇到我妈了。”
“你妈？”
虞川洲脑子一时间卡壳了。
杜秀香离家太早，她离开的时候，虞川洲才七岁，正是鸡嫌狗厌的年纪，一天到晚都在村子里面疯玩。他对这个为了一己私欲而远走高飞的女人没有任何的回忆，只是长大以后听他妈妈提起过几句，所以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女人很坏。
加之杨小聪也一直没心没肺的，仿佛从来都不记得自己有过一个母亲，后来更是直接被虞筱带回了家。
在虞川洲情窦初开之前，他也的确把杨小聪当弟弟。
但时间太长，不仅是他，就连杨小聪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妈。
现在这个杜秀香突然跳出来，虞川洲也觉得瞠目结舌，“她，她怎么会……”
杨小聪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她改嫁了，有了新家庭，我——我也挺好的。”
她的身边已经没了杨小聪的位置。
虞川洲忽然低下头，咬住杨小聪的唇。对方瞬间急了，想都没想地就推了他一把，“你疯了！大街上你——”
话没说完，虞川洲又伸手按住他的后颈，把他强行箍在怀里，迫切地去吻他。这个吻来得热烈而疯狂，抵死缠绵一般，唇舌交缠。
舌尖尝到了甜腻的巧克力的味道，杨小聪也没了反抗的念头，他想，放纵就放纵吧，反正他一个没爸没妈的玩意儿，要脸有什么用。
虞川洲抚摸着他的后背，好一会儿，才舍得放开他，眼神有些凶狠，很坚定地对他说：“我会给你一个家。他们眼睛瞎，不知道你的好，他们会后悔的。”
杨小聪脸红心跳，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手指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唇。他的唇角被咬伤了。
“你……”杨小聪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太凶了。都咬破皮了。”
虞川洲笑着揽住他的肩膀，“走了，我们回去吧。”
“嗯。”
洗完了澡，杨小聪躺上床，身后那人立刻缠了上来，细密的吻从发顶一直下滑，蔓延过后颈，最后落到尾椎骨。
杨小聪任由他去了，又放纵自己沉溺在少年用温柔编织的欲海里，沉沉浮浮，难以挣脱。
半夜的时候他醒了一次，看见虞川洲居然没有睡，而是捧着手机在跟人发短信。他转了个身，抱住虞川洲结实劲瘦的腰，脸埋在对方的后背，“还不睡吗？”
虞川洲放下手机，回过身来抱住他，紧密相贴，亲密无间，“学校里有点事，处理一下而已。”
“大半夜的……”杨小聪太困了，没有多问，很快就重新睡着了。
虞川洲确定他入睡了，又拿起手机，小心翼翼地打字，生怕按出来的键盘声又把杨小聪吵醒了。
第二天杨小聪清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他诧异不已，他还准备去上班呢！这都迟到多久了！
而且他明明定了闹钟……
他拿起闹钟一看，果不其然，被人关掉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虞川洲这个混蛋干的好事！
他一把揪住虞川洲的脸皮子，使劲儿拽，“你干嘛关我闹钟！”
“疼疼疼！”
虞川洲脸皮都被他扯变形了，也不掩饰，“我不想你加班。国庆节就该出去玩。”
杨小聪昨晚上太累了，不然也不至于睡到现在。他无奈地看着虞川洲，“我上班迟到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反正都迟了，今天就别去了呗。”虞川洲抱着他的腰身，“就玩一天，一天，行不行？”
杨小聪拿脑袋狠狠地朝他撞过去，两个人的脑门撞到一起，清脆的一声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草，杨小聪你玩真的啊？”虞川洲捂着脑门，可怜兮兮地嚎叫，“你他妈谋杀亲夫？”
杨小聪气定神闲地起了床，还不忘甩下来一句话，“下次你再关我闹钟，我就把你下面那玩意踢断！”
虞川洲一想到那场面就觉得蛋疼，赤着上身坐在床上，袒露出来的肌肉线条流畅而极具美感，小心翼翼地牵起被子，遮住了自己的下身，还一脸防备地盯着杨小聪。
他不会让自己的尊严断送在杨小聪脚下的。
晚点一行人约着去网吧打游戏。
李凌云是他们四个当中打游戏最厉害，但他平时忙，不怎么玩，纯靠天赋碾压。
杨小聪围在他身边，看见他操纵着游戏角色来去自如，如同影子一般难以捉摸，忍不住感叹道：“这也太强了吧！”
霍衡坐在李凌云左边的位置，他其实有电脑，但是他想和大家一起组团下副本，才舍弃了家里的电脑跑来网吧，“废话，我们李哥打遍天下无敌手。”
虞川洲酸溜溜地瞅了一眼，没敢吭声。
“你跟老虞等级太低了，我们今天打个低级副本吧。”霍衡换了个小号，“这个副本能掉重要材料的。”
李凌云默认了，也切了个小号。
四个人组了队，虞川洲与众不同，大老爷们玩奶妈，跟在他们身后混分。
“这个副本boss红血的时候要暴走，到时候奶妈记得给我加血。”霍衡的小号是个战士，在团队里的作用就是抗伤拉仇恨。
虞川洲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加血就行了是吧？没问题。”
结果真的进了副本，霍衡急吼吼地冲上去吸引了boss的仇恨。杨小聪是术师，远程攻击，是个脆皮。
李凌云还是玩的剑客，一直在找机会输出。
虞川洲就躲在角落里面摸鱼，心情好了就放个技能加加血，把混子精神贯彻到底。
四个人等级太低，装备也差，耗了好一会儿，才把boss耗到红血状态。
boss是个蛟龙，怒吼一声，声波造成大规模范围伤害。它的尾巴愤怒地砸向地面，把地面都砸碎里，离它距离较近的，就会受到巨额震荡伤害。
因为只有霍衡一个战士，他充当主t，所以仅仅他一人被震飞了。
刹那间，他的血条就见了底。
“加血！奶妈！加血啊！”霍衡急得不行，扭过头对着虞川洲大喊大叫，“你快点啊！”
虞川洲不紧不慢地释放了大招，给团队内的一人提供300攻击力的治疗量。
然后霍衡眼睁睁看着杨小聪原本就非常健康的血条闪动了一下，满血了。
虞川洲把最珍贵的大招交给了一个在边缘输出的术师，而不去管那个在一线挨揍，奄奄一息的小战士。
这个术师甚至只掉了几十滴血。
霍衡一口气喘不上气来，角色也随之暴毙，都说不清是被气死的还是被蛟龙打死的。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掐住虞川洲的脖子，“畜生！你他妈纯畜生！”
虞川洲还狡辩，“他血量不好，还那么脆，给他加血怎么了！这大招不是有减伤效果吗？我这不是害怕他被秒了吗？”
“那我呢？”霍衡指着屏幕里自己的尸体，“你就送我去死是吧？”
“我忘了。”虞川洲说。
“……畜生!”
少了霍衡这个战士吸引仇恨，boss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杨小聪身上，挥舞着翅膀朝杨小聪飞过来。
杨小聪没打过这种级别的boss，手忙脚乱，连躲避都忘了！
眼看他就要被boss冲死，李凌云突然冲出来，一剑劈在了boss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