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帅
“老子打你妈的欠条!”虞川洲感觉自己的真心喂了狗,气急败坏地就想走。他就不该期待,这个混蛋怎么可能懂他的心思!
他走得飞快,杨小聪不明白他在气什么,不过他是真的想发财。
他太害怕穷了,穷会让一个人失去尊严。
虞川洲以后要成为大总裁,哪怕只能当他的小跟班,肯定也能发大财。
杨小聪想了想,觉得是自己要价太高了,毕竟他值不了那么多钱。他完全是把虞川洲当冤大头了。
“那便宜一点,一千……”话还没说完,就被虞川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一百……”杨小聪又改口了。
他秉持着薄利多销的原理,一步步把价格打低。
“老子想欺负你就欺负你,还用给你钱?你算什么东西!”虞川洲气得发抖,指着他鼻子骂,“赶紧滚,别让我看见你!”
然而杨小聪还是觉得自己要价太高了,他狠狠心,说:“十块钱一次!”
有一种手段叫饥饿营销,等虞川洲习惯了他的陪伴,他再坐地起价,虞川洲肯定会认输的。
虞川洲忍无可忍:“洋葱头,别逼我揍你。”
杨小聪抿着唇,见骗不到他的钱,就决定继续跑路。他已经有了教训,不会再被骗去迦南了。
总之不能一直留在农村,这样一辈子都赚不到钱。
杨小聪很倔强,“那我就跑了。”
虞川洲停下脚步,挑起眉看他,“跑?你跑哪里去?”
“跟你没关系。”杨小聪说,“你又要欺负我,又不给我钱,我也是人,我会生气。你再这样,我就跑得远远的,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
他说这话的依据是上辈子,虞川洲找了他整整八年。
死了还在他尸体面前痛哭。
证明在虞川洲心里,他很重要,虞川洲不能接受他离开。也许是因为他的不告而别,加上童年那点微不足道的陪伴,让虞川洲惦记了好多年,才花大力气去找他。
“行啊,你跑啊。”虞川洲无所谓地笑起来,眼神却阴恻恻地盯着他裸露在外的膝盖骨,“你敢跑我就敢揍你。”
“揍我也要给钱的。”杨小聪心心念念只有钱。
“你想钱想疯了?”
杨小聪说:“你有钱什么都好说。”
虞川洲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儿,撇过眼说:“你要是不想离开我也行,等我开学了,你跟我一起去京城。”
杨小聪心想这不就是自投罗网吗,试探性地问:“有工资吗?”
“……”
虞川洲真的无语了,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你掉钱眼里了是吧?”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举动,让杨小聪回忆起他们年少的这段时光。也许是鸡飞狗跳,但每当回忆起来,总是带着暖色。
“虞川洲,让我跟着你吧,行不行啊?”他捂着额头,弯眼笑,“我知道你也就是嘴巴欠,其实你对我很好的。”
虞川洲不自然地撇过眼,“跟着我干什么啊?我又没钱养你。”
杨小聪一本正经说:“那我收你一块钱一次好了。”
听了他的话,虞川洲给逗笑了,“你老是惦记着钱干什么?”
“我想买个房子。”
“然后呢?”
“娶老婆。”
“……”
虞川洲扭头就走:“没钱。”
杨小聪这才缓过神,他太激动了,应该先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的。他跟上去,探头探脑地问:“今天几号啊?”
“十八号。”
“几月份啊?”
“七月。”
“多少年啊?”
虞川洲甩了他一个白眼,“莫名其妙。”
被骂了,杨小川悬着的心反倒落了地。他还觉得云里雾里的,他没想到自己能重生,这下子缓过神,忍不住就要落眼泪。劫后余生,这份惊喜太过突然,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虞川洲蹙眉问他,“不是,你又哭什么?我打你了吗?”
杨小聪哪能说自己重生了,赶紧擦掉眼泪,老实巴交地说:“好久没看见你了,我想你。”
这是他第二次说想你了。
虞川洲咳嗽一声,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也想你。”
杨小聪没听清,“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妈说带你去镇上,给你买几件衣服。”虞川洲半年没回家了,一回来他妈就给他指派活儿。如果不是给杨小聪买衣服,他非得赖在家里不出门。
到镇上要走路两个小时,除非是有事,不然他们都不会大费周章跑去镇上的。
杨小聪本来就是寄人篱下,不好意思要,摇着头说:“不用,我现在衣服够穿。”
虞川洲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最后甩出来两个字:“土鳖。”
说白了就是嫌弃杨小聪长得丑呢。
杨小聪自个儿琢磨着,想着他一个当老奴的命长那么好看干什么,很快就笑嘻嘻地跟在虞川洲屁股后面转。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出了村,上了路,七月份的太阳毒辣程度堪比口腔溃疡吃重庆火锅,杨小聪习惯了太阳暴晒,脚步轻盈地跟着虞川洲走。
虞川洲倒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没一会儿白瓷般的皮肤就染了层薄粉。他穿着这个年代流行的白衬衫,身下是一条贴身的灰色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腿型。
脖颈暴露在空气里,后颈的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那块白净的嫩肉上,无端端地让人心疼。
杨小聪知道这人娇气惯了,便说:“我们回去吧,这里离镇上还远着呢。这路上也没车,走那么远,你受不住的。”
这话原本是好意,落到虞川洲耳里就成了嘲笑。
杨小聪受得住,他怎么就受不住了?
虞川洲没吭声,憋着一肚子火继续往前走。杨小聪跑到他身边,侧头看他清冷疏远的五官,想说的话又全部憋回去了。
妈的,这小子怎么那么帅。
投胎投成他这样真的没什么遗憾了。
上辈子他带着有色眼镜去看虞川洲,总觉得这人长得阴气十足,到了这辈子,他才发现自己身边这人简直就是个惊天动地的大帅哥。
虞川洲被他看烦了,没好气地撇过脸,“别盯着我。”
走了两个小时到了镇上,两个人去摊子上面买衣服。十块钱一件的t恤,虞川洲让杨小聪选五件。
杨小聪不安地偷看身旁这人的脸,“五件……太多了。我要一件就好了。”
虞川洲还是冷着脸,看也没看他,“你别一种我们家苛待你的样子。”
其实虞家也没多少钱。因为虞川洲没有爸爸,他只有一个妈。但虞筱并没有工作,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那间小平房里面看电视打发时光。
没有人知道他们家的钱是哪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家到底有多少钱。
杨小聪虽然被托付给了虞筱,但他并没有把自己真的当成虞家的一部分。他不敢花钱,因为那不是他的家。
虞川洲忽然伸出手,落到杨小聪的肩膀处,随后缓缓下滑,停留在他的腰侧,收紧。
这个动作太暧昧了,不该出现在他们两个之间。
在杨小聪错愕的眼神里,他又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对着老板说:“胖了一点,买m码吧。”
最后还是选了五件。杨小聪只拿了一件,上面印了一个钢铁侠,符合十多年前的审美,土得有点特别。
剩下的四件都是虞川洲随手拿的,五颜六色,像是打翻了彩虹糖。杨小聪见识过十年以后的审美,再回到这个非主流时期,难免有些许不适应。
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几个非主流,脸上画着浓重的烟熏妆,花花绿绿的头发像是刺猬一样竖起来,穿着带着铁钉的衣服往街边一站,十米以内无人靠近。
杨小聪手里提着红色塑料袋,看着那群非主流直发笑,又回头看向虞川洲,“幸亏你没变成那样,不然我没办法面对你。”
虞川洲垂下眼帘看他,不知在想什么。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帅?”
杨小聪不加掩饰,头发很长时间没剪了,怪长的,眉目半遮半掩。他的发质有点自然卷,发尖懒洋洋地上翘,显得有些俏皮,“你不要染发,我喜欢干净的男生。”
虞川洲暗自记住了他的话,有点庆幸自己的脸符合他的审美,抬手按在他的脑袋上,把他的头发按下来,眸色暗沉:“去剪个头吧。”
苍白的指尖从发梢开始下滑,落到脸颊边,最后落在他的肩膀上,口吻看似随意,“头发那么长,丑死了,你要扮演女鬼啊?”
杨小聪摇了头,扒着手指头跟他算账,“我回家去自己剪。你看啊,我们去店里剪要三块钱,我干一天活才三十块钱。”
“你自己剪得跟狗啃似的,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二愣子啊?”
虞川洲看着他乱七八糟的头发就来气,一把揪住他的后颈,跟老鹰捉小鸡似的把他往理发店里面拽,“丢老子的脸。”
杨小聪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又被按着坐到了椅子上。虞川洲死死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拧着眉招呼理发师,“给他剪个头发。剃短一点,打薄。”
头发剪完了,杨小聪的头发变成了寸头。好在他本身五官端正,眉目英气飒爽,剪了寸头也驾驭得住。
虞川洲眼底有了丝不明显的笑意,勾住他脖子,“走,回家吃饭。”
杨小聪不太习惯他的亲近,笨拙地笑了笑。他以前不懂,年纪小,被虞川洲的话一刺就生气。但他现在二十八岁了,他能从对方看似尖锐的话语里体会到对方真正的意思。
“你要不要跟我去京城?”虞川洲问。
杨小聪上辈子就是这个时间段逃走的。
虞川洲去京城读大学,没人再一天到晚盯着他。他听别人说深圳那边能发财,就带着仅剩的一百块钱,想法设法爬到了深圳。
可惜大城市太繁华,他一个没文化没人脉的傻小子,很快就经历了社会的毒打。他想回到家乡,奈何身上连一张车票钱都凑不出来。
他住过桥洞,睡过公园,翻过垃圾桶,捡过塑料瓶。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轻信别人口中的发大财,傻乎乎地去了迦南。
杨小聪刚剪了头发,头皮凉飕飕的,他摸着自己的脑袋,笑得憨厚老实,“去那边要花很多钱的,我还是留在家里干活吧。”
“你要是趁我不在跑了怎么办?”虞川洲似笑非笑的,丰神俊采,眼眸像是掬了一把泉水,水盈盈地看着他,“我上哪找你去?”
“不会的。”杨小聪一字一句地说,“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虞川洲瞳孔缩小,还没说话,就听见这个小混蛋补充了一句,“除非有人开双倍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