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晋江独家的七四天
温和清冽的力量将全身包裹, 与从前无数次一般,缓慢又不容抗拒地将君寻纷乱的灵识梳理,安抚,终于稳住了几欲消散的红衣。
君寻头晕目眩, 全赖容华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可即便如此, 他还是抬起头, 向着下方黑影望去——
潋滟深邃的美丽凤眸,便这样与死寂冷漠的熔岩金瞳相对。
君寻眼前霎时一眩。
数不胜数的纷乱光影交杂攒聚,最终定格在一处漆黑死寂的虚空。
一点清光极微弱地闪烁着, 却仍旧快要抵挡不住黑暗的侵蚀,摇摇欲坠。
可就在这点光华即将被吞噬的瞬间,一声清鸣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 赤金光华骤然迸发,耀眼夺目的半月焰弧四散而开, 直接将汹涌肆虐的黑潮冲散灼灭,逼退万丈。
那一点清芒终于开始逐渐强盛、生长, 隐约间,似乎有纷繁影像闪烁交错,却又看不真切。
君寻神情恍惚, 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触碰, 却不知抓到了什么, 入手触感是熟悉又陌生的柔软温和,还隐约含着一点清淡冷冽的莲香。
“师尊,师尊?”
有些焦急的呼唤之声飘入耳中,忽远忽近,竟十分熟悉。
而那点清光则蓦地弥散又聚拢,竟直接将君寻全身包裹向后拉扯, 似是想将他拖离混沌暗潮的爪牙。
近处有羽翼破空声响起。
君寻下意识仰头,眼前却蓦地一花,划过一丛鎏金溢彩的美丽翎羽。
“师尊!”
“阿寻!!”
满含焦急之意的温润嗓音再次响起,似乎还含着几不可察的沙哑颤抖,似乎要失去什么挚爱珍宝,只听的人心尖一酸。
——别哭啊。
君寻听得心颤,终于被那清光拉出黑暗,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面具青年通红通红的眼圈映入紫瞳,甚至连睫毛都有些发颤,被水汽打湿,结成一缕一缕的羽扇。
他与容华挨的如此之近。
近到他甚至能看清,那双青碧色的瑰丽翠眸之内,含着一抹极其不易察觉的慌乱恐惧,脆弱、易碎。
——这个人,似乎真的扛不住再失去他一次了。
奇怪的感知蓦然涌上心头,君寻下意识收紧指尖,得到的是更为用力,却又格外小心,不忍让他感到丝毫疼痛的回应。
“……你哭什么?”
意识到自己是握住了容华的手,君寻顺势捏捏对方指节,唇角无力地扯了扯:“何必浪费眼泪……等我真死了再哭吧。”
放在平时,容华肯定第一时间不高兴,让他不许说这样的话。可这次闻言却瞳孔紧缩,憋了半晌,竟连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见他这样子,似乎是吓得狠了。
眼看着容华眼眶越来越红,君寻终于意识到玩笑似乎开的有点过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移开视线,落在下方仍在努力幻化人形的黑影身上。
即便是在君寻眼中,那团影子也是一种没有实体的状态。
它似乎是第一次尝试化作人形,方才放完那句狠话后便一直在四下张望,不一会便照着在场众人捏出一张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人脸来。
察觉到君寻锋利的视线,它便再次转身,向着上首望来。
一双眼睛亮得仿佛流动的岩浆,却分外冷漠幽深,凝视时,竟能给人一种似乎被什么东西锁定为猎物的阴森感觉。
“真可惜啊——”
它忽然咧开嘴,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一字一句道:“看看汝……与吾相斗一生,如今又变成什么样子了?”
它没有指名道姓,场上众人自顾不暇,全都云里雾里,唯有容华与君寻面色冷沉,不约而同召出了一道剑光。
白衣圣人周身云气缭绕,仍旧将那抹红衣护在身后。
君寻手腕轻动,想要召出濯心,与容华交握的手却被不轻不重地拉了一下。
眼前有轻雾缭绕凝聚,君寻微微垂眸,感受着面上逐渐凝聚而成的白绫,没有说话。
当初得到濯心时,云星夜曾言明,此剑一直被圣宫封存,不知何故才到了剑冢之中,更怪的是圣宫竟也从未找寻,是以后来他为免麻烦,也鲜少在人前使用。
如今被容华按下,他当即领会此地或许不是个使剑的好时机,却是个观战的好地方,当即双臂环胸,向后一斜,竟又靠回了榻上。
赤金神火锻魂后,君寻便有些摸不清容华如今的灵识等级。
他知道对方很强,甚至强过自己。观世镜自成世界,这人未持镜核却能越过那黑影的掌控凭空造物,灵识之力可见一斑。
此次观战,正巧看看容华此时的深浅。
见他终于安分坐下,不再有动手的迹象,容华心中也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方才有多害怕。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师尊在自己怀中消散更恐怖,更摧折人心的了。
那黑影说话颇有些没头没脑,可作为全场唯二被针对的两个人之一,容华却能明显感知到,那人一切尽是朝着师尊去的。
方才也是它一眼引动了师尊体内那枚灵火缭绕的紫珠,才会致使师尊陷入梦魇,灵体也险些因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信息量而崩溃消散。
针对意味如此明显,师尊如今魂体虚弱,他断不可能让其涉险。
清越剑吟响彻天际,直接将在场众人仍处于混沌状态的灵识震醒,纷纷由大梦之中重归清明。
无数道目光睁开双眼的瞬间,只见到白衣圣人长身玉立,正缓步踱下高台。
袅袅云气逐渐由四面八方飘来,皆顺服攒聚于那抹洁白无瑕的曳地衣摆之上,随着青年独有韵律的脚步翻出层层叠叠的柔软雪浪。
每行一步,皆有一朵云莲盛放,似乎整片天地之间皆充斥着辛凉清冽的冷香。
“汝??”
原本只是抱臂而立的黑影缓缓站直身子,他甚至还没有化出双脚,只是上半身夸张地挥舞起来:“是汝!!!”
它“手臂”一抖,黑雾顷刻分化为无数粗壮触手,毫不迟疑向着容华挥落。
而青年只是一声冷哼,手中长剑一横,飞身跃起!
“又是汝又是汝又是汝!”
黑影不知何故竟被激怒,触手一根接着一根挥来,将整座高台扫得落花流水。那些尚在调息的灵体根本无从躲避,眼看着就要被攻击波及,却猛然听得一声剑吟——
无数冷银光剑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将这些即将波及众人的触手格下。
场中金铁相交之声乱响,如此威压根本不是寻常灵体能够承受,容华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万千光剑周游云气之中,直接辟出一片结界,将自己与那形状不明的触手怪物关了起来!
一直跟在却亭舟身后的男子松了口气,却是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距离似乎与她靠近了些。
反观谢疏风,则立时起身几个飞跃,来到高台之上,定定站在了那名正单手支腮,观战观得津津有味的红衣人面前。
君寻微微偏头,隔着白绫望向板着脸的谢疏风,唇角稍稍一勾:“这位仙友,你挡光了。”
后者锋利眉梢一挑,直接又错一步,将他视野挡了个严严实实。
君寻:“……”
他仰头一笑,懒洋洋道:“怎么,仙友有事?”
谢疏风默了默,终于冷硬开口:“……你还舍得回来?”
君寻轻叹一声,伸手去拿桌案上难得幸存的酒壶:“舍不舍得,也是回来了。”
谢疏风:“……”
他一把按住酒壶盖,剑眉深皱:“为何不与我们传信?”
君寻看似惬意,实则被那黑影方才一招折腾狠了,此刻虚弱得不行。他试着在谢疏风手下拉了拉壶柄,发觉角力不过,只好一耸肩,恹恹道:“何必呢?你看看我——”
“如今这般状况,说不得何时又死了。”
他摊开双手,笑吟吟道:“难不成阁下杀人,捅一刀不够,还要帮人医好伤口,再于原处捅一刀吗?”
谢疏风一愣,没好气地松了手:“……你总有歪理。”
君寻夺过酒壶,立即仰头灌了一口,笑嘻嘻道:“过奖,过奖。”
他边喝,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顺便给谢疏风让了个位置:“请。”
后者也毫不客气,直接一掀衣摆就坐,与他一同观察起下方战局来。
君寻指尖敲了敲酒壶壶身:“你觉得如何?”
谢疏风神情凝重,却只道:“……不分上下。”
君寻又笑:“比之‘沧海月明’,又如何?”
谢疏风默了默,似是仔细斟酌了片刻,才摇摇头,道:“……不知。”
圣人很强,融灵为圣后,皆能选择一种用起来最为顺手的元素,作为自身的“意”。
譬如君寻的剑意,还有近神天那一位的“沧海月明”。
所谓“仙者修形,圣人修意”,正是说明若要再进一阶,仙者必得将灵相修至极致,而圣人却是要打磨己身的“意”。
没人知道将“意”修炼至臻会发生什么,古往今来,唯一尚未失败的案例,大约只有近神天那位圣人。
数千年来他鲜少出手,没人知道他已修到何等程度,仅五年前曾与他交手的君寻清楚,所谓“沧海月明”,正是近神天圣人已然快要将己身水元素的“意”打磨成一种完全领域的彰示。
待领域成型,自成世界,自然由圣登神,执掌界中生死造化。
可容华的“意”,却如他的灵相一般,与旁人半点不相同。
莲神护世,借由红尘万华掌控天道,分星布轨,即便如今从头修起,也无需什么“灵相”、“意”。
只要他站在这里,他便是此方天地的主人。
非但云气、流风,世间万物,只要他想,皆可掌控于股掌之间。
——这才是容华的“意”。
以整个碧霄为领域,因为这本就是他掌控的世界。
可即便如此,若要与圣宫那位交手,恐怕胜负也难以预料。
毕竟,莲神尚未完全觉醒,而对方也实在活了太久太久了。
君寻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嗤道:“万年的王八熬成精。”
谢疏风才喝进嘴的酒液险些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立即白了君寻一眼:“重活一世,单修嘴皮子了?”
君寻一咧嘴,不置可否:“但你似乎很赞同我。”
谢疏风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君寻眸光再次向下飘去。
那团黑气凝成的怪物似乎打急了眼,身躯已然涨大数倍,在容华掌控的云气与剑意之间嘶吼嚎叫,似乎对其恨之入骨,拼尽能为,却偏偏无法伤其分毫。
反观白衣圣人,虽看似游刃有余,可结界之内满地云莲盛放,清雾井着剑光纷飞,便是他已然全力以赴的证据。
他们势均力敌,又因不欲观世镜崩毁齐齐留了一手,是以谁也无法将对方击败,已然僵持许久。
君寻眯眼看了一会,终于一仰头,灌下酒壶内最后一口酒。
谢疏风察觉不对,伸手拦在他面前,横眉紧锁:“你要做什么?”
君寻勾唇:“你没看见?我家宝贝徒弟打累了,做师父的自然要帮他一把。”
谢疏风:“……你果然还是对他下手了。”
君寻隔着白绫睨他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他懒得再理谢疏风,只反手将他腰间佩剑一拔:“借来用用!”
后者唇瓣翕动,未及开口,红衣青年已然拢着滑落肩头的烟霞羽衣懒懒起身,剑尖拄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下方一直关注圈内战局的众人自然注意到了这一抹特立独行的红,见他拎着柄寒气四溢的灵剑走上前来,均面色奇异起来。
“这……这不是圣人那位妖妃吗?”
“你看他手里,似乎是太华宗问剑峰主的‘岁寒’!”
“这人什么来头??问剑峰主爱剑如命,竟也肯将本命灵剑借予他!”
“果然妖孽!非但圣人,连问剑峰主都被蛊惑了!”
谢疏风:“……”
君寻:“……”
他拎着剑,似笑非笑地回首扫了谢疏风一眼,后者则黑着脸,眼看便要起身去和这些人打一架,却骤然听得一声冷冽怒喝。
“住嘴!!!”
下方明目张胆的议论声霎时一寂。
原本齐聚君寻一身的目光终于移开大半,转而循声望去,落在了缓慢起身的鬼面人身上。
“修道之人,不思言语之忌,此前的教训都忘了???”
却亭舟环视一周,不知是因鬼面太过吓人还是威名在外之故,竟无人敢与其对视。
她冷哼一声:“无胆鼠辈,仙门未来有尔等,实在危矣!”
“这位……仙君。”
隔着鬼面,却亭舟的声音有些别扭,却还是向着君寻拱手一揖:“仙君高义,亭舟拜服。我自知无法与此怪匹敌,仙君若需别剑,请将傲雪拿去!”
说完,竟手臂一扬,直接将一柄寒气四溢的雪色长剑甩出,连剑带鞘钉入君寻脚边地面!
分明是亲兄妹,却亭舟却半点没有却芳舟工于心计的笑面虎模样,连本命剑这等牵系性命之物都敢这般直接抛给君寻,倒是罕见的干脆爽利、快人快语。
君寻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毫不客气,将岁寒换到左手,直接反手将雪剑抽出!
无尽意从不认主,即便谢疏风一直随身携带,也无法如本命剑一般带入观世镜中。
君寻原本还有些担心单是岁寒无法承受紫火,此刻再加上傲雪,倒是不必再有此忧。
他手持双剑,转向下方结界,冲天剑意登时拔地而起!
原本恢复风平浪静的海域霎时被剑气卷动,波涛浩荡,连空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阴云都被卷挟出一道方圆千里的巨大气旋。
几不可见的幽微紫焰丝丝缕缕融入罡风之中,君寻轻笑一声,径直将两柄寒剑向着下方一抛——
声势浩大的剑意被极致地压缩于一点,双剑化作流星,拖着硕长的幽紫火尾冲入容华开启的结界缝隙,仿若一道破开长夜的璀璨日光,一往无前,势要将无边黑暗混沌贯穿!
触手怪自然也发现他加入了战局,眼看流光直奔自己眉心而来,当即大笑一声,竟是主动撞了上去!
连天地之间都寂静了一瞬。
谢疏风与却亭舟当即身形一晃,面色惨白,魂体几乎无法凝聚。
而下方众人同方才一般大气都不敢喘,而君寻眉心紧锁,终于不笑了。
旁人看不出,可他却不一样。
这双眼睛明明白白地看到,裹挟两柄顶级仙剑的紫焰流星有去无回地没入怪物眉心,却收效甚微,甚至只是让它几乎塞满容华结界的身躯稍小了一点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怪物捧读一般空洞无机质的声音响起,聒噪得像只被拔了毛的乌鸦。
君寻面沉如水,只听得对方边笑边道:“看看汝如今,弱成什么模样!”
“鸿蒙有什么好,碧霄有什么好?”
“汝与吾才是一路的……汝放弃抵抗,沉沦于吾,接受吾,与吾共掌鸿蒙,难道不好吗?”
“——聒噪!”
君寻这下是彻底听烦了,指尖一抬,一团赤金焰莲登时浮现。
炽热又令人忍不住心生恐惧的赤金火苗跳跃着,直接点亮了怪物本就灼灼的瞳孔。
“对对对对……就是这个!又是这个!”
后者一见金焰,立时兴奋起来,连容华都不顾了,直接扑向结界光膜,竟是主动张开触手,挥舞着想要吞掉被君寻一剑穿来的赤金火莲。
四野静寂。
众目睽睽之下,火莲霎时没入怪物身体,仿佛冰水滴入滚油,终于将黑气灼烧炙烤得开始升腾翻滚起来。
与此同时,容华飞身而退。
原本还在下方的仙门众人顷刻消失,被他同时转移位置,一一放置在高台边缘。
侥幸在这场摧枯拉朽的动乱之中逃出生天,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咽下,却见那黑影竟顶着烈焰焚烧再次凝成只有上半身的人形,反手从身体里拎出两把灵光微弱的寒剑,丢垃圾似的抛去一旁。
“熟悉的痛苦,久违的痛苦!!!”
它抚掌而笑,语调却还是空洞冷漠:“这样才有趣——”
“只是……吾还没玩够呢。”
怪物边说,边打了个响指,极缓慢道:“带你们一起玩玩,如何?”
君寻暗道不妙,不祥预感涌上心头,立时操控金焰想要封住怪物行动,却终究晚了一步。
第一声闷哼响起,紧接着就是第二声、第三声……
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凭空传来,容华下意识握住师尊手臂,而后者则循声环望,霎时薄唇紧抿,面色铁青。
几不可见的黑气由在场所有灵体眉心显露,袅袅飘出,竟不知是何时入体,又已潜伏了多久。
除去有些茫然的却亭舟,就连最近前的谢疏风也闷哼一声,神情痛苦,几乎站立不稳。
君寻一把将他扶住,眉头紧锁:“怎么了?”
可后者却只是摇头,加上此前伤势,此刻竟连话都说不出一句,眼神逐渐漆黑空洞,竟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这手法,简直与神殿操控人心污染灵魂的腌臜手段如出一辙!
君寻想到曾经所历,霎时一股无名火起,可下方那怪物却在火焰灼烧中缓缓张开“双臂”,低低一笑:“神堕仙,仙堕人,人堕魔……不过是些蝼蚁罢了……”
君寻没理,耳边却骤然听得一声剑吟。
下意识回首,但见逢春冷银色的剑锋不偏不倚,正抵在鬼面人颈侧。
容华玉眸冷冽,嗓音冰寒:“众人有事,只你无恙。圣乾殿主,不应该解释一下么?”
却亭舟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欲开口,此前那名被她几次喝退的仙门宗主却乍然嚎叫一声,一头撞了过来!
这人一直行径奇怪,不知得了兄长什么命令,前来世外岛的一路都在惹事。
却亭舟本就厌恶此人,第一反应便是挥手将人荡开,可对方却打定了主意要同归于尽似的,不依不饶地扑将过来,直直撞上了容华剑尖。
逢春剑气霎时激发,容华也毫不留情,直接将那人灵识绞碎——
然而君寻却眉心一蹙,眼尖地捕捉到有丝缕残魂沿着剑尖向下垂落,竟一头扎进了却亭舟体内!
后者登时浑身一僵,单手扼住胸口,却灵识震颤,只能扶住一旁靠榻的背沿,勉强站立。
她忍着心头剧痛抬眸,却见近前白绫覆目的红衣人蓦地伸出一根手指,隔空向着自己心口位置虚虚一点。
幽微金芒在他指尖一闪,竟顷刻间于却亭舟胸口激出一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红纹印,而那些丝丝缕缕、污染灵魂的黑气,正是由血印散发而出!
却亭舟显然也十分意外,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不可置信地向后踉跄两步,被同样站不稳当的谢疏风扶住。
见她眼神,君寻就猜到却亭舟应是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东西从何而来了。
白绫之下,紫眸星河流转,莹晶灵光煜煜。
君寻正欲凝神细察那血印的灵力构造,却乍然听得下方爆发出一长串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汝以为自己如今还能与吾匹敌??堕落吧!污染吧!!!”
“混沌不灭,吾即永生——”
君寻冷着脸,死死盯着那双火焰中愈发滚烫邪异的熔岩瞳孔,正在思考如何将这东西彻底消灭,却乍然听得一旁却亭舟缓缓一句:“圣人……请借灵剑一用。”
容华下意识望了兀自思索的师尊一眼,见他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将手中逢春交了过去。
却亭舟缓了半晌,此刻终于能够直起身体,勉强站立。
接过逢春的瞬间,她由衷赞了句“好剑”,却立时反手调转剑尖,毫不犹疑,径直将冰冷剑锋猛然刺入自己心口!
这一剑不可谓不狠,竟直接将她自己左胸捅了个对穿,利刃劈开灵体骨骼血肉的声响几乎令人牙酸。
也全靠她这般狠绝,那枚血符终于不堪重负,溘然碎裂!
想必留下暗桩之人也没想过却亭舟会毫不犹豫对自己下手,可承蒙她这一剑,却成功让君寻发现了那怪物寄存的真相。
眼前这不过是尊“身外化身”,依赖却亭舟身上血印而存,如今寄生之物被毁,原本还能在金焰下坚持片刻的黑影也顾不上说话了,立即挣扎翻滚起来。
下方传来烧灼的滋滋声,与此同时,黑气尽散,连谢疏风都不例外,与场上那些险些被污染灵识的仙门众人东倒西歪,纷纷倾颓在地,动弹不得。
却亭舟则伤势更甚,灵识收到如此重创,几乎要溃散碎裂,却被一朵凭空出现的白莲吸收包裹,护住了性命。
君寻与收起莲花的容华对视一眼,正待分头救人,下方已被烧得仅余一抹青烟的怪物却骤然大笑一声,向着高台飞扑而来!
“师尊小心!”
容华根本来不及思考,仅凭本能下意识闪身护住师尊,可黑影却正巧于即将与二人相触的前一瞬被焚烧殆尽。
仿佛只是一阵扑面而来的海风,卷着一席仆仆烟尘,与君寻耳边一句近乎无声的蛊惑低语。
“沉沦永夜……吾,等着汝……”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包,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