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正经人谁去屋檐看月亮啊
夜晚风冷，雷羽解开一些外面还算厚实的外衣，将其披在两个人的肩头，很有安全感得伸出一只手臂来，将孩童的身子揽抱进了自己怀里。
另一只自由的胳膊弯曲搭放在桌面，少年抬首，以手心满是童真得托起来下巴，望着夜空中挂着的那一轮圆月，不禁得看出了神。
囚困于地面上的平庸之人，却对高空皎洁的月儿生出望不可及的向往。
便是让雷羽自己来说，也道不出个为何喜欢的所以然来。
也许是因他从始至终渴盼着的、无忧无虑如白纸一般单纯的童年，最后都在名利权势的那一滴浓墨落下时，染尽污渍，化成乌有。
早已失去了孩子的快乐，所以宁愿希望自己的内心可以依然一尘不染，大脑再愚钝一些，得以逃避面对残酷的现实。
或许吧，人就是这样，贪欲永无止境而不可满足，越是自己缺失的东西，便越是想要去拥有和追寻。
注意到雷羽的视线全被根本触碰不到的月亮吸引过去，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雷狮小幅度撇了撇嘴，伸出手指揪了揪少年的衣角，不满得小声嘟囔起来：
“二哥，月亮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闻声，雷羽收回了望着月亮的目光后，他偏头看向倚靠在自己肩上的雷狮，勾唇轻笑着，一本正经询问道：
“诶？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小狮子？”
凝视着雷羽认真的神情，雷狮诚实得摇了摇头，接着将脑袋又向少年肩窝里凑了凑，以至于两个人可以彼此紧紧挨在一起、汲取温暖。
“你看，那月亮上啊，可分明就有一棵开得正盛的桂花树呢。”
少年伸出手指来，朝夜空的明月遥遥指了指，他启唇，以温柔的语气得解释着，淡紫的眸中流露艳羡与向往的神色，连带唇角不由自主微勾出的笑容，也那般单纯美好。
“桂花树？”
雷狮歪过头，听到是与雷羽喜欢的东西相关，神情变了变，似乎是来了一点兴趣。
“是啊…月亮里的桂花树，如果可以的话，二哥真想亲眼看看呢。”
少年轻念着，敛下眼睑，神情溢出些许的落寞。
……
赞德枕着手臂、正悠闲得仰躺在了屋檐上，望着天上的圆月他想起了白日所发生的场景，不知是又回忆起了从前的什么，唇瓣微微抿起，眸中划过一丝复杂和怅惘。
“很巧，赞德。”
耳畔传来了少年平静问候的声音，打断了他渐渐飘长的思绪。
见到来人，赞德神情轻微掀起波澜，内心有一点小小的惊讶。
“稀客啊~小羽怎么来这里了，平时不是老正经了吗？”
赞德偏过头，看向在自己身边顿下脚步的少年，玩笑似的问道。
“老正经么？”
y走到他的身边，语气有一些困惑，像是不太明白这个从赞德出来的新词汇的意思。
“哈哈哈对啊，正经人谁来屋檐上看月亮啊~”
爽朗笑了几声，赞德眯起眼眸，本是随口一说。
但片刻后，在y无言更胜似有言的注视下，又过了几秒，赞德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这用来调侃y的话，其实也变相把他也给包括其中了。
某个平时老自称正经、靠谱且从容的天使·赞德：“……”
那个，
其实他来这儿不是看月亮来着，一般都是闲的没事儿，跑来屋檐上睡觉的。
用手臂挡在脸上，赞德不说话了，并试图遮盖住现在的一副少有的窘态。
好在y只是看了看他颇为尴尬的表情两眼，也没再去追问，似乎并没有拿搭档寻开心的意思。
谁也不主动搭话了，两人之间沉默了一分钟。
y默默站起身来，重新踮起脚步，稳步走到与赞德相隔一米之外的距离，双手掀起自己过膝的衣袂，老实得盘坐了下来。
五分钟后……
于屋檐上，两名少年一同望着一轮明月，神情不同往日，似乎各怀心事。
十五分钟后……
他们在看。
二十分钟后……
他们还在看。
三十分钟后……
赞德偷瞄了y一眼，发现搭档还保持着和来时坐下的时候同一个姿势，于是也收回目光，跟着继续看。
四十分钟后……
赞德完美的表情逐渐出现了几道裂缝，他一个打挺坐起身来，揉了揉被自己枕酸的胳膊。
向右手边的方向望去，几米开外的y盘腿坐得端正。
三千青丝只用一支木簪绾起，少年自仰首望着寥寥几星的夜空，纯洁无垢的银辉似一层薄纱柔和披落在月牙白的轻便衣装上，衬得整个人气质显得更加出尘脱俗，好似一位误落凡间的清冷仙者
赞德怔了一下，从眼前这一副静好的景象回过神来，视线又从少年上半身，转移到了y规矩盘起的腿部。
几个小时过去了，愣是能保持一个姿势，动都不动。
有时候吧，他真的很佩服某名原初天使的意志力。
不过…就这么一直看着，总觉得是缺点什么。
这般想着，赞德一手撑着砖瓦快速站起身来，他拍了拍衣服表面沾上尘土，召唤出武器重剑，一下坐上去后乘起。
招呼也没与y想打一声，便从屋檐上飞落下去了。
———约莫两分钟后———
脚尖轻落在屋檐的砖瓦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黑色重剑被搁置在了一旁，少年的两只手中，一手各提起一只长颈状的精致玉瓶。
闻声，y的目光被吸引了去。
“只看是不是月亮太没劲儿了，来陪我喝一杯酒吧，搭档？”
大步走到y的身边坐了下来，赞德勾起唇角，示意得晃了晃手中盛着酒液的玉瓶，主动向他发起了邀请。
虽然不清楚玉瓶里装着的“酒”到底是什么做成，但y心里知道，赞德是善意的。
“嗯，好。”
看着少年真诚相邀的神情，他也没有推辞，点了点头。
————
推杯换盏之间，两瓶酒很快就消失了下去。
望着圆月的视线也有了点迷蒙，意识到自己微醺之后，赞德看向身旁，意外发现了醉酒后满面飘红、屈膝把身体蜷缩环抱成一团的y。
就像是…一只浑身竖起尖刺的小刺猬，本能得想要以此保护自己，却因不慎，向敌人露出了柔软的腹部。
意识到自己在把y比作什么可爱的物种后，赞德微愣了一下，而后禁不住“噗”得一声，哑然失笑：
“小羽啊，你刚才可没告诉我，你这么不能喝的啊？”
也不怪赞德会是这个反应。
毕竟醉酒后的搭档y，简直与平常冷面不语的样子判若两人。
真的~真的很新奇呢~
为了报复上次把眼前之人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哄着，赞德笑着探出手去，一脸腹黑得揉起了y的发顶，很快就揉成了一团乱糟糟的鸡窝。
双目迷茫得微微眯起，感受到发顶的怪异感觉，y抬头，看着在自己的视觉里面容模糊的俊逸少年，他努力去眨了眨眼睛想看清楚，大脑和身体却都不听使唤。
不仅如此，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终于，精神被酒精消磨得再也支撑不住，y两眼一黑。
“噗通”一声，身子倒在屋檐上，少年彻底昏睡了过去。
“哈，真醉晕过去啦？小羽？”
突发这一情况，赞德歪过头，好奇端详了一下醉倒的y某人，又试探得询问了一句。
而等待片刻后，回应他的，只有少年均匀轻浅的呼吸声音。
确认醉倒无误，赞德贴心得放小力道握住少年双肩，将已经闭上眼睛的y捞了起来。
“唉~也就是你搭档这个靠谱的好人会背你回去，要换成其他人，小羽可不就得在这露宿一宿了啊？”
将少年醉后失力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脖颈之上，赞德轻松背起了醉倒后的清瘦少年，开着玩笑的时候，嘴里还不忘自夸一番。
从屋檐上飞身而下，赞德稳步走在送其回卧室的路上，却在即将到达时，清楚听到了少年无意识呢喃出的一声呓语。
“找回…记忆……”
自一苏醒来便是如此，y对于被自己遗失的回忆，始终都怀有一种莫名的执着。
“其实很久之前，我还见过了一个和你很相像的人……”
作为y的搭档，既然知道从前那一段关于雷羽的过往，自己理应也该是乐意帮忙…
但……
回想起了从前陪伴在雷羽身旁的那名金发少年，不知怎的，赞德垂眸抿了抿唇，止住了话头。
“…算了，反正，你也听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