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 吳邪篇(其七)
三叔接着给我讲完了后半段内容,我捋清思路将整个故事顺了一遍,先前想问他的问题都有了大概的解答,聊完了这件事,我们的注意力转到了闷油瓶寄来的快递上。
闷油瓶寄来的是两个录像带,特别老式的那种,我和三叔托人找了能放这个的播放机,播放出的有用片段只有三叔当年下西沙的考古队中一个叫藿铃的女性的一些画面。
她和闷油瓶一样,过了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变老,我在海底墓的猜测居然应验了。
我不明白这些画面的意义是什么,感觉也不像是闷油瓶会递给我的东西,一查快递寄出的地址,在青海格尔木,他这么快跑到大西部去了?
后来我回了杭州,临走前和之前的同学一起转转的时候偶然说起了考古队照片的事,一个学长提醒我的话把之前三叔和我讲的事戳出了个漏洞,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个提醒造成的后果对我的打击非常大,我疲惫的回到了杭州,心情也不快,胖子来过几次,我在铺子里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一天,海底墓结识的阿宁找了过来,她手上竟然也有录像带,整个事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录像带播放后,里面先是一片黑白雪花,接着突然出现了“我”在地上爬的画面,我当场被震到无法言语,思绪混乱不堪。
阿宁等了一阵了就等的不耐烦离开了,我在铺子里一直沉默着,录像带里的画面让我没办法理性思考。
录像带里的“我”无非是两种可能,是我或者不是我。
如果那个人是我,那为什么我没有任何印象?那个人是吳邪,那我又是谁?我的记忆又是真是假?
如果那个人不是我,那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在那里爬?他是戴着人皮面具还是真的长那个样子?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我第一反应就是这是针对我的阴谋,可我又有什么值得被图谋的呢?
这些问题弄的我头痛,视线挪动间落到了门口的某个位置,我走过去,在往常神秘人留下信件的地方又有一封信出现在了那里。
我把信拿回了屋里,胖子在一旁也凑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信封,我在海底墓的时候说过神秘人信封的事,他当时也在场,因此眼珠子一转就猜到了这信的来历。
但尽管如此,我也还是犹豫要不要现在就打开信封,这里面的信息也许只是像第一封信一样,没什么需要我保密的内容,但我又有种预感,这里面的可能会说与我现在看到的录像带里的“我”有关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神秘人写信口吻的原因,他在信中写的话总是带着亲切的温柔,看他写的信是是种很舒服的体验,但距离感又把握的很好,如果还在互送书信的年代,我和他应该会成为很好的笔友。
我私心不太想让胖子看到神秘人对我的问候。
这个时候胖子找了个明显的借口避开了,我松了口气,再一想也不觉得意外,胖子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一向胆大心细,接人待物很有分寸,从他一直很好的生意就能看出来。
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了信封。
首先就是一段新的问候,之所以说是新的是因为和之前几封都不一样,相信下一封也会不同,也不知道神秘人到底有多少种开场白。
结束问候的第一句话就是〔一个人要怎么证明我是我呢?〕。
这句话问出了我的心声,面对那个“我”,我是很慌乱的,不知所措的,一个人碰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几率太小了,我没办法不慌张。
带着某种期待,我接着看了下去。
下面的话却一偏,说起了神秘人自己和闷油瓶。
〔相信起靈已经和你说过我们的关系了,你对这个关系应该还有着疑问吧,我算是他的亲哥哥,却也不是,但我们的长相是很像的,像到我可以让人把我认成他。〕
我心道这不是在说我的事吗,怎么又扯到闷油瓶了,又想到他既然这么说难道他真的扮过闷油瓶?
从这几封信的修辞语气上看,神秘人和闷油瓶的性格不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毫不相干,我想象不出长着闷油瓶的脸的神秘人一脸温和的样子,只是想一下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别扭极了。
但这个时候我又突兀地想到了那个张教授,大脑的细胞在想起那个张教授的形象时开始反抗起来,让我一下子觉得一脸温和的闷油瓶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我继续往下看。
〔我也确实扮演过起靈去处理了一些事情,这件事起靈应该没有告诉你,当时还算闹出了点动静,你要是想要了解的话可以去找人打听一下,凭你的身份是不难查的。〕
〔在现在的人看来那时的人就是起靈,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那其实是我,现在你算一个了。〕
〔对于失忆后的起靈来说,如果我不是他的哥哥,那做出那件事的我只不过是一个碰巧和他长得很像的陌生人罢了,做的事对他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就比如我和起靈,又或者解蓮环和你三叔,你和那个录像带里的人。〕
〔对现在的你来说,他对你而言只是一个长得一样的陌生人而已,你们是两个不同且完全独立的个体,只不过有人故意把他搬到你的面前。〕
〔我可以告诉你,你是吳邪这是真的,你所在意的人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这绝对是真实的。〕
〔我说过的,我从不对你说谎。〕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到了地上。
是啊,我们是两个人,那不是我,只是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陌生人,对失忆的闷油瓶来说,神秘人是否也是这样的存在呢,确定了这一点,我也就不再慌乱了。
(现在看来,我有些感慨谢辞的温柔,他用着隐晦的方式安慰,提醒我,在知道了齐羽,三叔的身份真相后再看这里是已经一目了然,可惜当时的我实在是一块木头,完全不能理解,什么都想不到。)
尽管我还是在意那个录像带里的人和我的关系,却也能腾出手去想别的问题了。
比如录像带被送到这里的原因,比如录像带想传递的信息到底是什么。
我挑着一些话把信中的内容和胖子说了,我们晚上又去楼外楼搓了一顿,在胖子的提醒下发现了录像带藏着的信息,让我察觉自己总是容易把事情复杂化,这源于我的性格。
我意识到自己需要做出改变,即便是一些极其复杂的事情,也可以用相当简单的方式处理,由无数个简单的细节拼凑也能组合成一个牢固的整体。
录像带里拿出的信息是一个地址和一把钥匙,我决定独自一人去一探究竟。
之前看信时我满脑袋都是录像里那个在地上爬的“我”,后面只看了个囫囵,临走前我又看了一眼,看到了一行莫名其妙的话。
〔你看拓本是从哪边开始读的?〕
当然是从左往右啊,我有些疑惑,不知道神秘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
格尔木市
根据录像带里纸条上的地址,我找到了格尔木疗养院,在里面发现了陈雯锦的笔记,在笔记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看起来很新,上面的字迹很熟悉,是神秘人的。
〔起靈能说话的人一直很少,希望你能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张纸条刚放在这里没多久,神秘人特意送过来就为了说这句话?
闷油瓶?他不是进去那个什么青铜门了吗?
想到闷油瓶我就觉得有点憋屈,心道他现在估计还在门里不知道干嘛呢,我上哪找他说话去,况且说了他也不怎么搭理。
我前脚刚这么想着,后脚就真的碰到了他,在意识到是他的时候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就想把肚子里那些问题全都问出来,结果闷油瓶只是淡淡瞥了我一眼,反倒先问起我来了。
说实话,我当时血压就起来了,可看着那张脸我又怎么都爆不了粗口,几乎要憋出内伤,话也说的颠三倒四。
闷油瓶还是老样子,每次我问他重要问题时他都转移话题,嘴巴严的很,但我早就习惯他这个样子了,之前还特意看了心理学的书,自觉已经今非昔比了,仍想继续问。
不想他在这时摆出一个我熟悉的手势,我条件反射闭了嘴。
这一闭算是彻底错失了良机,马上旁边的棺材里又跑出一个人,那人个子很高,脸上带着一副墨镜,然后他们两个就往外跑,这地方不安全,我也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跑到了一辆车上。
等上了车才发现,车上的熟人不少,基本都是和阿宁之前带过的人,又从阿宁口中得知闷油瓶和那黒眼镜是他们请去的,我扭头去看坐在座位上已经闭上了眼睛的闷油瓶,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这时候那个黒眼镜的头微微朝我的方向偏了偏,隔着墨镜我看不出他是不是在看我,但感觉上是的。
在看到神秘人信中的一些提醒后,我开始有意识的注意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只不过还没派上过什么用场。
我有什么好看的?他难不成认识我?是因为三叔?我的视线瞥到闷油瓶,心想总不会是他吧,难道我在他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能让他把我介绍给别人?
想到闷油瓶的性格,又觉得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莫名有些失落。
对于黒眼镜,即便我有所猜测,这种时候却也做不了什么,看到他在车上还带着墨镜,只觉得这人真是奇怪。
算了,看就看吧,看两眼又不能少块肉,我对那黒眼镜的兴趣不是很大,转头想陈雯锦的笔记和怎么让闷油瓶张嘴去了。
这时黒眼镜突然咧开嘴笑了两声,接着我感觉到落在我身上那道视线消失了,我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