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前夕（1）
他们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上的星星散发着没有温度的光。
晚饭吃得很丰盛，是今天下午逛超市时买的一些熟食。虽然到家以后这些饭菜已经凉透了，但简单地在锅里热了一下后，他们一大家人还是美滋滋地吃了一顿饭。
饭后，爷爷奶奶早早地洗了脚回屋睡觉，还剩下他们四个和大橘一起围在火炉旁烤火。火炉里的柴禾烧得很旺，散发出来的温度驱散了来自黑夜的寒冷。
“哥哥，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学堂里的老师总是说城墙外面的世界很可怕，但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他说他也没见过。”
小姑娘已经在上小学了，如今在课堂上也学了一些知识。
“外面啊……很糟糕。”付冰洋想了很久才回答她，“城外的荒原上还有很多长得很奇怪的野兽，它们很凶，见到什么就吃什么；地上到处都是裂痕，就像一张张要吃人的大嘴，人掉进去了，再也别想爬出来；外面还有很高很高的雪山，山顶上有好多好多雪，就像永远都化不完一样；雪山脚下还有大片大片的森林，森林的颜色发黑，很吓人……”
“哥哥你是出去看过吗？”听到付冰洋的描述，小姑娘更加好奇了。
“嗯……这是课本上的东西，等你再大一点，上了高年级就会学到了……”付冰洋忽悠她。
“真想快点长大啊……”小姑娘对未来满是憧憬。
“为什么要长大啊？现在多好，你每天放学回来写完作业就能玩，以后有哥哥们养着你，啥都不用愁。”赵子昂说道。
“现在一点也不好。”小姑娘撅着嘴，“奶奶每天都要管着我，我不写作业她要说我，我不想吃青菜她也要说我，我要出去玩她还要管着我，一点都不自由。”
“奶奶那是为你好……”说到这里，付冰洋突然恍惚了一下。
还记得以前自己小的时候跟奶奶吵架了，李叔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变了。
“可奶奶就从来都不管你，她就只会说我。我要快点长大，这样她就不会再管着我了，我以后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想干嘛就干嘛。”清清说话的时候摇头晃脑的，很明显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了。
“快去睡觉吧小捣蛋鬼，瞌睡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还不想睡。”小姑娘强打精神。
“好了，快去睡觉了，明天还得去上学呢。”付冰洋费了半天劲才把她哄去睡觉。
她的被子奶奶早就给她铺好了，新修的土炕火能烧得很旺，被窝里面现在还是暖烘烘的。
哄睡了清清，付冰洋又回到了火炉旁。他们平日里在军营的时候这个点还在上晚课，现在就算让他们躺床上了也睡不着。
刚才赵子昂又往火炉里添了一些柴禾，燃烧的柴禾“噼里啪啦”地响着。
“现在这样的生活，都让我有点儿不想再继续拼下去了。”付冰洋坐回到板凳上，把手伸到火炉边烤火。
“咋了二哥，又想到啥了？”赵子昂把板凳稍稍往前挪了挪。
天色更晚了，要更靠近火炉一些才觉得暖和。
“当初我选择当兵是为了能让我们一家过得更好些，现在看到奶奶和清清对现在的生活过得这么满意，我感觉自己想要拼搏的动力不像以前那么强烈了。”
“二哥你说这话让我想起了以前我看到的一个故事。”赵子昂轻笑一声说道。
“什么故事？”
“从前有个流浪汉，他每天靠着捡垃圾过日子。他居无定所，下雨了连个能躲雨的地方都没有。那个时候他就每天向上天祈祷说：【老天啊，要是你能给我一栋房子，能让我不再受风吹雨淋就好了，那样我会很感激你的】。上天答应了他请求，于是给了他一栋很豪华的宫殿。”
“后来他住进了宫殿里，不再受风吹雨淋了，但是他又开始对上天祈祷。他说：【老天啊，虽然现在我有了住的地方，但是我每天还是吃不饱饭啊，你再发发善心，让我每天都能填饱肚子吧】。上天又答应了他的请求，让他每天都能有吃不完的美食。”
“再后来，他既有了宫殿了，也不愁吃喝了，可是他又开始向上帝祈祷。他说：【老天啊，我现在是不愁吃不愁住了，但是我没钱啊，求求你给我点钱吧，我想要过上富人的生活】。上天又一次答应了他的要求，给了他花不完的金币。”
“现在流浪汉有吃有住又有钱了，可是他还是不满足，他又一次向上天祈祷说：【老天啊，我现在不愁吃不愁住、也有钱了，但是我好寂寞，你再赐给我个漂亮的老婆吧，我要生好多好多个孩子来继承我的财富】。这次上天又答应了他，给了他一个貌美如花的老婆。”
“现在流浪汉什么都不缺了，他有老婆孩子，还有花不完的钱，可他依旧不满足，他又开始向上天祈祷。他说：【老天啊，我现在虽然什么都不缺了，可是现在我觉得我的老婆实在是太丑了，她每天什么事情都要管着我，我每天看着这样的一张脸真的是受够了，你再多赐给我几个貌美如花又听话的年轻姑娘吧，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
“这次上天又一次听到了他的请求，但是这次祂不仅没有再继续帮流浪汉，反而还收回了曾赐予流浪汉的一切，让他又变回了曾经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被收走一切的流浪汉很慌张，他不停地向上天道歉，他说他不再贪心了，只求把他以前拥有的那些还给他就好，但是上天并没有再回应他。失去了一切的流浪汉没了人的帮助，最终饿死在了街头的垃圾桶旁边。”
“二哥你说你现在第三个条件都还没完全满足呢，怎么就开始泄气了呢？”
“呵，不是泄气。”付冰洋也被赵子昂的那个故事逗笑了，“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比较容易满足吧，我一直觉得我的生命的意义就在于能给奶奶和清清一个更好的生活，其他的东西我还真没认真考虑过。”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执念。
有的人希望自己有钱，那他就会为了这个执念去绞尽脑汁地赚钱；有的人希望自己学业有成、工作顺利，那他就会付出自己十二分的努力去拼、去闯；有的人呢，他就希望自己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那他就会自己一个人去抗下生活中所有的担子，哪怕自己苦点累点，也要给自己的家人一个温馨的家。
当一个人的执念被自己找到并被实现了的时候，如果他没能提前做好迎接下一阶段生活的准备，那么他可能就会对接下来需要努力的方向感到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