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京城乱局(九)
稳住明珠？如何稳？胤礽在屋子里头来回踱着步，思索了良久，猛的一抬头道：“既然要稳住明珠，那就我亲自上门走一遭好了。
“有危险，但不大，可以试试。”高羽寒点了点头道。
“不错，只要太子爷天黑前离开就问题不大，明珠不可能就为了太子爷一个人提前发动。”方苞也赞同高羽寒的看法。
明珠也不想要一个混乱不堪、血流成河的京城，万一有个意外让别人钻了空子，那才真是个大笑话，至少在这一点上与胤礽是一致的。
一旦提前对胤礽下了手，且不说能不能留得下胤礽，即便是大战一场之后将胤礽留下了，整个京城必然震动，乱局将一发不可收拾。这也是明珠之所以要选在夜深人静时动手的原因。
明珠府邸。
这会儿明珠正跟几个心腹商议着要不要提前动手的事儿。正如方，高二人所分析的那样，明珠从老八一伙的异常举动上看出了破绽起了疑心，但并未确定老八是不是真得了消息，也没有想到胤礽这一头才是真正的主力。
老八一伙能掌控的兵力也就是两营人马，明珠就是怕提前惊动那些阿哥才没有将老八手下那两个奴才撤换掉，但老八的力量比之明珠手上的人马要少上许多，即便是正面动手明珠也不担心拿不下老八一伙。
可要不要提前动手明珠却有些犹豫不决，这会儿可是白天，一旦打了起来，京城就全完了。即便最后胜了，那些重臣和阿哥们若是趁乱逃走了，可就要坏大事了。现在都商议了老半天了，也没得出个结论，正争论间，突然听到管家来报：“太子来访。”
胤礽跟明珠算是死敌了，以前就曾斗过几次，只是大家伙表面功夫都很了得，见了面也都是笑呵呵的，从来没有翻过脸。当然各自心里头都恨不得将对方打倒在地，然后狠狠的踩上几脚。
胤礽平日里几乎不跟大臣们私下来往，也从来没到大臣们府上去串过门，当然更不可能到明珠府上拜访。这会儿明珠突然听到胤礽来访，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胤礽在这节骨眼上来自己这儿究竟想搞啥名堂。
明珠楞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不见，就说老夫病了。”
“慢，明相，还是先搞清楚太子的来意再定。”一个谋士站了出来建议道。
“他带了多少人来？”明珠问道。
“十几个亲卫，还有二十几个长随。”管家恭敬的回答道。
“哦？”明珠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想了想道：“请他进来。”
管家去不多时，领着胤礽进了后堂，明珠立刻迎上前去，面带微笑的刚要开口，胤礽抢先笑呵呵的说道：“明大人好闲啊，今天让孤一通好找，敢情明大人是躲家里偷闲来着，哈哈哈……”
一听胤礽找自己有事，明珠额头上的青筋猛的跳了几下，心中顿时有些发沉。
趁上门拜访之际，擒贼先擒王，干掉明珠？先不说能不能干得掉，即便是干掉了，只怕胤礽自己也得陪进去。明珠不是傻瓜，他背后站着的几个侍卫个个精干得很。
干掉了明珠就能完事大吉了？恰恰相反，明珠的那帮手下一旦觉得无路可走，来个铤而走险，大肆杀上一场，回头胤礽如何去收拾那个烂摊子？刺杀的游戏可以玩，但绝不是现在，那等没好处还有大风险的事儿胤礽才不会去干呢，这会儿只要能赖在明珠的府上，熬到天黑就成。
明珠心里头本就有鬼，怕的就是半夜有人敲门，这会儿冷不丁听到胤礽有事找他，心里头可就有点犯嘀咕了，差点下令将胤礽拿下，不过明珠同志为相多年，这点儿忍耐力还是有的。
稍一愣神立刻反应了过来，明珠便满脸笑容的寒暄道：“太子爷说笑了，今天老臣不当值，也就趁机休息一下。原本还琢磨着到各部去转转，赶巧太子爷就来了。呵呵，不知太子爷如此急的找老臣可有要事？”
还尼玛到各部转转？怕是琢磨着到各部去逮人吧？你今天哪儿都别去了，和我聊聊天，谈谈人生理想啥的吧！
胤礽笑呵呵的说道：“孤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会儿还真有几件事要跟明大人好好谈谈。怎么？不请孤进门坐坐？”
“太子爷里面请，来人，上茶。”明珠心里头虽说有事，也想着赶紧将胤礽这货打发了，不过人家明珠同志不光城府深，演技也好，表面上的功夫还是了得的，就这么将胤礽让进了厅堂。
“太子爷有事请讲，但凡老臣能做得到的，绝不推辞。”刚一落座，明珠立马开口询问，恨不得立刻就能将胤礽给打发走。
“好！明大人快人快语，甚合孤的胃口，其实呢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孤久闻明大人对古玩字画有很深的研究，而且收藏颇丰，孤实在是羡慕得紧啊，也就想学个样儿，装装高雅。
之前孤也下了大气力，打算好生整整这门道，不过说起来惭愧，孤压根儿就没那个眼力，钱花了不少，货也收了许多，可惜大半都是西贝货，让明大人见笑了。”
胤礽开口就是滔滔不绝的废话连篇，听得明珠同志心里头不爽得很，可又不好直接打断胤礽的废话，趁着胤礽歇口气的功夫，赶紧插上一句：“太子爷有这心是好的，不过古玩一事得靠历练，没个十年八载的浸淫压根儿就摸不着门道，经手多了自然也就会了。”明珠同志话里的意思就是太子爷您还是回去多学几年吧，我可没空教你。
胤礽心思动得飞快，脸上却依旧笑着说道：“对啊，明大人这话说得真乃至理名言，孤还真得好生向明大人多学着点。”
眼看着明珠皱起了眉头试图插言，胤礽伸手一招，让侍立在外头的达齐亚送了个长匣子进来，笑呵呵的接着道：“孤前几日得了副画，据说是王羲之的真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那卖主口口声声跟孤要十万两银子。按说孤手里头不缺钱，这十万八万的也真没放在眼里，可万一要是假的，孤受骗亏了钱是小事，被人笑话可就有失天家的体面了不是？
想到一众大臣们就明大人精通此道，就紧赶着让明大人给掌掌眼，还请明大人不吝赐教。”
王羲之的字那可是一字千金，现存的真迹少得可怜，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幅，还大多都在皇宫里头收着呢。别说寻常百姓，就算是明珠这等位极人臣的权贵家里头都没有，不过明珠同志却曾在皇宫里头见识过王羲之的真迹，也曾蒙康熙爷的圣恩，借回府好生研究过几回，算得上鉴定王羲之真迹的行家了。
这明珠同志虽不是科举出身，可一身的本事还是十分了得的，要不也当不了多年的首席上书房满大臣，平日里也没太多的爱好，除了捞权就是喜欢捣鼓点古玩字画，在这方面着实是个大行家，尽管这会儿心中有事，可一听说王羲之的真迹，便笑呵呵的道：“也好，待老臣看看再说。”
眼看着达齐亚手捧着长匣走进了房门，侍立在明珠身边的那几个大汉，猛一提气，全神戒备，就防着胤礽等人暴起刺杀。
想多了吧？咱又不傻，这会儿干掉了明珠同志，自己也走不出这个大门，这等买卖可不划算。胤礽察觉到了那几个家伙的气机，心里头暗自好笑，伸手接过达齐亚手中的长匣，也不打开直接递给了明珠。
王羲之的真迹，那可是值钱货，有钱都没地方买去，还要小心一点。明珠接过长匣，走到一张桌子前，慢慢的拉开了匣子，轻手轻脚的取出了字画，小心的将其展开，摊在桌上仔细的琢磨起来。
字画鉴定可是件技术活，除非是遇到那些假的不能再假的货色能一眼看出来外，真要是遇到了高手造出来的赝品，要想鉴定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幅卷轴古香古色的，背面还有着些水锈之类的斑点，看起来就像是年代久远的样子，卷轴上有一个大字“荣”，那字端得是龙飞凤舞，生机无限，直欲破纸而出。
明珠还就好这一口，仔细的琢磨了好半天，皱着眉头思索着，似乎有些难以下定论的样子。胤礽心里头乐开了花。明珠同志莫急，慢慢看，慢慢想，最好看不出来真假，折腾到天黑就成。
其实这幅字画究竟是真是假，胤礽自己也心里没谱，这玩意儿是塔娜她爹，也就是自己的便宜老丈人偶然间得到的，当嫁妆一块儿送过来的。
胤礽曾经仔细看过，分辨不出真假，也就随意的扔在库房里吃灰了。之前高羽寒、方苞都曾鉴定过，可谁也没鉴定出个真伪，这会儿为了投明珠所好，也就顺手拿了出来，为难一下明珠同志了。
明珠折腾了好一阵还是不敢确定，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太子爷见笑了，老臣也无法辨出真伪，若是太子爷不介意就留老臣这儿，回头老臣找些此道的高手一块儿研究研究。”
“成，那就先留下，改天明大人得出了结论再告知孤一声就行。”胤礽笑呵呵的道。
明珠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伸手就打算去端茶杯，看样子是要端茶送客了，可这天还早，离着天黑还有段时间呢，胤礽可不想就这么早便被扫地出门，突然一拍脑门，装出突然间想起啥大事的样子道：“唉，瞧孤这记性，险些误了大事。”
大事？这会儿明珠自家正谋着大事呢，一听胤礽提到大事二字，明珠同志的脸色立刻有些阴沉起来，强笑着说道：“太子爷还有何事？老臣定当效力。”
“哦，这事儿是这样的，孤接手了海运的事儿，明大人也是知道的，孤手下原就没什么人才，派了几个到外头去忙活，可没想到跟地方官起了冲突，叫人好生整治了一下，跑孤这哭诉来了，赶巧那地方官算起来是明大人的门生，孤今天来就是打算请明大人说和一下，别整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不是？”
一说起海运的事儿，那可就没个完了，胤礽愣是就着海运的事儿跟明珠又耗了大半天，搅得明珠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