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挖墙脚(上)

    “是啊。”张二下意识的应了声，猛地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番来人：模样倒是周正，青衣小帽，土了巴叽的，一看就是旮旯里来的土包子，没啥见识的那种。张二顿时为自己刚才答话快了而有些懊恼，鼻子里哼出声道：“啥事？没瞧见这儿是贝勒府吗？有屁快放，放完了一边去。”

    “唉，是、是、是，小哥说得是，小的打南方来，听说小的一位亲戚正在贝勒爷府上，就琢磨着来探访一下。”来人很是客气的应道。

    “哦？是哪位啊？”张二也就是个门房听差，在府上地位低微，任何一个府里的奴才都能吆喝他，一听面前这货竟然在府里有亲戚，立刻换了副笑脸问道。

    “小的那位亲戚姓邬，名思道，烦请小哥通报一声，小的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啊。”来人低声下气的陪着笑脸央求道。

    “思道？”张二思索了半天，愣不知道这邬思道是啥人物，这府里上上下下百多号人，张二几乎全都认得，这里头就没个叫邬思道的。张二心里头认定面前这货必然是昏了头，乱认亲戚来着，心头火起，骂道：“没这号人，这里是贝勒府，不是你能放肆的地儿，趁大爷今天心情好，赶紧滚蛋，要不大爷送你去顺天府吃牢饭。”

    “别、别、别，小哥别动气，小的是听府上蔡管事说的，说是贝勒爷曾经救过个人，说是叫邬思道，赶巧小的那兄弟也是同名。听蔡管事描述的样貌，一准是一个人，小的这才来看看……”来人点头哈腰的说道。

    蔡管事？厨房买菜的管事，此人嘴碎，爱絮叨，背地里下人们都管他叫蔡公公。张二自然清楚蔡公公的为人，一听说来人是从老蔡那儿听来的，倒也没了疑心，想起贝勒爷确实在两年多前救过一人，现在还客居在府上。

    不过他地位低，压根儿不知道邬思道是胤禛的首席幕僚，也是出于保密的原因，邬思道在府里就是个闲人。让他帮个瘸子传话，心里头有些不乐意，刚张了嘴，打算轰来人走，一锭一两多的银子悄然塞进了他的手心。

    行，有眼色，趁着这会儿没旁人，这银子就收下了。张二嘴角一挑，乐呵呵地道：“好吧，看在你大老远来的份上，我就帮你说一声，能不能见到人，还得听高管家的吩咐。”

    “行、行、行，小哥费心了。”来人可着劲的陪笑脸。

    张二去了好久才转了回来说道：“跟我走。”

    “多谢小哥了。”来人赶紧一鞠躬跟上了张二。走了没多久，一阵拐点地的声音传来，一身白衣的邬思道拄着双拐艰难的迎了出来。来客忙冲上前去，扶住邬思道，口里道：“师兄，苦了你了，弟弟直到今日才得知你的下落，来迟了，来迟了。”

    “你……”思道楞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师兄，弟弟来接你回家。”

    回家？邬思道心头一震，一时间百感交集，茫然的呆立了好一阵子，心里犹如翻江倒海般难受，片刻之后才幽幽的说道：“走走吧。”话音一落，架起双拐，艰难地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

    “师兄，弟弟来迟了，让师兄受委屈了。”

    “师弟啊，师兄如今已是残疾之身，天下虽大，却已无处可去，也就打算找个地方度此残生，其它的事，师兄已无心过问了。”邬思道幽幽的说道。

    这位青衣小帽的来客正是乔装打扮而来的高羽寒，二人自少时相交多年，有些话不用明说，各自心里头都是有数的，这会儿高羽寒一听邬思道的话，就明白邬思道是念着四贝勒的救命之恩，打算一生为其效命了。

    二人年少之时曾戏言，如不能同朝为官，便一同效忠一名人中之龙，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其实高羽寒还在黄河书院时就曾向邬思道提出过让其效力胤礽之事，不过那时邬思道满腹心思就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科举成名，并不想依附于他人门下，可也没有拒绝高羽寒的提议，也知道胤礽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如果能够登上大位会是个出色的皇帝。可天意弄人，现在已经物是人非。

    高羽寒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道：“师兄，人生不如意之事太多，有些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不必放在心上，当断则断啊！”

    高羽寒话里的意思是救命之恩固然要报，可并不需要投身其麾下一辈子，而且胤禛似乎并不是明主。邬思道原就是精到了骨子里的人物，如何听不出这话里头的意思？

    要说没动心那是假话，明摆着胤礽一方眼下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又求贤若渴，并不计较他的残疾，又派出了首席谋士前来相邀，诚意已是十足。可就这么投奔了胤礽，将来不免有对上胤禛的那一天，该如何面对？救命之恩就这么一走了之也不是邬思道所能接受的。

    人永远是矛盾的，即便是像邬思道这等智者。一边是救命之恩尚未报答，一边是诚意相邀，情深意切，如何抉择实在是令邬思道为难。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高羽寒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站着，等待着邬思道最后的决定。

    抉择总是艰难的，邬思道这一坐就是大半天，眼看天都快黑了，邬思道才抬起头来，双眼厉芒四射，轻轻的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