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争论
“上朝～”随着司礼太监的一声招呼，一众大员们依次排好队，殿上三呼万岁，等康熙爷坐定后，山西道御史楚云霄率先出列，一头跪下道：“臣，山西道御史楚云霄有本启奏陛下，臣弹劾大学士陈廷敬罔顾国法，强行清欠，导致工部虞衡清吏司主事魏延安、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赵德声等多位官员因无力清欠而被逼自杀身亡，此情此景实有伤朝廷体面，望陛下明察。”
山西道御史刚说完，京畿道御史刘子真就出了列，同样是弹劾户部官员，不过他弹劾的是户部侍郎，罪名也是强行清欠，导致官员自杀。刘子真话音刚落，佥都御史高远山又冒了出来，弹劾的却是胤禛，罪名是纵容户部官员强行清欠。这三个御史可不是一个派系的，楚云霄是老八的人，刘子真是老大的人，而佥都御史高远山是老三的门下奴才。
这三个御史的背后分别站着一位阿哥，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儿，这么一带头，一大帮朝官都纷纷出列上折子，全都是弹劾户部官员，若是按弹章来算，除了户部尚书噶敏图外几乎将户部主事以上的官员都弹劾了一遍，整个户部几十名大小官员，连同四贝勒胤禛全都在案，无一漏网。
看着堆满了御案的弹章和跪倒了满地的大小官员，康熙爷气得面色铁青。虽然预料到今天早朝会有一番热闹，也知道户部必然受弹劾，心里头原本打算强行将那些弹章压下去，可没想到这风波会闹得如此之大，竟然会有近一半的朝臣弹劾户部。如此一来，康熙爷原本盘算保户部的想法算是落了空。
康熙爷是个强势的皇帝，可问题是这位爷一向爱面子，容不得自己在历史上留下半点污点，这会儿如此多的官员弹劾户部。而且证据确凿，户部的清欠也确实狠了些，逼出了人命，虽说是出于公心，可毕竟损了朝廷的颜面，不追究户部的责任是不可能的了，康熙爷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个昏君的骂名。
户部是不能不处分的了，可究竟该处分谁，如何处分，那就有个计较了。胤禛身为主管阿哥。板子是绝对要挨的，撤了差使是难免的。虽说康熙爷心里头也知道胤禛冤了些，毕竟这么一整，国库的银子回来了，可问题是出了人命，胤禛这个主管是脱不了关系的。该打的板子也只能打下去了。
陈廷敬老了，虽说是个能吏，可毕竟岁数大了些。正好借此机会让他致仕回家休养，也算是替罪羊了罢。其他户部官员正值盛年，许多都能力出众，康熙爷可舍不得出重手处罚，至于被参的几个闹出人命的小官小吏的，判个流放也就差不多了。于是康熙爷当庭就开了金口：
免去四贝勒胤禛户部差使，罚上书房读书半年；免去陈廷敬所有职务，准其告老还乡；调户部左侍郎王掞任礼部侍郎一职，调户部右侍郎济宁任大理寺少卿。
康熙爷虽然没有宣布清欠之事暂停，可换完了户部的几个头头脑脑，这事儿估计也就不了了之了，那几个阿哥各自心里头正乐呵着呢，若不是这会儿正在上朝，怕是早就放声大笑起来了，不过他们显然高兴得早了一点。
康熙爷刚宣布完对户部的处罚，立刻调转抢口，折腾那些阿哥来了。十阿哥胤锇行为乖张，行事莽撞，有失体统，着免去贝子爵位，罚俸半年，上书房读书一年；迁刑部侍郎孙铭为山东布政使，迁吏部侍郎阿济格为福建布政使……康熙爷一下将老大、老三、老八手下的那些个干将都外放了出去，狠狠的给了他们一耳光，不过却没有动太子的那几个人。
康熙爷这么一折腾，可谓快刀斩乱麻，一板子打下去，阿哥们全都被打疼了，大家伙也没心思闹腾了，都盘算着散了朝该好生商议一番得失。可就在这时，司礼太监呈上了份刚刚紧急送上来的一份折子，却是远在江南的胤礽所上的奏章。康熙爷看完了奏章，沉默了半晌，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挥手示意司礼太监大声宣读。
原本被康熙爷霹雳手段打得有些晕头转向的众阿哥、朝臣们听完了奏折，顿时炸开了锅，满朝文武议论纷纷，俨然忘了这儿是金銮殿，康熙爷还在上头坐着呢。一众官员立场不同，当庭就争吵了起来，浑然没有了朝臣的体面。
上书房大臣个个不动如山，面色沉稳，满脸深思状，这份奏折关系太大，在没有研究透彻之前，这些个老狐狸是不会表态的。而那些个次一级的朝官只是彼此吵着却也没人上奏表明自己的态度。康熙爷看着乱哄哄的朝堂，也不生气，只是下令退朝。
朝是退了，事儿却没完，别说那些大员们都等着看风向，就连阿哥们也闹不明白这太子搞的啥名堂，都急着先去分析自家的得失了。
上书房内，康熙爷高坐上首，环视了一下那些个上书房大臣，开口道：“今天就议议太子的这份折子，众爱卿有话敞开了说。”
明珠是老大坚定的靠山，跟太子自然是死敌，来上书房的路上就想好了对策，这会儿第一个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太子这份折子实乃误国之言，朝廷原就有定议，火耗不得高于两钱，现如今所收火耗实际已达三钱，本就违了规，既然收归公有，就当充入国库，哪有再分给那些官员的道理？为官者当清廉自守，朝廷岂无俸禄哉？”
明珠这话说得慷慨激昂、冠冕堂皇，宛若自己就是大清朝第一清官似的，理由还充分得很。索额图自然有不同意见，当即出列道：“圣上，臣有不同的观点，臣以为太子这份折子实乃谋国之道，此法可以谓之养廉银，那些地方官员没了收火耗的权利，自然断了盘剥百姓的念头，臣以为此法可行！”
佟国维满脸沉思状，默默的不开口，眼看着康熙爷的目光扫过来了，硬着头皮出列道：“圣上，臣以为两位大人的话都有道理，臣恭请圣裁。”
马齐深知这份折子的厉害之处，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都会得罪人，索性三缄其口，来个徐庶入曹营一言不发。其他几个上书房大臣则各抒己见，有的赞同，有的反对，吵得不可开交。
康熙爷其实心里头也没个底，听了老半天，心里头厌烦，挥手止住了一众大臣吵吵嚷嚷的争论，令大家分头上折子，便让他们跪安散去。
接连数日，众大臣、阿哥们为了胤礽的这份折子忙得不可开交，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各自忙活的火热，大体上来说，没啥油水的官员绝对是举双手赞成，油水足的则全力反对。
老大一系的人马跟胤礽有些仇怨，自然是全力反对；老三一伙站在一旁看热闹，打算看清楚哪一头势大就帮着哪头；老八一伙在朝官中的势力最大，胤礽这份折子若是真的实行起来，他们所受的打击最大，只是摸不清胤礽究竟要搞些啥名堂，也摸不清康熙爷究竟是什么看法，也就没敢急着表态。
紧赶慢赶的商议了几天，最终准备了两份折子，一份赞同，一份反对。就等着朝议时看风头再决定。老四胤禛免了差，心情郁闷，自己在家里头生着闷气，哪有心思去理会胤礽的那份折子。
大伙儿忙活了几天，总算又到了大朝的日子，刚一开朝，满朝堂的文武百官可就来劲了，各自引经据典争论不休，反对的与赞成的吵得不可开交，若不是顾忌着在君前，只怕就要上演全武行了。康熙爷也被这些朝臣吵得头晕，再说他自己也没拿定主意，于是大手一挥，下了道旨意：着太子胤礽即刻启程回京。
胤礽通过自己的渠道，早已得知朝堂的变动，这会儿早已做好了回京的准备，刚接到康熙爷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圣旨，立马打点行装，启程回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