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坊间杂谈
算不上高的楼台上，衣衫老旧却不失整洁的白发男人对着太阳懒懒地眯起了眼，漫不经心地听着楼下街坊邻居的谈论。
一男声道：“哎，芳姐，你听说没，龙煌那个什么将军反啦！”
随即一女声回道：“早听说了，龙煌崇武，那白冽将军武艺天下无双，一手龙枪使得出神入化，只是无论何时总戴着个面具，据说啊，除了龙煌的皇帝没人见过他的长相。”
男人疑惑：“不能吧？他的侍女总见过吧？”
芳姐压下声音说：“你别说，这人怪得很，在龙煌可以说是帝位之下第一人，却从来不招妻纳妾 ，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
男人也压下声调，似是有些无语：“这人别是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吧……”
楼台上，男人嘴角一顿抽搐，一旁站着的女子则“噗嗤”笑出了声。
芳姐道：“那咱就不知道了，不过抛开这些不说，他那武艺真真当属天下第一，据说啊，他离圣阶之上的那个境界也只差一线之隔，咱云岚那些将军还差的远呐。”
“的确”，男人赞同道，“况且龙煌的江山基本都是他一手打下来的，那皇帝除了个名头什么都没出，换我，我也反！”
“哎，芳姐，虎哥，唠啥呢？”另一个男声传来。
“嬴生啊，来坐，我们正说那白冽将军呢”芳姐招呼着。
“诶，这事我刚好知道点新消息，你们也知道我龙煌那边有熟人……”
“行行行，别卖关子，”芳姐知道这人的性子，催促道。
嬴生故作神秘道：“龙煌皇帝亲自率玄甲军去捉拿白冽去了，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哪怕同样不喜欢嬴生这爱卖关子的性子虎哥也不得不承认他有被吸引到。
见两人反应如自己所意，嬴生得意得一抬眼，神色夸张道：“就在这危难时刻，白冽将军突然突破到了传说中的武神之境，面对那无人可挡的玄甲军也是毫无惧色，只一刀，唰——玄甲军连着他们的皇帝都死得一干二净，全被斩作两半。”
“啊？这么厉害？”虎哥仿佛已经想象到了那副景象。
芳姐却眉头一挑：“不对啊，那白冽将军不是用枪的吗？再说，那可是玄甲军，就算是武神，也不可能一刀就把他们杀净啊？”
“无知，”楼台上男子轻笑，从女子手中接过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而思绪，却不知不觉回到了那时。
那时，他坐在自己府中，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杯。
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叹道：“到底是来了啊……”
然后他扭头看向身后站着的侍女，笑道：“你还不走？那可是玄甲军。”
侍女翻了个白眼：“开这种玩笑有意思么？”
“嗯，确实没意思，”他放下杯子，杯底与桌面接触的瞬间，一支黑色的箭矢破门飞入，直直射向他的胸口。
从容地用另一只手抓住那支箭，随手一抛，将头顶斜挂着的面具戴好，抄起倚靠在桌边的长枪，身无片甲，就一袭白衣，信步走向门外的千军万马。
府外，上万名身披玄甲的士兵整整齐齐得排列在府前，这些也不是玄甲军的全貌，还有一部分隐藏在各种地方。
众军前端，他们的帝王也披挂上阵，胸有成竹地盯着从府中走出的男子，手中的缰绳却是不自觉握紧了几分，眼底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有紧张，但更多的……是恐惧。
不，有这支当世纵横无敌的玄甲军在，他再强，也不可能抵得过千军万马。想到这，他摇摇头，不动声色得隐去那份不安，回复一如以往的傲气，对来者道：“反贼白冽，你可知罪？”
白里只是瞥了他一眼：“欲加之罪罢了，有何不知？”又扫了一遍他身后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的玄甲军，将手中长枪猛地插入地面。
“放弃抵抗了么？也好……”皇帝明煌松了口气，正欲示意身旁的副官控制住他，白里却将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明煌一愣，这把外形平平无奇的太刀自打他认识白里起就一直在他身边，却从未见它出过鞘。
事出反常必有妖，察觉到不对劲的明煌扭过头想命令身后的士兵拿下白里，但他却没能发出声音。
明煌惊恐地瞪大了眼，因为他看到一道数十丈宽的银白色骇人刀光和因被其掠过而产生的无数无头尸身，在最前面的正是自己的身体，身下的战马因受惊而嘶鸣，它的主人却已失去安抚和控制它的能力。
那是个聒噪而沉默的景象，血腥和尸体刺激着战马的神经，它们嘶鸣着，奔逃着，将背上的尸身衰落，踩踏，只是这次无人去约束它们。
“啧，又是这样，何必呢……”白里收刀归鞘，对着面前的尸山喃喃道，眼底一丝猩红转瞬即逝。
“嘶——”从还保留着生前惊恐神态的明煌身上散发出一股红色雾气。
转身欲走的白里眼神一凝：“怪不得……”
雾气自然地飘向白里并渐渐融入他的身体，白里最后看了眼摔倒地上的明煌尸体，和其后让自己费（lian）尽（zhe）心（wan）血（wan）的尸体军队，扭头向府内走去，吆喝着：“沐儿，走了，该换地方了。”
“真是的，明明东西都被你扔进小空间里了还有什么可收拾的？”侍女沐儿说着，手上却是没停。
“嗯……咱们接下来去哪呢？”沐儿抬头问。
白里捞起一个她刚打包好的包裹，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一道银光闪过，包裹消失不见。
“要不去云岚？能近些，龙煌出了这么大的事，之后难免出些问题，这样也方便照看。”白里想了想。
“你在跟我商量？那我……”
“不是，习惯了，别在意。”
“哦。”沐儿埋下头继续打包。
也该走了，白里环视这座待了十年的将军府，再不走恐怕会招人怀疑，可惜了。
可惜了那个人的野心，他没能见证。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