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原来如此
第三十一章原来如此
“喂，我说，你怎么自己先走了？”
一坐进车子密闭的空间里，魏平的酒精上头了，结结巴巴地打电话来问。
颜若看是魏平的电话，直接挂了。
今晚的宴会上他鬼鬼祟祟趴在自己耳边说话，呼出来的酒气就已经很让人不舒服了。
颜若从小就不喜欢和酒鬼啰嗦，陈力就从来没在她面前醉过酒。
“你怎么不等我一起走啊？你跟哪个男人的车子回去的？哦，今天是不是有很多男人想送你回家啊？”
魏平的声音时高时低很轻浮，很不稳定，看样子是在回家的路上。
这说的是人话吗？他这是拿自己当陪酒的小姐了吗？
颜若气得不行。
不过，醉成这个样子的魏平当然是不可能自己开车的。
颜若不想和他吵架，不想听他胡说八道，以免传出去让人笑话，就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
颜若这边刚把电话挂了，那边电话铃声又执着地响了。
还是魏平。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魏平气急败坏。
颜若不想和他吵架，又把电话掐了。
真是莫名其妙嘛。
他这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开口就想侮辱人，什么人哪。
自己又不是他的下属，犯不着忍受他的古怪脾气。看他的脸色行事。
魏平还能有什么正事？
不过是心里痒痒想找颜若说说话，只不过现在酒精上头，不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伤着人了。
现在被颜若连着挂了三次电话，只觉得心头有一把火“腾”地往上窜，烧得他恨不能马上冲到颜若面前，狠狠踢她几脚，把她教训一顿。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不接自己的电话。
这个女人，她怎么可以不理我，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不接他的电话，真是让人讨厌透顶。
双手已经握紧拳头了，魏平低头看着手背上青筋爆出，这是要动粗了吗？
不，现在不行！
得赶紧回家！
我得保持镇定，要微笑，要微笑！
司机本来还想问问魏平现在感觉如何，从后视镜里看到魏平脸色铁青，紧咬双唇，吓得大气不敢出，只能专心开车。
今天魏总裁太不正常了。
他只想赶紧把他送回家，然后马上走人。
魏平拼命地压住心头的怒火，进了家门。
踢掉鞋子，扔下公文包，第四次拨通了颜若的电话。
电话铃声叫得怒气冲天，好像颜若今天不接电话，就会一直叫下去。
颜若没办法，只得又抓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魏平的咆哮声已经传过来，声音大得隔着屏幕都把颜若的耳膜震嗡嗡地响。
颜若把手机往远处让了让，好让魏平的声音不要那么刺耳。
“说！你跟哪个男人跑了？”
“他给了你多少钱？你说出来我给你！”
电话那头传来魏平“嘭嘭嘭”使劲儿锤桌子的声音，夹杂着他疼得“嘶嘶”地倒吸冷气的声音。
颜若仿佛看见魏平在跳着脚咬牙切齿地咒骂。
这样癫狂的魏平是颜若没有想到的。
他今天究竟怎么啦？
发酒疯吗？
颜若倒想听听这样的魏平要说什么，于是抬脚走到阳台上。
魏平家灯火通明。
只见灯光下的他，穿着白天的西装外套，一手扯着衣领，一手用力挥舞着手机。胳膊在空中一张一合，好像在指挥着一场音乐会，颇为滑稽。
“你不就是嫌我穷吗？跟个那么大岁数的老头子你不觉得恶心啊，晚上搂着那个又老又丑的老头睡觉你不做噩梦吗？贱人！”
“你为了钱，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不出来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贱人！”
颜若有些奇怪，魏平一口一个贱人的，好像在骂自己又好像不是，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坐到阳台的摇椅上，继续安安静静地听着魏平发泄。
“你这个贱人，当初我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我做梦都想杀了你这个贱人。”
“那时候，我每月才两千多块钱的工资。为了给你买镯子，我生生吃了半年的咸菜，没碰过一口荤腥哪，我就想着能赶在你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你。”
魏平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我高高兴兴捧着蛋糕，带着手镯来给你庆生，你却一声不吭就和那个老头子跑了。”
“你这个天底下最狠心的毒妇，你为了钱，根本就不管我是死是活。你知道我找你都快找疯了吗？我把电话都打爆了，你怎么就忍心这样看着我满世界疯了一样地找你，都不肯接我一个电话啊？”
“呜呜呜”
电话那头，魏平蹲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狼嚎声，让人心惊肉跳。
“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命，恨不能把心都挖出来给你。可我在你的心里一坨狗屎、就是一块儿抹布，你想扔就扔哪。”
魏平跺着脚伤心地大哭，委屈得像个孩子。
“你知道这么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来来来，我让你看看我这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的刀痕，你来数数有多少条？”
魏平的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地响，颜若仿佛听到他心碎了一地的声音，自己的心也是一阵抽痛。
这种遍体鳞伤的伤痛，她曾经经历过。
伤过，痛过。
此刻感同身受。
“我满世界地到处找你，没命似地发了疯一样地找你，你知道吗？”
“在刺骨的寒冬里我跳进房子后面的河里，一遍一遍地去摸，我把小河都摸遍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冰茬子扎人有多疼吗？你知道我看着河泥里冒出一串串水泡泡时有多绝望吗？”
泪已干。
魏平干嚎着，像机关枪似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突突突地冒着说话，声音颤抖着，仿佛虚弱得不堪一击。
“不，你明明是知道的，就是不肯接我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电话那头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是茶杯之类的瓷器碎了一地的声音。
颜若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完全惊呆了。
她已经从魏平痛苦愤懑的咒骂声中隐隐约约拼凑出一个令人心碎的爱情故事。
对于这个男人，她一直有一种深深的距离感。
她从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
不是她不想听他的故事，而是他一直不愿意让她知道。
他的内心就像一座古老的城堡，幽怨而且神秘，她从来就没有踏进过一步。
过去俩人聊天的时候，颜若不止一次请他讲讲他自己。
可是每次只要一聊到他自己，他总是话到嘴边又咽回肚子里，一次又一次地关闭了通向他内心世界的大门。
她失望过、郁闷过，怀疑过。
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为什么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
今天他的酒后失言，让自己才有机会第一次走进他的内心。
这是一个曾经被爱情深深伤害过的男人。
这是一个自始自终生活在黑暗之中，被仇恨吞噬心灵的可怜的男人。
这是一个天使和恶魔的复合体。
这是一个看上去沉稳睿智、阳光帅气、充满活力的业界精英，同时也是一个内心时时被仇恨驱使的恶魔。
这个人，只要在夜深人静辗转难眠时，或者被当年类似情形刺激时，痛苦和愤怒就会如潮水般涌来，任谁也无法阻挡。
魏平像今天这样无厘头的失控肯定不是第一次。
天哪！这个人曾经经历过何等的甜蜜和何等的绝望，才让他从天使变成了恶魔？
记得他第一次开口骂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张口就来的。
那种刻薄恶毒至今想起来仍然头皮发麻。
今天应该是自己不肯接他的电话，刺激了他脆弱的神经，让他旧病复发。
颜若不能确定魏平的歇斯底里是否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的打打杀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杀上门来，但她必须有所准备。
如果他闹过来，偌大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无论是身量还是体力，和魏平完全不在一个等量级上。
颜若心里害怕，后背凉飕飕的。
从椅子上站起来，颜若先回房检查了一下入户门，用钥匙从里面反锁好，再逐一检查室内所有门窗，确定都已经关好，再把它们从屋里锁死，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些。
手机是万万不敢再挂了的。
电话那头，魏平哭哭停停，絮絮叨叨地还在继续。
颜若大气不敢出地静静地听着，她现在知道魏平骂的不是自己也就不生气了。
他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他的前女友了。
想想她和魏平之间真是好魔幻啊。
过去，她把魏平当作郑阳的影子，爱得痛不欲生，难舍难分。
现在，轮到魏平了，他把她当成自己的前女友，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不共戴天。
正在胡思乱想，魏平突然一反刚才的狂躁暴怒，低声下气地哀求起来。
“萍，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回来吧”
“萍，我现在已经有好多好多的钱了，可以让你几辈子都花不完，我都给你，你不要走，请你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