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定峰悟道成仙 大法殿审剔仙骨

    他们将我带到大定峰，缴了我的剑。本来我是不愿意把剑交给他们的，这把剑这么护主，我又怎么舍得。于是一开始我就跟卫国士说，有本事自己拿，看它肯不肯。跟我想的一样，我的剑他拿不动，可是他说服了我。他说我闯的祸已经够大了，如果还违背大定峰规矩而被大定峰制裁，对我绝无好处。

    我是答应了他可以把剑交给他，但也要他答应我，绝不能把我的剑交给别人，除非是将它送回万剑山。他答应了。

    之后他们将我关进了一间小黑屋，七天之后殿审。小黑屋里什么都没有，关上门就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早上的一丝阳光从石壁里穿透进来，但那也仅仅是持续了一个小时而已。

    当无尽的黑暗把我吞噬，我开始感到害怕，缩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有时候不知道什么东西从身边爬过，吓得我哭了。我着急得喊爹娘，喊夫子，喊老家伙，可是我叫得喉咙沙哑了也没有人回应我。那一刻我是多么的孤独和无助。这七天的关押，深深地影响了我今后的人生，以至于经常感到孤独，无助和害怕，虽然后来我强大到连天都要畏惧我，我也有很多朋友。

    我被关进小黑屋的第三天，夫子来看我。他说这些天我给了他很多惊喜，可是这一次是惊吓。我低着头，不敢说话，因为很羞耻。

    我问他我是否还有机会活着。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问我是不是说过想看九龙精魂剑这样的话。我说是，卫国士他们来我家抓我的时候说的。夫子听了之后，显得很失望，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他问我是怎么知道九龙精魂剑的，他没有跟我们讲过九龙精魂剑的事。我想了想，还是不能把那个人说出来。我说我不明白为什么谈及九龙精魂剑就是犯下大错。

    夫子看了看我，语气变得很无奈，又自责。他说魔族对九龙精魂剑一直都是趋之若鹜，梦寐以求，从来没有放弃过夺取这把剑，经常派卧底混入天武山寻找这把剑的下落，近五六百年来更甚。到而今已经抓了不下百个魔族奸细，没有一个可以活命。天武山早有规定，任何人，没有五大长老和山魁之命都不准上九龙峰，甚至连靠近都不允许。这些规定本来是要到我们再大点才教的，可是他没有想到我成长太快了，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御剑，学会了还到处浪，以至于酿下大错。他说我本来是千年不遇的武学奇才，只可惜因此毁了。

    听夫子一说，我不免感到失望，这么说我是难逃一死了。他见我面如死灰，叫我不要放弃，万事不是绝对的，或许还有转机呢。我说死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我只是放不下我父母，刚做一家人就要生离死别。

    夫子对我说的话感到差异，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说，有时候他倒是希望我逃走了。我问他相信我不是魔族派来的奸细吗，他的回答让我颇感无奈，光他相信没用，得五大长老相信。在小黑屋里，我们面对面，此刻却都不敢直视对方，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后来我打破沉默，笑着跟他说不要为我悲伤，既然天注定我只是来人间看看，也没什么好难过的，走一遭了就回去呗。此刻夫子突然甩门离去，我以为是我说错话惹怒了他，心里忐忑不安，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不过是成年人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罢了。

    当门关上，我的世界又是一片黑暗。在这片孤独的漆黑里，我似乎已经不在感到害怕，甚至是习惯，已经坦然面对即将来临的终结。

    此时我已经不再因为害怕而缩在一个角落里，而是面对着那面有条裂缝的石壁打坐，心平静气地看待这个世界，世事无常，万物皆有其道，顺其自然就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我听出来是老家伙的，我激动得站起来问他他在哪，他告诉我他并不在小黑屋里，而是在用通灵术直接跟我的灵魂对话，也只有我才能听见。听到他说不在这里我感到一阵失落，

    见我不说话，他说我的事他都知道，其实我并没有错，我只是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几年后我才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那是我辉煌一生的开始，但也是很多人命途的终结。那种辉煌我追逐半生，有很多个时候我多么希望我就是个普通人。

    我问老家伙，既然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我死呢。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说了四个字，“天降大任”，然后就没了声音，就算我大喊大叫，他都没有回我。我的叫喊声引来守卫的恐吓，再鬼叫就要我好看。我当即吓得不敢说话了。于是又在黑暗之中失落了很久，直到第七天的一缕晨光从裂缝里射进来。

    这是一道射进我内心黑暗的光，我很渴望，我把眼睛贴着那道裂缝去瞄这个世界。我看到阳光灿烂，嗅到鸟语花香，听到和风旭日。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既然难逃一死，何不再出去看一眼这个世界，总比死的时候眼里满是黑暗强吧。于是我手上聚气成刃一劈，就把那面石壁击破飞了出去。

    飞出来的那一刻，射进我眼里的眼光显得很刺眼，但我很快就适应了。我施展着不知从何时就学会的轻功，迎着阳光踩着悬崖峭壁或树枝绿叶飞上峰顶去。

    一会儿，我来到山顶的一片空地上，那里开满了花，一条通向崖边的青石路穿过，山风正轻抚着这些花。我走到崖边，看朝霞万丈，看云卷云舒，看和风万里，感受生命留给我的最后快感。我站在崖边，闭上了眼，体内的真气自然而然被催动走遍全身经脉，感到心里一阵平和，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喜悦，却不知道自己身上正发着金光。

    突然，我身后传来一阵空气剧烈震动的声音，我感觉到了危险，转过身看见一个人正冲过来，手上带着很强的真气，企图将我拿下。我急忙将手往前一挡，我身边的剑气就将那人挡开了。

    我问他是不是来处决我的，他说不是，他不会杀一个未定罪的疑犯，只是看到我逃出来了要抓我回去。

    此时大定峰的钟声响了，很多人拿着剑向我围了过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要将我抓起来。当他们都叫那人峰主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家伙就是大定峰峰主姬法严。

    本来他们将我围在悬崖边，是要一起冲上来抓我的，可是却被姬法严阻止了。其实如果他们想硬来，我也是不惧的，我有七十把剑气在手，他们未必是我的对手。姬法严问我为什么要逃走，是不是心虚了。我说我没有逃，被他们关了七天，反正也是生机渺茫，就出来看最后一眼日出。如果我想逃早就走了，不会就在这等着他们来抓我。

    姬法严信我，叫跟他一起去大法殿接受五大元老的审判。这一刻终于来了，我早有心理准备了，于是收起剑气跟他走。我走到姬法严身边，他悄悄跟我说我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机会，当时我没有明白，但我知道他所说的机会是指生机，因此我那时的心情好了一些，只是好了一些。

    当我们绕了半圈走到大法殿正门前我才知道，原来我刚才看日出的地方就是大法殿的后院，也是大定峰峰主居住的地方。大法殿相当威严和肃穆，大殿的屋檐上还趴着一只熟睡的神兽，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就说龙之七子狴犴。除了守卫大法殿之外，他还专门协助大法殿断案，据说任何邪人恶人在他面前都会原形毕露。

    听闻我们来了，狴犴醒来大吼一声，震耳欲聋，真的是吓了我一跳。姬法严叫它不要吵它才停下来乖乖趴着。

    走进大法殿，眼前的一幕震撼了我。大法殿的四面墙壁上刻满了文字，主要是天武山的总宪章、刑法典和民法典。大殿的中央坐着的左起分别是大定元老段雕璞、大蛇元老姬时和、九龙元老姚若稽、弄柏元老赢凌虚和太极元老姒御风，大殿左侧站着的是我父母和夫子，右侧则是其余三峰峰主，大蛇峰主董力瑾、弄柏峰主禽玉石和太极峰主衣无为，山魁张守司没有来。

    看见父母，我正想过去与他们在一起，却被姬法严拦住了，他给我使了个眼色不要这样。他的眼神告诉我事情的严重性，我才没有走过去，而是继续站在他身边，等待接下来的一切。

    姚若稽元老问我身上的金光是怎么回事，我看了看我自己，我也不知道这些金光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有。姬法严说就在刚才我已经修成剑仙之躯，我身上的金光便是仙气所化。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姬法严所说的剑仙是什么，貌似很厉害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五大元老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什么，我父母和夫子表情显得有些乐观，因此我判断是好事。

    商量好了之后，姚若稽元老问我当时为什么偷闯上九龙峰，还打伤守卫。我说不知道，那天早上我御剑去上学，中途睡着了，醒来就发现我到九龙峰了。元老们问我卫国士捉我的时候是否说过我想看九龙精魂剑这样的话，我说是。登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元老们又问我知不知道九龙峰没有山魁和他们五人许可是不能上的，又知不知道九龙精魂剑是不允许知道的。我说起先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的。他们问我后来是指什么时候，我说被抓进小黑屋的时候。

    他们又一次讨论起来，然后问我被关进小黑屋之后为什么在第七天开审之前逃走了。我说我没有逃走，我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再看一眼日出，人被砍头之前都可以饱吃一顿，我就要看一眼日出，有何不可。他们听了说我的要求不过分，完全可以允许，但是我的做法不对。未经允许就破坏狱房逃离就算是越狱，是完全不对。

    听他们这么一说，确实是我的错，我无话可说，羞愧地低下了头，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元老们又问我想看九龙精魂剑的目的是什么，我说我听说这把剑很厉害，纯粹就是想看看。继而他们又问我是谁告诉我九龙精魂剑的事，这时我才意识到我说漏嘴了，不敢说话，说了会连累那个人。他们说如果我不说，所有的罪就都会是我一个人扛。我心想既然都是死，一个人扛总好过两个人扛，更何况我答应了那个人不能告诉别人的。

    后来他们叫我父母和夫子来做我的思想工作，我还是闭口不言，将我阿娘气哭了。他们见不奏效就叫我父母和夫子退立一旁，问我是不是魔族派来偷取九龙精魂剑的奸细，我十分肯定说不是。他们不是很相信。

    这时衣无为站起来说我本就不是天武山的人，不知道我父母从哪收养我的，说不定我就是魔族奸细。

    一时间，满殿皆惊，元老们问我父母是否正如衣无为所说，我父母急忙出来解释说不是，我是被收养的不错，到绝对不是什么魔族奸细，请他们明查。衣无为追问我原先是谁的孩子，什么来历，我父母却不知如何作答了。我正想说时被他们使了个眼色制止了。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元老们制止了衣无为的追问，说我的来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不是魔族人，是不是恶人。这两点，让狴犴一看便知，于是传唤狴犴进来。

    狴犴依照元老们的意思，用它那双金光眼死死地盯着我，然后围着我又闻又嗅，几次抵近我，吓得我不轻，幸好是姬法严叫我不要怕，才稳住了我，否则我真的是要吓哭了。

    之后，狴犴走去报告元老们结果，然后就飞出去了。元老们当众说我不是魔族人，不过是身上有股邪气而已。以后他们问姬法严是什么看法，怎么判。

    姬法严说他会轻判。因为狴犴已经证实我不是魔族人，就不用做绝了。我固然违反天武山大忌，但我是特例，情况还没有先例。我是以往闯山人当中最小的，未满四岁，大字都没识几个。让一个未满四岁的孩子承担刑事责任，未免严格了些。

    元老们打趣说他不是一向是严审严判吗，怎么今日讲起了人情味。他说他所讲的特例还有一点，那就是我是天武山少见的少年英才，实力在天武山如今可排前十，甚至更高。

    一时间，又是满殿皆惊。衣无为质问姬法严说得夸张了吧。姬法严很肯定地否定了他说毫不夸张。卫国士去抓我的时候跟我打了起来，没有占得便宜，反而被追着打，后来是因为卫国士救了我阿爹我才束手就擒的。卫国士的实力所有人都知道的。而且今天早上我修得剑仙之躯时，他跟我交过手，七十道剑气绕身，他轻易就被我挡开了。他还是刻意强调了一下，卫国士跟我交手的时候，我用的剑气才三十道，也就是说我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有使出来。

    姬法严此话让所有人惊叹不已。衣无为不信，提剑就向我杀来，我当时就很气愤，你这是要替你儿子报仇来了是吧，于是就向他打出了一道剑气迎击。我的剑气从他的剑锋划过，擦出一条细细的火花，剑气与他的剑脱离后飞出去集中了大殿的一根柱子，直接将柱子切断。这一击没能挡下衣无为的进攻，他的剑向我劈来，我一个后仰惊险躲过了。他真的是毫不留情，我转身就狠狠地看着他，一下子就聚出了七十道剑气，然后伸手去召唤我的剑说，“圣王剑来”。没多久我的剑就从外面飞了进来，稳稳地落在我手上，我已经做好了跟他一决生死的准备。

    就在我要出手时，五大元老喝止了我们，说大殿之上不容放肆。阿娘当时就冲了上来叫我不要乱来，见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急得快哭了。我冷静下来，剑气收了，圣王剑也哐当掉地上。

    元老们说藐视公堂要重判，阿娘当时就吓得跪下来求情。我当即就说不服，明明就是衣无为先动手打我的，我难道还不可以自卫还击吗？

    姬法严也表态支持我，说这事不能怪我，衣无为要想试我的功夫，完全可以申请与我比试，然而却贸然出手，藐视公堂应该是他，小孩子的脾气就是打他就生气，我的还击完全合情合理。

    衣无为正要辩解的时候，元老们当即就不想听，让他退下，暂停峰主之位，面壁思过一月。他似有不服气，却也只能乖乖退立一旁。

    元老们当众宣读对我的判罚，虽然我确实不是魔族人，但擅闯九龙峰，不仅打伤守卫，还妄图窥视九龙精魂剑，加上关押期间越狱，现要抽取我的仙骨，废去我的修为，关押十年。

    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判罚的严重性，抽仙骨，废修为，我将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可以说生不如死，十年牢狱之灾，出来就是废人一个了。我父母见我不用死，对这个判罚算好的了。姬法严边摇头边叹气，显然他不太喜欢这个判罚，却也只能接受。

    此时，大殿外走进来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我认得他，就是万剑山的冶叔子老前辈，不知道他来此干嘛。

    他一上来，元老们都毕恭毕敬，问他因何事到此。他说不服对我这个判罚，太重了，我虽然可以苟延残喘地或者，却也生不如死，不如改判一下，十年监禁换做到万剑山做一辈子铁匠，他会负责对我的教导，若我再生是非，就重罚我。

    当时所有人都看着五大元老们，他们议论了一下后表示可以，要冶叔子看好我，永远不要让我再上九龙峰。这个判罚似乎轻了很多，我看见原本愁眉苦脸的姬法严和夫子笑了。

    殿审结束，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被请出了大法殿，五大元老要要对我执行判决了。

    其他人都出去之后，关上门，元老们围着我坐下，封了我的要穴之后我就晕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股深入骨髓的剧痛痛醒，那是一种骨头被强行抽走，灵魂分离的感觉，这种剧痛持续了好久，我忍不住就又一次晕了过去，当我再次醒来醒来是七天以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