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经过将近两个月的悉心照顾和爱护,知雨早已不复之前的谨小慎微和妄自菲薄,她在明光宫住着是连皇后娘娘都默许了的,二皇子对她又是予取予求,宫人一贯会见风使舵,这会儿已经把她当成准皇子妃伺候了。
毕竟,进二皇子的书房而不用通报的,全天下不过三人而已,如今又加上一个知雨。
她端着银制托盘袅袅娉婷而来,十二月的京城下起了细密的小雪,知雨出门的时候没打伞,到了书房才发现头发已经白了许多。
“殿下,我刚刚炖好的松茸鸡汤,您用些?”知雨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盛了一碗笑意盈盈地问道。
“你亲手做的?”喻若华眼底闪着细碎的光,说话时嘴角的笑意更浓。
“殿下应该不会嫌弃我吧?”知雨笑道。
“怎么会?”喻若华上前把她头发上的几朵雪花拍掉,用手背感受了一下她的脸颊的温度,“脸这么凉,怎么不穿厚一点?”
“我习惯了,”知雨笑笑,“何况穿得太厚了不方便煲汤啊。”
喻若华一阵心疼,忍不住抱住她说道:“芝芝姐姐,以后这些事让厨娘来做就好了,虽然你愿意给我做这些我很开心,但我舍不得你,你该在明光宫金尊玉贵地养着的。”
知雨垂下纤长的睫羽,犹犹豫豫地回抱住他,“殿下能在心里记着芝芝,芝芝已经很满足了,别的不敢多想。”
“芝芝,你相信我,我会让你成为这个天底下最……”喻若华急切地停顿了一下,说,“最幸福的女人。”
“嗯,芝芝已经是了。”
明光宫暖意融融,永阳县喻瑶华的小屋里也是春色满园。
喻瑶华捧着一盒蜜饯跪坐在床尾,看着江望青眉毛都不皱一下地喝完一大碗药汁,整个人惊呆了。
他不信邪,还伸长脑袋瞄了一眼被放在床头的空药碗,嘴里喃喃自语,“居然喝完了?这药那么苦……”
“喝完了啊,”江望青挑眉,一只胳膊撑在床头的软枕上,笑道,“殿下怎么知道药很苦的?”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喝那么多……”小声说完,喻瑶华突然想起自己当时是怎么喂江望青喝药的,脸突然就红了,遮遮掩掩地给自己喂了一颗本来是准备留给江望青的蜜饯。
可惜了,大尾巴狼就算是尚且在病中,听力也没有任何受损,他笑着抬了抬下巴,“殿下,亲自替在下喂药了?”
“没有。”喻瑶华抱着蜜饯盒子打算下床,被江望青眼疾手快地拉住。
“殿下,你真好。”
喻瑶华嘴角上扬,又怕笑得太明显失了矜持,于是干脆扭过脑袋,“哼。”
“殿下。”下南轻声在门外喊了一句。
喻瑶华连忙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江望青,“你好好休息啊,我先出去了。”
“殿下,上北大人一喊您您就抛弃我。”江望青抱着蜜饯盒子,靠在床头委屈道。
“你别跟人家瞎争宠,”喻瑶华已经放弃了纠正江望青的脸盲症,匆匆忙忙地亲了他一下,“何况你演得也不像。”
江望青笑了出来,把人放走了。
“怎么了?”
外间,喻瑶华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喝了一口后问道。
“殿下,”下南难得有些焦急,“陛下口谕,宣您回宫呢。”
“回宫?现在?”喻瑶华愣了一下,“可江望青病还没好呢,这山高水长的,他万一又严重了怎么办?再说,他传染给别人怎么办?”
“不是的,”下南皱眉,“陛下只宣了您。三日后会有其他京官来接任剩下的事宜,届时江公子才能回京。”
“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下南沉声道。
三殿下奉旨回京的事想大风一样吹遍了永阳的每一个角落,已经好几天没见着喻瑶华本人的许县令连忙来拜见,领着一大堆人浩浩荡荡地跪在小院前,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这个三皇子!”许县令在心里狠狠骂道,“色令智昏!”
色令智昏的三皇子正噘着嘴窝在江望青怀里小声抱怨。
“我不想走。”
“殿下在这个小县城里待上瘾了不成?”江望青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绕着他的头发丝,笑着哄道,“早些回京罢了,陛下肯定是担心过段日子降温,北方万一下了大雪封了山,您就回不去了。”
“那为什么还让我们分开走?万一我回去了你没回去怎么办?”喻瑶华撑着他的胸膛抬起脑袋,问道。
“那我就待到来年开春呗,”江望青笑道,“正好春天一到,我回京就被你娶了。”
喻瑶华被逗笑了,轻轻捶了他一下。
“其实我还有点害怕,”喻瑶华有些忧愁,“万一回去的路上又遇到那种怪怪的雷怎么办?我能让上北下南陪我睡吗?”
回想了一下来的路上,每次打雷下火时喻瑶华都会闭着眼睛死死搂着自己,恨不得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被自己抱在怀里,再把自己换成上北下南,江望青立刻冷了脸,“不行!”
“可是我害怕怎么办?”
“殿下相信我,”江望青玩着他头发的手下移,轻轻握住他的手再牵上来送到嘴角亲了一下,“不会再遇见了。”
“真的?”
“真的。”
喻瑶华对他几乎有种盲目的信任,这种信任都快赶上对喻若华的了,江望青说不会再有,那就一定没有了。
事实上,哪里真的有那么惊人的天气奇观,一边打雷一边下火,不过就是江望青当时趁着没人的时候修炼了一会玄法,发现自己的修为又精进了之后忍不住释放了一点无处安放的玄法,正巧水系玄法师遇到大雨,天空被带着打了两个雷。三花感受到主人愉快的心情,也跟着激动地恢复庞大的原身吐了几口火助兴。
结果他发现喻瑶华被自己和三花吓得跟受了惊的鸡崽子似的,他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抱着护着人家,刷刷好感,不过再后来的几天就有点故意的成分在了。
但大尾巴狼是不会把追夫之道说出去的。
江望青个坏心思的不在,喻瑶华的回程路上虽然一直郁郁寡欢,但真的没有再遇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永阳县小屋,江望青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盯着床幔看了半天,突然叹了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阴奉阳违的事他可没少干,怎么这次就这么听话的乖乖呆在这里等三天了呢?
在这里等的是三天,和喻瑶华分开的可是一个多月啊!
他思来想去,可能还是震慑于自家男人的传统本能:惧内!
他各种悄咪/咪暗戳戳跟在喻瑶华后面回京的心思都因为喻瑶华的一句“好好养病,不要出门乱跑传播病毒”而彻底偃旗息鼓。
他猛地坐起来抱元守一,喻瑶华在的时候他可以利用玄法的便利让自己看起来好像病得很严重的样子,从而好好享受一下小宝贝又乖又软的安慰和照顾。
但现在人都走了,他还装个鬼?赶紧恢复了查病因才是正事。
半个时辰后,江望青缓缓睁眼,嘴巴里吐出一口浊气,他活动一下关节,大踏步地下了床。
“知云!”
知云一进门就看见他家从不吃甜的主子正坐在书桌后吃喻瑶华剩下的蜜饯,他略略无语了一瞬,真诚发问:“公子,您不演了?”
“不啊,”江望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回京还得继续呢。”
知云摸摸撇嘴,心说三殿下真惨呐,被自家主子耍得团团转还整天乐呵呵的。
这就是爱情傻子吗?
“公子,帕子那事您还要听我说吗?三殿下居然没有告诉他最亲爱的您吗?”知云假笑道。
江望青往嘴里塞了一颗蜜饯,嘴巴里甜甜蜜蜜地说道:“知云,我发现你最近本事见长啊,连我都敢取笑?”
“我没有,”知云板着脸摇头,“您是我最尊敬的主子,我敬仰您都来不及,怎么会取笑您?”
“你少来这套,”江望青把蜜饯盒子往桌子上一放,“跟上北下南待了几天啊,就开始拎不清了?”
“报告公子,那帕子是以前三皇子出天花时用过的,二皇子让人从浣衣局拿了回来,一直留到了现在。”
说到一半,知云还感叹了一句,“这个二皇子小小年纪怎么那么恶毒?”然后又继续说,“是我姐亲眼看着他放进去的,当然了,我姐没被发现。”
语毕,他十分不理解地问道:“公子,您说二皇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到底想害谁?”
“你说呢?”江望青轻轻敲了敲桌子,“若我真是个玄法废柴,那我可能真的撑不过这场天花,几天之后被夺了命长眠于此,我跟谁说理去?”
“再说,万一到时三殿下没及时控制好我的病,天花传播出去,整个永阳大乱,喻晟在京城给他戴了多高的帽子,他在民间就会被骂的多难堪。何况我们现在心意互通,我死了,三殿下难过之下出了更大的乱子,喻晟再宠他,也不可能没有一点表示,他就是再不想,也不得不把三殿推出去服众。”
江望青喝了口茶,幽幽冉冉道:“懂了吗?”
“懂了,”知云点头,“二殿下为了除掉三殿下真是禅精竭虑啊。”
“你是觉得他想除掉三殿下?”江望青反问。
“不是吗?”知云愣了愣。
“相信我,他只是不想让三殿下好过!”江望青笑笑,“至少现在是这样。”
京城,三花目送喻瑶华的马车驶进皇城,然后甩甩尾巴,转身回了江府。
“三花,”江望青笑着蹲下/身子抱起三花,“萧萧哥哥安全到家了吗?”
三花眼里散发着鄙夷的光,舔舔爪子“喵”了一声。
“这段时间憋坏了吧?主子带你找乐子去。”
三花摇了摇尾巴,放开自己的爪子改为舔江望青的大拇指。
“之前去宫里踩点,全天下都在传喻晟把镇玄石放在了明光宫,要不是我亲自去查,可能也信了。”
“他倒是真的宠爱我们萧萧,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他那里,还用喻若华当幌子。”
“今晚进宫,有没有信心在不惊动萧萧哥哥的前提下把镇玄石偷出来?”
三花摇摇尾巴,非常自信。
江望青笑了,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踏入昭阳宫的那个夜晚,小皇子不着寸缕地泡在浴桶里,一身白嫩的皮肤被热水蒸得有些泛红,清澈的眼睛含着水汽,比小鹿还无辜。
若是早知道自己会对他如此心动,他那时候一定不会对他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