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雨水裹挟着凉风闯进小院里，喻瑶华本就洗漱好了，待在屋里只穿了里衣，听见动静后来不及换衣服，直接披了件外衣就出来了。
强烈的温差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跟江望青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点抖，“嗯，你是不是忘了？”
江望青没忘，他本想回房间换身衣服洗漱干净了再去找喻瑶华的，没想到小皇子那么迫不及待，于是笑着逗他，“是我不好，忘了殿下还在房中等我。”
喻瑶华被调戏的脖子脸哪哪都是红的，他刚想上前一步说“放肆”，就被江望青眼疾手快的握住了手，“手怎么这么凉？殿下没让他们生炉子吗？”
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喻瑶华晕头转向，他来不及计较江望青的无礼，盯着两人相握的手低声道：“生了，但是我怕太暖和了会睡死过去，那你就肯定不能来找我了，就让人又把炉子给熄了。”
这小皇子怎么那么乖那么会让人心疼！江望青笑着揉揉他的脑袋，然后猛地把他打横抱起，“外面冷，有什么事情我们去屋里说。”
房门“啪”地一声被关上，上北下南不约而同地看看对方，道：“我能杀了那个狐狸精吗？”
“恐怕不能，”下南理智道，“江望青不出意外一定会是三皇子妃，届时你我都要看他的脸色讨生活，还是先别得罪人了吧。”
“哼，单论你我和殿下的情意，殿下还能真的把我们交给他搓扁揉圆了不成？”上北哼了哼。
“殿下是不会，”下南拍拍上北的脸，两人转身回房，“但你看我们和江望青一起回来，殿下眼里除了江望青还有我们吗？”
他俩叹了口气，“见色忘义啊！”
屋里，喻瑶华被江望青抱着坐到了床上，小皇子手凉脚凉，江望青就笑眯眯地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捂着，捂暖了以后又把他的手塞进被窝，掏出他的两只脚握在手里。
“殿下身体康健，怎么手脚那么容易凉呢？”
喻瑶华的手没少被别人握着，父皇母后，皇兄乳娘，眼前的江望青，就连上北下南都握过他的手，但是两只脚……
自记事起就没被其他人碰过了。
礼仪规矩摆在那里，寻常的女儿家被人看了脚都要直接嫁了，喻瑶华虽然是男子，但两只脚这样□□裸地被别人握在手里，多少还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喻瑶华不自在地想要把脚抽回去，结果却被江望青握得更紧，“殿下别不好意思，我帮您把脚捂热了就放回去。”
“我不是，”喻瑶华红着脸，说话有些不利索，“我，我脚太凉了，别冻到你。”
“殿下，”江望青的脸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暧昧地缠绕在喻瑶华的鼻尖，等到喻瑶华连眼角都开始泛红，两只眼睛不自在地四处乱瞟时他才笑道：“殿下心疼我？”
语气轻飘飘地，带着蛊一样，喻瑶华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爆炸了。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你要说正事就赶紧说，我困了。”
见人被自己撩急眼了，江望青赶紧说正事，“护城河边上的堤坝已经全都加固完成了，永阳县最大的河流下游泥沙堆积得太严重，明天开始清淤积的沙子，大概会需要七八天，然后在上游重新挖一条河道，把水引到海里就行。”
说的很轻松，实际做起来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喻瑶华叹了口气，“这场雨真是西南之灾。”
等到喻瑶华两只脚都变暖了，江望青才松手，给他掖好被子，“殿下仁慈，天灾很快就会过去的。”
喻瑶华跪坐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抬头看着江望青，一会又说：“江望青，明天清淤泥，你也要去吧？”
“嗯，要去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喻瑶华又说。
江望青安静地看了他一会，笑着点头。
翌日，阴雨连绵了快一个月永阳终于停了一天雨，江望青一早就起床准备出发去河岸边，不想喻瑶华起得比他还早，正笑盈盈地站他的房门口等着他。
江望青愣了一下，道：“殿下怎么起得这么早？”
“昨晚睡得早，”其实喻瑶华从小作息就很规律，每天都起得很早，但他要是这么说就容易显得江望青很懒一样，于是随便找了个原因，“我怕耽误你们今天出发。”
“您是皇子，”江望青顺手替他带上缝了毛边的兜帽，“应该是我们等您的。”
河边和衙门简直就是两个世界，河岸两边一片泥泞，整个河道上波涛汹涌，一下一下地拍击着两边的堤坝。
已经有很多人系着绳子下河掏泥了，江望青身为水正，按理来说是不用亲自下河的，但他也知道喻晟的心思，无非是从他这次治水上挑个了不得的错处，然后对他能否入仕表示怀疑，一来二去，他最好的入仕机会就给耽误过去了，届时江无岸告老，喻晟对江家还不是随意拿捏？
他认真系好腰间的粗绳，扭头对喻瑶华说：“殿下去那边的亭子里歇歇吧，我一会儿就去找您了。”
“水太急了，”喻瑶华连忙道，“让上北下南跟着你。”
“好。”江望青笑笑。
下南的金系玄法在此刻实在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反而是上北的水系，既能结印加固他们腰间的粗布绳以防断裂，还能小范围地控制水波，给水里疏通河道的众人争取到更便利的条件。
只是上北到底还不是高级玄法师，做不到玄法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一会就狼狈地收了外放的玄法，默默待在一旁大口喘气。
河流再次变得澎湃，已经在河里的人被水浪击打的东倒西歪，只能勉强保持站立的姿势，有人叹了口气，“可惜上北大人不是高级玄法师，没有办法无限使用玄法，不然这河就能乖乖听话了。”
又一阵水浪袭来，众人连忙互相搀扶着才勉强站稳，江望青叹了口气，默默掐了个决，粗绳再次变得坚韧，旁边的一个衙役呲着大白牙笑道：“呦，奇了，我感觉这绳子好像又变/硬/了，感觉有人扶着似的。”
江望青笑笑，“既然有人扶着了，那就好好干，三殿下在那边看着呢。”
“好嘞。”
众人身上淌的全是水，江望青几乎站在最里面，湖水达到了胸膛的高度。江望青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微微仰起头大口呼吸了两下，眼尾一扫就看到了站在一旁默默等待的喻瑶华，他立刻弯起弧度优美的柳叶眼，朝他抛了个闪亮的媚眼。
喻瑶华愣了一下，随后飞快跑走了。
害羞了？江望青笑得不行，胸也不闷了，朗声道：“大家再加把劲儿，今天这一小段就能弄完了，咱们永阳马上就能恢复如常了。”
那边，匆匆离开的喻瑶华来到后面，一众打杂的下人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三呼千岁。
“不必多礼，”喻瑶华问，“这里有厨娘吗？”
两个妇人出列，“见过殿下。”
“你们准备姜汤了吗？”
“已经准备了，都备在锅里，就等着大伙来喝呢。”
喻瑶华点点头，“火不要停，一定要保证姜汤是烫的，准备多一点，大家都要喝。再做点糖水米粥和馒头，别让他们饿着了。天冷，大家注意点别生病了。”
众人又纷纷作揖，说：“多谢殿□□恤。”
喻瑶华眉头皱着，他这一路上看了太多流离失所，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只想着好好治水，救百姓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又半个时辰过去，刚才一早就下河的众人终于被另外一批衙役换了下来，江望青的唇色隐隐有些泛青，知云一边拧干衣摆上的水一边走过来悄声说：“公子，您这次玄法外放的太厉害了，纵使您是高级玄法师也不能……”
他满面忧愁，见没人注意到这里，连忙递过一个小瓷瓶，“公子快吃了它，您这唇色看着真吓人。”
江望青不甚在意，打开瓷瓶刚打算吃药，就听见一声低低的呼唤，“江望青。”
“你先走吧。”江望青给知云使了个眼色，一手把瓷瓶塞进袖袋。知云撇撇嘴，转身离开了。
“江望青，”喻瑶华满脸担忧地跑了过来，“你怎么样？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可能是在冷水里泡太久了，身子受不住，”江望青虚弱地笑笑，“多谢多谢殿下关心。”
听声音，江望青嗓子也有一点哑，喻瑶华怕他受凉，当即拉着他的手急切道：“快跟我来，后面的厨娘煮了很多姜汤，你抓紧时间喝点驱驱寒。”
喻瑶华的手不是很大，根本握不住江望青的手掌，又因为太急切的原因，江望青的小指滑了出来，喻瑶华其实只握住了他的三根手指。江望青被他拉着跟在后面，看着自己被握着的手，特别想笑。
后厨，喻瑶华亲自盛了一碗姜汤端给江望青，还贴心地嘱咐道：“有点烫，但是你要趁热喝。”
丹药在袖袋里都快捂热了，再不吃江望青可能真的会受伤，但他完全没感觉似的，接过瓷碗小心抿了一口，笑着说：“多谢殿下。”
“谢什么。”喻瑶华撩起衣摆坐在江望青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喝药的动作。最后江望青实在是觉得难为情了，把还剩大半的瓷碗往前递了递，试探道：“殿下，想喝？”
突然凑到唇边的碗把喻瑶华吓了一跳，又听江望青这一说，喻瑶华尽然鬼使神差地把嘴巴凑过去喝了一口。
然后立刻皱起眉头，“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那么辣？”
“姜汤啊，”江望青笑眯眯地，“姜汤不是都是辣的吗？”
“可我在宫里喝的是甜的。”
“哦，”江望青面不改色地收回碗，低头喝了一口，正巧就是刚才喻瑶华喝过的地方，“那可能宫里的姜汤都放了蜂蜜吧。”
喻瑶华脸又红了，他道：“江望青，那里是我喝过的。”
“哦，”江望青一边盯着他一边又在同一个位置喝了一口，“那又如何呢？”
“放，放肆！”
毫无震慑力地说完，喻瑶华起身就走，两秒后又转身，从袖袋里掏出一颗饴糖丢给他，凶巴巴道：“断头糖！”
江望青悠哉地把糖扔嘴里，再两口喝完半碗姜汤，跟上去讨好地笑道：“殿下，微臣那么听话，喝了您的姜汤又吃了您的糖，您就饶了微臣这一次吧？”
这是江望青第一次在喻瑶华面前自称“微臣”，感觉好像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多了一层。
心神荡漾间，江望青又抱住了喻瑶华的一条胳膊，“殿下饶了臣吧，臣还想多陪陪殿下呢，不想死。”
喻瑶华想跟他发火，四周虽然没人，他自己也挺喜欢黏着江望青的，但青天白日的，实在是，不成体统！
一扭头，看见江望青满脸无辜，又见他嘴唇依旧泛青，喻瑶华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又灭了。
唉，其实小皇子就是害羞了。
“你嘴巴怎么还是那么青？你冷不冷啊？”
“青吗？我没感觉啊。”
喻瑶华不听他瞎扯，去掉身后的披风系在他的身上，“我们快回去换衣服吧，你别生病了。”
江望青不想要，他身强体壮的，可比喻瑶华那个小废物结实多了，他抬手要解带子，被喻瑶华发现后瞪了一眼，“做什么解带子？给我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