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34）撇开
在赏赐给白洺的一堆东西里，有给白洺的药。
白洺看着那药，摸不准新帝的意思。老实说，比起先帝，他更不想和新帝对上。
肺腑之中的疼痛来得十分突然，他仓促之中扶住了桌案，五脏六腑似在被一只手搅动，疼痛之中让人意识混乱。
他伸手想去拿那瓶药，却将药瓶弄倒，喉中是一股血腥，他要去找那个药瓶，混乱之中桌上的赏赐噼里啪啦的一团乱，最后终是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呕出血来。
他好想就这样死了算了，不再有算计，不再有防备。
他攥着桌脚，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前发黑，痛苦非常。
“白将军？！”来人惊愕出声。
地上的鲜血触目惊心，许衡将他堪堪扶住，弄得自己也满手是血。
白洺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人，会让他不可控的想起许衡看某人的那种眼神。
不过现在还有事相求，“药，咳，帮我找一个药瓶子。”
白洺虚虚的指向那一堆的赏赐，“青色的，食指高的。”
许衡翻出了那瓶药，将里面的药丸倒出，给白洺服下。
白洺缓过了口气，窒息感逐渐消失，他有些脱力的坐倒在地面。
“你，是怎么了？”许衡问。
白洺还能笑得出来，“这不是一目了然吗，有人要害我。”
“谁要害你？”
白洺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抹不干净，血迹扩大了地方，他神神叨叨，“你知不知道一个道理，知道太多死得越快。”
许衡看向那一堆七倒八歪乱七八糟的赏赐，推测：“你软禁曹极，霸占兵权，是陛下？还是先帝？”
白洺靠着桌脚，听着他的猜测，笑道：“一半一半。”
许衡见这人呕血呕成这样也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蹙着眉问：“你还能活多久？”
白洺只是笑，没有回答他。
许衡差不多也能猜到几分，他追问，“所以这就是你这几日疏远小炎的理由？”
白洺若想避着一人，再简单不过了。
白洺哑然失笑，踉跄着站起，“怎么？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她？我都要死了，还要戳我心窝子，在我这将死之人面前你也好歹装一装吧？”
“白洺。”
“嗯？”
“你真的会死？”
白洺挑眉，“那还能有假？”
“你自幼就被留在宫中，先帝看着你长大，太子与你情同手足，他们当真如此绝情？”
白洺失笑：“你以为我为什么在宫中长大？”
许衡下意识要回是因为定王被派往西北，他在京中无人照料。又猛然想起定王为什么会被派出去，没有开口。
先帝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定王派去西北，让他儿子留在宫中，名为照料，实则是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那你就认命了吗？”
白洺笑了起来，他未曾想过自己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第一个发现的人居然是眼前之人。
他笑，笑中带着尖刺，“我死了，于你而言，还不好吗？”
许衡正要开口，白洺先他一步打断他，笑道：“都是男人，没什么看不懂的。”
他笑着笑着没了笑意，“我若真死了，可就便宜你了……”
他最后只是淡淡道：“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许衡沉默的看着他，良久，他道：“好。”
“你走吧。”
白洺有些失神，恍惚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心绪飘了很久。
他中的毒叫无期，下毒后第五年需要解药，然后再三年再需要解药，然后两年、一年、一月、一天……一天又一天无穷止境，没有尽头，看不到希望。
只要下毒之人想要他死，只要到时间不给药就好了，轻而易举掌控着他的生命，而且还不容易被怀疑到自己身上，多么有想法的制作啊。
白洺赞叹着，又为自己的想法而好笑。
真是够了。
白洺回京那日，他让人去叫花颜。
自从那一日的亲密之后，他就一直懦弱的躲着她，只要他想，花颜怎么也见不到他的。
花颜听到传话，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白洺这么多天一直躲着她，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结果起了反效果。
她立即收拾好去见白洺，她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花颜到时已有许多人在，花颜瞧见白洺身后的队伍，猛然察觉白洺好像要离开。
要去哪？
花颜才想起白洺会回京的时间就在今日。
失策了，她一直苦恼白洺为什么不见她了，忘记了这一茬。
花颜上前，看着白洺，心跳得很快：“将军要去哪里？”
白洺正要回答，花颜追问：“不带我吗？”
白洺哑了一瞬，向她招手，“来，小颜儿，你过来一下。”
花颜狐疑上前，她总觉得没有好事。
也果然如她所料，白洺把一旁的张作文也拉了过来，对花颜道：“今日你就认张作文为义兄，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将军！”张作文也是不解，白洺并没有提前和他说过，他也是被赶鸭子上架。
这是什么强买强卖？
白洺笑着，对张作文道：“当然，有报酬给你。”
张作文沉吟片刻，并不管什么报酬，说道：“将军，你这样可不厚道，你熬出头了，就要把人丢一边吗？”
“她跟了你六年，当年千辛万苦跟来凉州就为了你，你但凡有点心，也不能这样。”
张作文觉得，白洺不让花颜跟他一起回京，摆明了就是不想要人了，至于认他做义兄，只不过是给点过得去的条件在把人撇开。
也就是说，他腻了。
花颜是如何对白洺死心眼没脑子的死心塌地，张作文都是看在眼里的，他虽然觉得蠢透了，但那其中的真情，是他也无法质疑和毁谤的。
他一直知道白洺从头到脚就那一双眼睛含情，实则就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做派。
张作文问他：“这是世上唯一一个待你全心全意死心塌地的人，你也要舍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