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崇雅竹君
在傲雪殿后的一个小院里,他看到了来人是谁。来人正是以前在梅君身边的近身伺候的侍官禄之。也是昨日和福宝一起进殿伺候凤君的侍郎之一。
这个小院本是洒扫小侍郎们住的,现在傲雪殿养不下那么多人了,这里也已经没有人住了。看来禄之是故意引他来此的。
“禄之,怎么是你?”凤朝靖沉声问道。
禄之上前见礼:“见过大殿下。此次奴隐瞒身份而来是有要事相告。”
“你不是已经在凤憩宫任职了,怎么还穿着普通下等侍郎的衣服?”凤朝靖出口问道,他心中还是有些怀疑。
“殿下,奴这是不得已,为了避开视线而为啊。奴自小养在梅君身边,对奴有养育栽培之恩。虽然被凤君挑去了凤憩宫当职,但是心里也是放不下大殿下和六殿下啊!”禄之跪下,满眼掩不住的激动。
凤朝靖知道这个侍官是跟了父君好几年了,对他的忠心是有些相信的,叹只叹物是人非。
“你刚才说有要事相告是什么事?”
禄之说:“奴这几日被凤君招进寝殿,跟在大侍官游明身边。前几日奴发现一位栖梧宫的年轻侍官从西边角门递给游明一封信,奴甚是奇怪就小心留意着。前天,游明被派去清点各州府送上来的贡品不在宫中。奴在无意间发现凤君把信放在他衣服的夹层中。奴便借给凤君衣裳熏香为由偷偷看了那封信。”
“信中写了什么?”见禄之停顿了,凤朝靖问道。
禄之咽了咽喉咙,有些不安的说:“信中说…陛下之所以容颜不老,是因为身上流着赤凰血脉。而拥有赤凰血脉的人,会在四十六岁之后死去。信中还说,这血脉也会传承给子嗣…”
他说着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小。他看了看凤朝靖,可凤朝靖却依旧面无表情。凤朝靖并不是不惊骇,他是知道这赤凰血脉的,但是他并不知道这血脉会让拥有者在四十六岁后死去。而且当今陛下今年已经满四十六了,难道……
想到这,他看向了禄之,示意他继续说。禄之继续开口,只是这次他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字:“信中…还…说…说陛下…活不过…七日!”
凤朝靖的表情终于变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禄之:“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禄之一下子又跪了下来:“奴说的句句属实!那封信凤君看过后,也只有奴看过。我想着这关乎殿下的安危便冒死前来拜见。如果真如信中所言,大殿下和六殿下也好早做准备。”
从小院回来的凤朝靖内心一片惊涛骇浪,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机会,但是一旦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凤朝清上前来关切的问:“哥,你没事吧?贼人可抓住了?”
凤朝靖这才回过神,看着清纯可人的妹妹,他的内心似乎又坚定了一些,他摸了摸凤朝清的头:“不是贼人,是我看错了。没吓着吧?”
凤朝清没有怀疑,心中松了一口气。
傍晚,兄妹二人用过了晚膳在院子里散着步。凤朝靖突然说:“很久没有拜见表叔了。清儿,明天我们去崇雅殿一趟吧。”
凤朝清笑道:“哥哥怎么突然想起竹君殿下来了?”
“有些事,想问问表叔。”凤朝靖眼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秋风掠过,凤朝清缩缩脖子向哥哥靠近了些。风中大皇子衣袖飘飘,他俊美清冷的脸庞依旧,眼神中似乎有浩瀚星海般深邃,和不可知之的危险。
小桥卧绿波,秋虫阶下闻。
曲径通幽草,香木满葱笼。
崇雅殿不比凤憩宫大气秀美,也不比傲雪殿华丽高贵,却多了些出尘之气。似乎不在这富丽堂皇的皇宫中一般,更像入了空谷幽兰之境。真当得起崇雅一词。
殿后的一间雅致的房间里,袍带靴履随意的丢在地上,梨花木雕花床上罩着纱幔。呼吸急促的喘息声在房中荡漾,透过纱帘的未合拢的缝隙中隐隐约约可瞧见两个交织在一起的身影。随着一声沉重的喘息和低吟,两人瘫软在床上,不一会竹君王伏真就沉沉睡去。
班羿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用旁边铜盆中的清水和毛巾清理自身,穿戴整齐走了出去。
他刚走出庭院,要往崇雅殿正殿而去,迎面走来一个小侍官。他躬身通报:“大侍官大人,傲雪殿的大皇子带着六皇女来拜访竹君。”
“大皇子?”班羿心中疑惑,这位大皇子虽说和竹君是表叔侄关系,但是私交平平并无往来。
不过大皇子在宫中地位虽不如从前,但是他也不好怠慢了他。班羿想了想吩咐道:“你先领着大皇子和六皇女在厅中坐下,好生招待。殿下正在午歇等会就来。”
说完,他又回到了竹君的房间。他轻声唤着:“殿下,殿下。大皇子来求见您了。”
竹君王伏真微微转醒,睡眼惺忪的问:“他怎么来了?”
班羿将王伏真扶起让他靠着自己,温声说:“属下也不知。但是大皇子毕竟身份高贵,殿下还是快快更衣出去见见。”
王伏真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这大侄子找自己有什么事,但是还是唤了侍郎进来更衣。
凤朝靖和凤朝清喝过三盏茶后,终于等到了竹君。他们也起身相迎:“儿臣拜见竹君。”
王伏真笑着请他们免礼:“让大殿下和六殿下久等了,招待不周请两位殿下莫怪。”
“无妨,竹君殿下这南边进贡的白毫银针清香扑鼻,滋味醇厚,茶叶冲在杯中,白云如光闪,满盏浮花乳,芽芽挺立,倒是一奇观,颇为有趣。就连不喜茶的清儿也多喝了几盏。何来招待不周一说。”
王伏真听到此话,心里很是高兴,这银针茶是他最爱。宫里不乏各种名贵的贡茶,但是唯独这白毫银针让他念念不忘。
后宫中各殿的用度和各殿主君地位息息相关,想要好的贡茶也不是每个主君都能有的。好在这白毫银针只有竹君爱喝,后宫的管事侍官也不会短了他。不过背地里还笑话崇雅殿的这位什么也不敢争,就连贡茶都要挑没人要的。
笑谈了几句,凤朝靖忽然对凤朝清说:“清儿,你不是想看看东边院子的小水车吗?要不要让表叔派人带你去?”
凤朝清看了看哥哥和竹君,然后笑着说好。竹君也派了身边一个侍官相陪。
等妹妹走后,凤朝靖才道:“叔父,可否屏退左右。侄儿有要事相商。”
王伏真心中狐疑,不过他是有些猜测的,只是好奇这位大皇子有什么筹码能打动他的父亲。想着,他还是让班羿去门口守着,别让人靠近。
大厅中,两人静静端坐着。大皇子没有急着开口,只是脸上的微笑慢慢收敛了。王伏真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心想这位大皇子小小年纪还挺沉得住气的。他正色道:“殿下有话就请直言。”
凤朝靖突然走下座位,站在竹君茶案前,双腿下跪行大礼就朝着王伏真拜下去。
“请叔父救侄儿和侄女一命!”
王伏真被大皇子这郑重其事的一拜给吓着了,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要他救他们命了?
他不敢受这大礼,赶紧过来扶起大皇子。
没想到看到大皇子已经满脸是泪。心中又是一惊,这大皇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一直冷冷淡淡,沉稳有度,让人琢磨不透。现在,王伏真是有些相信了,这大皇子真的遇到事了。
竹君看着大皇子,他和他的父君崔颖有七分相似,俊美的容颜上挂着泪珠,湿润的眼中在光线的折射下好似碎钻一般,他心生怜悯,不禁伸出手来帮凤朝靖拭泪。
他拉着大皇子的手说:“好孩子。坐下说,有什么事叔父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凤朝靖眼中一亮,反握住王伏真的手,语气带些激动和不敢置信的问:“叔父此话当真?”
王伏真拍拍他的手说:“那是自然。来,我们坐下说。侄儿把事情原委仔细说于我听。”
凤朝靖被他拉着坐下,然后声情并茂的哭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