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房间*N
“小朋友，你喜欢这个能梦想成真的地方吗？”
昭武不是唯一一个来过秘密基地的小孩，但迈岁歧是头一个果断说出“我不喜欢”的访客，于是两人都被神秘人选中了。
“把这块地送给我？为什么呀？我想要的东西我爸爸会给我的。”小时候的迈氏千金，没有体验过被父母限制消费、限制出行、限制玩乐的烦恼，根本不理解普通人对“梦想成真”一词的执着。
“不是免费给你的，这里太过冷清，多些朋友陪你一起玩不好吗？”
“不需要！我写了名字，不会变出人来，这也算梦想成真？骗子！”任凭神秘人怎么解释，迈岁歧坚持认为他们是爸爸口中“给点新鲜玩意就拐卖你的人贩子”，又哭又闹吵着要离开。
迈岁歧不识货，不代表迈父不想要，但是神秘人拒绝跟成年人见面。一直到《越思》爆火起来，神秘人才主动找上他。
“久仰久仰，小女不懂事，难为老总们记得我，你们叫我小迈就好。”梦里相见，迈父什么见面礼都没带，十分担心给甲方留下不好的印象。而神秘人一言不发，则是在想如何称呼对方。
双方都不太自在。
中间人迈岁歧看出了双方在意的点，许愿让迈父年轻20岁，顺利开启了话匣子。
迈父欣赏着自己年轻时候的容貌，啧啧称赞，“现实世界有这技术，还用研究长生不老药？能在这开一家养老院，一定客似云来。”
“爸！”瑟课恩量产完美伴侣，自己的父亲想的是养老问题，迈岁歧忍不住要替父上阵。
神秘人没等迈父反悔，立马拿出土地转让协议书给他签。
“瑟课恩要求征用一整个世界，我们只能偷偷帮你建起来一座。空间不够用的话，这个窗口能调整世界所有参数，尽管拿去改造。”
土地使用权给了迈父，另一份大礼就不能再送他了。迈岁歧荣升为世界管理者，心里是很想提拔父亲一把的。有一次误调了时间流速，换来被神秘人收回一些权限的结果，迈岁歧只好更加谨慎地使用技能。
但在迈父看来，那些被收回去的权限，应当转让给更稳重的自己，以表对人才的重视，可惜神秘人没有这个打算。
得不到迈岁歧的能力，又晚了瑟课恩一步失去市场，迈父很不服气地把公司命名为“迈荼”（赶“走”“万”荼）。本想下载游戏来找出对手的弱点，不料自己没能抵挡住负四忑游戏的诱惑。
《不散的宫宴》男性向版本里，四位年轻貌美的虚拟伴侣只能算是过客，她们各自有志，听命于男主，但不会真正与男主交心。而主线剧情中与子女相处的日常、与邻国皇帝吹牛的宴席，无不让迈父感同身受。
“爸，你这版本不对吧，《宫宴》的主线不一直是恋爱优先嘛。”迈岁歧找了半天，最大的不同就是迈父手机里的游戏开了“已婚已育模式”，自己手机里开的是“未婚未育模式”。
担心是哪里暴露了隐私，父女俩接连问了好几个亲戚朋友。但是他们没有填写过关于婚育的调查问卷，并且有些人开的模式不符合自身情况，两人初步推测是小说软件定的标签。
对比穿越记录和原著改动痕迹，两人很容易就看出了对方的性格、兴趣和价值观等等。因为当用户把这视为第二轮人生，基本是不会特意隐藏自己的内心去做事。
“瑟课恩用《越思》当作调查问卷，我们只有一所带有时光倒流功能的养老院，根本比不过。”迈岁歧想问神秘人为什么要中途拉人入伙，对方只是把瑟课恩的建筑图纸交给她就走了。
东国的舞台、西国的战场、南国的比赛，以及献给每位玩家的游戏领域，迈岁歧突然就看自家产业不顺眼了，“世界那么大，谁会选择待在一个小养老院过一生？”
“用你的技能将这些压缩到养老院里，会不会是他们的目的？”迈父对图纸爱不释手，但他忘了那片海没法放到陆地上。
“给每个玩家单独一个房间玩vr游戏，和在现实没什么两样。瑟课恩将所有游戏场景拼接起来，增加身份互换功能，比单纯打游戏能交到更好的朋友，比单纯穿越体验生活更有趣味性。我们还是想其他方案吧。”
迈岁歧不同意偷窃别人的智慧，于是迈父盯上了设计方案之外的npc。有名有姓的角色失踪可能会引来瑟课恩的怀疑，那么用来充数的大众脸无名号工具人，谁会一个一个清点？
寻访大街小巷，独自居住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没有身份牌的npc，就跟临时工一样，上班没有固定岗位，闲下来需要时刻盯着任务栏，哪里需要人手前往哪里。本来他们是游戏世界的原住民，现在却变成了给玩家打工的。
“这种地方，男女主可曾来过一次？这里的人，男女主可曾关心过一次？人生苦短，有些人选择用一生的运气等贵人降临，有些人选择转职当主角。上天给不了的光环，迈荼公司为你量身打造。”
伪装成星探招揽人才之后，迈父又把一个个房间布置成“主角”的舞台。
“玩家创作的剧本里，你们的名字被一个个标签盖过，你们的性格被一个个标签概括。在这，你们将重拾自己的名字，因为，你们的剧本由自己书写，而玩家，是你们剧本里的，npc！改变自己，玩家敬你！”
引诱路人角色取代主角，本质上跟推荐一无所有的人去挑战一夜暴富没什么两样。他们相信机遇之神在普渡众生，可曾想过神明会喜欢多主角并进的剧？
千个万个在同一跑道上努力着的，依然被称之为“路人”，他们在平地上拼命追赶，却从没抬起过头，寻找早已站在高地上的“主角”。
仅仅把npc困在养老院里，限制他们出入，迈父还算不上是《今拆》里的反派角色，比他更坏的，是限制npc创作题材的软件测试者。
“剧情老套得很，要创作《越思》没有的东西，知道不？《越思》大部分的文字，离他们的生活太远，我们就还原现实中最常见的场景，跟用户的互动越频繁越好，打造迈荼独有的‘生活领域’。你们懂什么是生活吗？”
“假如说我不想买万荼的产品，选择来这里陪伴我的虚拟伴侣，你们对待是我这种态度的话，真的有必要让老板换一批人了。”
“你们还不够格当上主角，就挑起配角的毛病了？学会以平常心对待每个用户，是你们的第一课！”
“玩家愿意留下来，你们已经成为了很棒的主角。玩家中途离开，那就是你们能力不够！”
……
本来迈父是不同意npc在这里学习如何讨玩家开心的，亲身体验过后，连夜给养老院里的房间一个一个排了编号，分别对应越越欲思app里的小说章节。
点击软件，先给玩家半小时体验时间，自动退出后需要付费才能继续游玩。n个房间，n位“主角”，n部剧本，得奖的只有“导演”一个。
“我想把反派的称号加给你，又怕反派光环纵容你，真是头疼。”昭武不排斥“生活领域”的存在，但迈荼抢游戏世界的npc，还不让他们离开，就没法忍了。
迈父是听闻太子被贬，才同意进宫参加迈岁歧的婚宴。如今碰上以“二皇子”身份回归的昭武，很难不怀疑他之前和“钰妱浅”串通好，就等自己放松警惕之时将迈荼击垮。
“npc属于可再生资源，无名之人选择投奔迈荼，怎么能算抢？太子殿下若是忘了来过养老院的事，老夫手中有视频为证。”
昭武点进越越欲思app后没做什么，但是他出现过，迈父就能用他的形象打广告。“太子”都忍不住停留的地方，能是什么危险之地。
“你——”昭武以为当时没留下浏览记录，被迈父一威胁，更想除掉游戏世界的异物了。
迈父挑衅地拍拍昭武的肩膀，“我女儿的身份，是她自己给的，皇帝下令将她满门抄斩，也动不得迈家半分。待女婿登基，你的天下就归我了，哈哈。”
昭武现在的身份拿迈父没办法，外援团正在地毯式搜索养老院的位置，顾不上统计混进来的非玩家人数。孤立无援的他，只能寄希望于反派光环。
“钰妱浅”老远就看到昭武在和迈父谈话，无奈自己的新身份太显眼，引得玩家和npc不断上前询问成绩，根本脱不开身去旁听。
等到新婚夫妇正式拜堂，“钰妱浅”才能接近亲家，说上几句话。
“迈叔，这位置让给你女儿，你看如何？”
“使不得使不得。”迈父多少听过新帝的离谱事迹，“小女找了个好人家，陛下不能撮合了他们，转头挑拨夫妻关系。”
“非玩家体验不到玩家的快乐吧。互换身份，一是只换身份牌。以迈岁歧的形象无缘无故坐上位置，自然遭人嫉妒。灵魂互换，则是以我的形象示人。婚姻易毁，事业仅此一份，迈叔可要想好。”
开不了玩家私聊保护罩，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被旁边的迈母和皇后给听去了。有无偿传位这等好事，两位母亲自然要为自己的子女抢名额。
成功挑起两家纠纷，“钰妱浅”还想再添一把火，迈父急忙跟皇后保证不跟三皇子抢皇位，才让这场婚礼继续进行。
迈岁歧和三皇子拜完天地，到了敬茶环节，“钰妱浅”小声地问“儿媳”，“迈叔把你宠成小公主，但绝不让你当女帝，是不是你有把柄落在三皇子手上？”
许是“钰妱浅”没接稳，茶杯掉在了地上，不巧没有备用的茶盏，迈岁歧最后没有改口叫人。而“钰妱浅”以茶水弄湿衣服为由，单独带走了迈岁歧。昭武见状，急忙加入两人的对话。
“你怎么看出来，三弟他是反派？”
“钰妱浅”体内的二皇子灵魂愣了那么一刻，赶紧将来者转过身去，“设置一键换衣功能，也不能现在进来啊你！”
已经换上干净衣服的迈岁歧立马觉察到情况不对，“你不是钰妱浅？”
二皇子点点头，“她有事离开，特地委托我代班。礼竹隧我接触时间最长，他的弱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迈岁歧这下知道冒充钰妱浅的人是男的了。被三皇子骗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很难再相信一个可能是骗走钰妱浅角色和皇位的人。
“先前有位玩家愿意下嫁给npc，我还奇怪这世界的配对机制，现在看来，是npc跟你们非玩家学坏了。礼竹隧记录一些重要时刻，你怕被他公布出去，不得不答应他的要求。如果我有能力删除对你不利的东西，你可不能在外提起我的真实身份。”
迈岁歧不会主动泄密，但会不会用技能还原角色本来面目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知道我的技能，把东西都放在了现实世界，你权力再大，能隔空清除数据？”
二皇子搂着昭武肩膀，转身要走，“你帮我盯着人就行，我怎么做你不用管。”
昭武也没搞懂情况，二皇子突然从他衣领处扯下一个东西，“这不是你放的吧。”
“摄像头？”
“曾经有个npc告诉我，他们觉得玩家比npc高人一等，现在看来，兴许是骗我的。玩家这么好拿捏，不应该是npc要求玩家做什么就做什么？”
“需要我回去现实减少npc数量？”
二皇子把摄像头交给昭武，“不用我们动手，有人会忍不住屠城。迈叔拿来的东西，先去查查来源地。”
回到宴席，三皇子宛如一个胜利者，带着迈岁歧逢人敬酒。在他之上，皇后拥有上帝视角，看到了他即将失败的未来。未出席的太后，也等着使用技能。
皇宫禁地里的六皇子，抬头望向窗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