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一眼万年
谁知就在此刻，上官瑞清忽然出人意料的卸下长剑，重重的双膝跪地！
他也曾无数次跪在刘禁面前，当然那只的是行君臣之礼，与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是为了他自己。
刘禁的思绪还停留在他刚才那番充满威胁的话语里，谁知一转眼，他却抛下自尊跪在他面前，望着这样的上官瑞清，他还真的有点猝不及防了。
“正如皇上所看到的，我的罪行足以得到永世不得抄身的罪名，为此我毫无怨言，也不会有半点悔意。但是今天，只是这一次，为了嫣城，我愿意放下身上那最肮脏的一部分，恳请皇上成全我们，我不能保证爱她的程度可以超越你，但是我会连同你的分，在我有生之年尽一切可能让她幸福。是嫣城让我体会到什么是爱，我愿用我的余生来赎罪。今天开始，你的性命我不要了，你的天下我也不要了，我不再觊觎你所拥有的一切，因为那是你应得的。我只求你，可以把嫣城让给我，仅此而已。”
他说完，时间仿佛停止一般，大殿内出奇的安静，瑞清以万般谦卑的姿态跪在地上，刘禁则尽量克制着急促的呼吸望着他，苍白的面颊上早已沁着一层汗珠，哪怕只是一眨眼，似乎也耗尽力气。他从未感受过，生命如此脆弱，就好像风一吹便顷刻消散
呼的一声，最后一点烛光被黑暗吞噬，那仅存的希望，终将被现实的残忍给打败！大殿里瞬间黑成一片深渊
他早该意识到这一点，却偏偏抱着一个不可能的梦自我蒙骗，到头来，还是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他想起多年以前，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在城门遇到了第一次进宫的上官瑞清，他彬彬有礼的朝他行礼，阳光撒在他单薄的双肩，让人想起林间出没的小鹿。
许久之后，上官瑞清修长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长廊深处，脚步踏着地面的声音就像一个个休止符，不断提醒着站在原地的天子，这不仅是一个人的离去，也同样是一种希望的破灭。
而刘禁最后那句话始终萦绕在瑞清的脑海，即使走在清冷的月色下，也犹如看到了一望无垠的未来——
明日此时，你来这里，带她走。
要怎么把未来所有的相思都聚集到一天的时间里，要怎么才能将她看够呢？
一整夜的时间，刘禁始终守在嫣城的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就要将她看穿，就在她醒来的那一刻，他却起身离开了。
他照样上朝，听政，做平时应该做的事。
只是在经过莲花池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再过一个多月，这里就将开满莲花，这里是过去和刘鄞打闹嬉戏的地方，他们一起赤脚到河里采莲心，一起被父皇责骂。
如今只剩他一人独自望着莲花池发呆。
“皇兄？”许久，刘慎才小心翼翼的叫了他一声，他回过神，转眼望着满脸担忧的弟弟。
“朕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晚在大殿你似乎有话要说。”
刘慎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欲言又止，心里仿佛有揣着十七八个水桶那般忐忑。
“其实其实是关于刘鄞”
“嗯，朕听说了，他已经回楼兰了，你要说的是这件事吗？”刘禁试探性的望着他，他低着脑袋，紧咬着下唇。
片刻之后，他似乎下定决心毫不胆怯的望着刘禁道：“臣弟知道皇兄听了可能会很伤心但是臣弟不能瞒你，其实刘鄞已经在几天前被母后赐了毒酒，他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母后虽然命大家不要告诉你事情真相，但是臣弟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最好不要隐瞒，否则不成欺君之罪了嘛”
“你这么一说，其他人不就成欺君之罪了？”
刘慎忽然愣在那里，令他不解的是刘禁非但没有震惊，反而异常的冷静，难道他已经猜到了？
“皇兄，臣弟不是这个意思，大家也都是为了皇兄的身体考虑才没有告诉你真相，但是早晚你都会知道的。若这算欺君之罪的话，那就全都算在臣弟一人身上好了。”
他略带偏执的郑重其事的说道，刘禁望着如此坦诚的弟弟，脸上不禁泛起暖意。
“谢谢你的坦白，没有人会因此受牵连，你做的很棒。”
“皇兄不想知道原因吗？”
“已经知道了。”
“什么？皇兄是怎么”
“以后再告诉你。”他轻轻拍拍刘慎的肩，重新把视线放回莲花池。
“小茯子？”
只见一脸愧疚的小茯子低着头走进屋，嫣城面带期许的望着他，他带来的答案要让她失望了。
“皇上说今天有要事在身，恐怕嫣城姑娘是见不到他了。”
“皇上亲口说的？”
“亲口说的。”
“你看到他了？”她有点难以置信，这么多时间以来，刘禁对她的要求始终都是有求必应的，今天突然一反常态，有一刻她甚至以为他的伤又加重了。
“看到了，嫣城姑娘放心，皇上似乎不像是病了。”
“那他为何不愿见我，昨天我们还聊天来着。难道”她粗算了一下，确实离那时约定的一个月期限已经过了几天。
他，已经想好了吗？
“嫣城姑娘就不要多想了，你自个儿身体还没好呢，回头又病倒了皇上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我很好我只是不明白”
话到一半，珠帘的背后忽然走来一行人，嫣城立刻停止话语谨慎的望着那里——满脸威严的走进来的正是好多天不露面的太后娘娘。
月上云霄，从傍晚开始瑞清就一直在数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身手敏捷的跨上马背，就像凯旋的英雄朝天子所在宫殿一步一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