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自我救赎
“出事了出事了，嫣城姑娘出大事了。”还没见到人，就听到小茯子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回廊传来，口中还如此念着，嫣城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的香囊，那里面塞着她要交给皇上的手信。
“怎么了？”
“真是不得了，嫣城姑娘您听小的说啊，小的刚去到大殿，就看到太后娘娘带着晴妃娘娘走了进去，小的赶紧缩身躲在门口”小茯子手舞足蹈的说着，“您猜怎么着，皇太后竟然要皇上立晴妃娘娘为后，晴妃娘娘那张小脸羞的通红，虽然小的没有看到皇上的表情，但听皇上的意思是他并不想这么早立后，可皇太后这回是斩钉截铁的要逼皇上在下月初一昭告天下，小的算算，只不到五天的时间呐，今后看到晴妃娘娘就得改口叫皇后娘娘了，您说这算不算大事？”
他语速极快，不带喘气的把他在门口偷听到的全都说给了嫣城听，她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飞快翻动的嘴唇，脸上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皇太后的旨意，皇上自己也是没办法改变的。”片刻过后，她平静的念出一句话。
“那是啊，皇上心里可只有嫣城姑娘您呐，小的从小跟着皇上长大，皇上心里想什么小的清清楚楚，可偏偏皇太后喜欢着晴妃娘娘，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立她为后，就连妃娘娘也没那资格！”
“香囊给我吧。”
“嗯？不给皇上了？”
如果她此时说不给，或许心直口快的小茯子会把这件事告诉皇上，为了不让皇上拿到那封手信，她只能告诉小茯子：“我想了想，还是自己亲手交给皇上。”小茯子一脸可爱的笑容，道：“小的早就说了嘛，这香囊绣的如此漂亮，还是得您亲自送上门才行，皇上收到了肯定乐坏了。”
“是吗？你别逗我。”
“没逗您，皇上喜欢您，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看得出来，只可惜啊”小茯子知道接下来说的话会触及嫣城的内心，所以就此打住，倒是嫣城本人似乎毫不在乎，略带调侃似的接着他的话锋道：“只可惜我出身卑微，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就像麻雀，永远不可能攀上枝头当凤凰的。”
“嫣城姑娘何必说的如此伤感，要知道皇上为您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啊。”
“那又如何，纵然他是天子，也无法改变事实。”她转眼看向窗外，一只青鸟正巧从蓝天飞过，“我现在，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不止是这座富丽的宫殿，她要离开的是整座与她格格不入的皇宫！这一刻的想法如此真实，深深动摇着她当初进宫来的决心。或许是刘禁就要立后的事影响了她，也或许，是这么多日以来，她真的累了。
“皇上，这些是太后拿来给您在立后大典那天穿着，皇上选一件吧。”
刘禁没有抬头，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拨弄油灯上的火光，崔公公只得又问了一遍，他才随意应付了句：“你选好便是。”
“那哪成啊，皇上您就看一眼吧，奴才也可以给太后娘娘一个交代。”
“数过来第三件。”他随手一指，根本不知道自己指的是哪件。崔公公趁机偷瞄了刘禁一眼，发现他神色黯然，加上灯光幽暗，让他看上去更为憔悴，这让崔公公心疼不已。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早点歇息吧，奴才就不打搅您了。”他刚要退下，刘禁忽然开口拦住了他：“等一下崔公公，你去掌灯，朕要去趟永安殿。”
“现在？都快子时了，嫣城姑娘该睡下了吧，咱们明天去不行吗？”
“小茯子说她睡的晚。”其实决定去之前他已经考虑了很久，“现在就去，快去掌灯。”
“是。”崔公公答应道，刘禁已经站起身朝大殿外快步走去。
去找她做什么，解释什么，他自己也没有想好，他只是有一种想要见到她的冲动，如果现在不去，他会后悔。
晚春的小河荡漾着银光点点的水波，月色，正在被一团乌云慢慢吞没。
半个时辰前，有人先一步来到了嫣城的寝宫，她从温热的水里走出，只裹了一件薄衫的身子散发着沁人的花香，就像坠落花丛的仙子，美得令人窒息。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当她回到屋里，有一个人已经站在了珠帘后面，他站在那里，是那样玉树临风，她只看影子也能判断出来人，可是今天她不会像往常那般欣喜，相反的，她脸上已经露出些许不安，但是绝对不能让帘子里的人看出来。
“瑞清”她一手捏着衣襟，一手撩开珠帘，眼睛却直盯着他的双眼，他转过身，眼神中的失望是嫣城不曾见过的。
“原来你在怀疑我？”他举起手里的锦帕，那是嫣城本来要给刘禁的，不知怎么回事，却被上官瑞清发现了。
“弄清事情的真相，不好吗？”她回答的静如止水，心里却早已起了波澜。
“真相就站在你面前，一直都是，关刘禁什么事？”
“抱歉，这是我的直觉。”
“所以你觉得你爱的那个人是刘禁不是我？”
“我只想弄清楚十年前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人是谁。”
“你看清楚了”他一把抓过嫣城的手，她的薄衫瞬间从肩上滑落，露出洁白如雪的皮肤，他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是我，是我带你离开宫殿，带你去爬山，去钟楼，去看烟火，你把我忘了我不怪你，因为几乎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这么多年了，就连山河都会转移何况是人的记忆？请你相信我，我会尽早完成我们之间的承诺，然后带你离开皇宫离开京城，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不受任何人的牵绊。相信我”
在他的倍感焦急的话语中她想起了进宫之前，他们并肩走过流水的小桥，走过杨柳岸边的青石路，还记得那个时候，天空分外辽阔。
“那就最好了”她在他耳边轻声细语道，紧接着，就感觉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包围，先前渐凉的身体在用一种最快的速度恢复体温，与此同时体内似有某种情愫在剧烈膨胀。
不能说此时的嫣城已经完全信任了他，只不过她宁愿选择信任他，选择这个一直以来活在月光下的男子，可能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救赎吧。
她在接受上官瑞清的同时不停的在心里咒骂自己：你就是一个没有尊严的胆小鬼，为了一时的情绪几乎就要背叛爱人忘记家仇，你给我看清楚了，此时此刻在你面前的才是你应该爱的男人，现在你除了他，谁都不能想，谁都不能看！
呼啦一声，风吹开了虚掩的窗，一阵凉意直直的钻入嫣城的双肩。
“瑞清，快走——”她猛的松开双手，瑞清霎时停止呼吸，静静的听着窗外的动静。
“快走——”
他深感不妙，虽然没有立刻转身离开，但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谁？”嫣城那带着惊恐的声音穿透寂静的宫殿，在长廊里悠扬回荡，她是故意喊出来的。
与此同时，瑞清已经提着长剑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片险境，由于动静是由窗外传来的，他只能朝大殿走。
嫣城脸色苍白的蜷缩在床头，长发如瀑布倾斜在雪般洁白的双肩，披肩搭在纤细的臂膀，不知是冷还是害怕她全身都在颤抖，在氤氲的烛光下显得尤为可怜。
她望着瑞清离去的背影，下一刻，双眼中的胆怯被一种更为恐怖的东西给代替！她清楚的看到瑞清停住了脚步，这种异常的行为很少会发生在他身上，与此同时，大殿外传来了军队密集而来的声响。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瑞清高大的身影，她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瑞清一定可以成功脱逃。
“快进去抓人啊，一个个拿着铁棍杵在这干什么！快去把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本宫抓出来！”
原来是蓉妃带的人，听她的语气似乎早已怒火中烧。
只是接下来的事，才着实让嫣城脸上的恐慌多了一份真实。
“谁都不准动。”
黑暗中，刘禁冷静的声音像一道光亮划破长空——原来，这才是瑞清停下脚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