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虎视眈眈
就在上官鸿满心期待的等着沈润川死讯,不料却从爱传话的丞相那里传来他尚且还活着的消息。
“听说昨晚沈大人在丞相府遭人洗劫,沈大人出手还击时险些被歹徒勒死,由于窒息时间过长这回还昏迷不醒呢。”
“哪个歹徒如此大胆竟然敢把矛头指向丞相府?”
“奇了怪了,就是没有一点痕迹。”
早朝前就有几位大人在那窃窃私语,上官鸿面目冷静的听着,时而参与他们的对话,在他们看来沈润川是遭了歹徒暗算才会深受重伤昏迷不醒。
他不止一次朝瑞清暗使眼色,却见他始终面色冷峻的凝视前方,和以前每次上朝一样,永远保持目不斜视的自闭状态。
今日早朝最难熬的除了沈润川在宫里的好友之外,当然也包括朝堂之上的刘禁。一早接到心腹大臣命悬一线的消息他简直无法相信,他双眼空洞的望着平日他应该站着的地方,心急如焚。
终于熬到早朝结束,回府的路上,上官鸿面色极为难看,他迫不及待想要询问儿子关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因为瑞清昨晚一夜都没回来。
“失手了?什么意思?”听到瑞清语气平静的说了一句他失手了,上官鸿的脸色更为狰狞。
“我离开前以为他已经断气了,谁知道他命大没有死透。”他说了谎。
“这么多年你可从来没有失手过啊!你是故意放过他的?”
“如果我不想杀他昨晚我就不会去,大费周章的杀害他又放过他对我有何好处?”
“是啊!他要是醒了你我就都完了,以及我的”还有他的灭国大计,他没有说下去,他已经气的哑口无言,呼呼喘着大气。
瑞清把视线转向窗外,那一路的白雪覆盖了长长的青石路,覆盖了茂密的树林,覆盖了巍峨的皇家大院,也覆盖了他曾犯下的不可偿还的罪!
沈媛那双充满了伤痛和绝望的眼睛迟迟留在他的脑海
“爹”她的声音在昨晚冷冽的寒风中显得更为苍凉无助,不知怎么,他先前还紧紧勒着纱布的手,松开了。沈媛飞奔过来跪倒在父亲脚下,他如枯萎的枝桠倒在风雪中,脖子上还残留着深红色的泪痕,那条还带着血迹的纱布在寒风中飞舞,这是沈媛亲手为瑞清包扎伤口的纱布,如今却成了他杀害她父亲的工具,她抱着父亲的身体连哭泣都是那么声嘶力竭,他已经昏迷了,嘴巴微张着,保持着他昏迷前想要说话的样子。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喃喃问道,他则面无表情的望着膝下这对孤若无缘的父女,只要他愿意,他们就会在此顷刻毙命!
“你都看到了”他忽然开口,“我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要么,你去朝廷揭发我,要么,离我远点。”
要她去朝廷揭发他?告诉全世界她最爱的男人杀了她的父亲!这该是多么荒唐的一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她撕心裂肺的哭着,自问着,瑞清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了漫天飞扬的雪花里。闻声而出的沈母见到眼前的场景也是惊魂失色,赶紧差人去找大夫。当她询问女儿是否看见凶手的时候,沈媛低着头,捏着拳头断断续续的回答,出来时,爹已经躺在那儿了,没有看到凶手。
沈媛没有选择把杀害父亲的凶手公布于众,尽管大夫说了沈大人此生能否醒来还是个未知数,或许明天他就会离世,她依然选择保密,这就算她对瑞清的最后的一点爱。
不过两天时间,就有不下十人前来觐见,仿佛说好了似的全都来恳求刘禁找人替代沈润川的位置。今天轮到齐丞相,他与上官鸿乃至交,要不是看在他们齐家从先祖开始便担任宫中要职,否则他那个干拿空饷的职位早被刘禁废了。他这番还不知好歹的听了上官鸿的教唆前来游说刘禁,他才开口,刘禁就沉下了脸。
“皇上,微臣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大人如今病危躺在床上,这确实值得同情,但请皇上看看眼前,北方侵略不止,南蛮征战不休,朝廷少了一个人都不行,何况是丞相大人如此重要的角色,一直空着也不是办法啊。”
“沈大人还没死你们竟开始垂涎于他的位置,没人真心为他的安危担忧。”刘禁微蹙双眉,话语少有的严肃而沉重,“既然你们如此虎视眈眈,那么朕就很明确的告诉你们,沈大人的位置朕会一直留着直到他醒来。”
齐丞相毫不忌讳的大声说道:“微臣斗胆问一句倘若沈大人这回要是醒不过来了呢?难道皇上要一直空留着那个位置?”
“朕自有定夺,不必你操心。”
“微臣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望皇上接受微臣的好意。”
“你若是好意朕当然会接受,但你若是别有用心,就别怪朕翻脸无情。”
齐丞相游说不成还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别说多憋屈了,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拂袖而去。
龙椅上的刘禁轻叹了口气,难道真要换掉沈润川的职位吗?自从他登基,他便是他唯一可以信赖可以说真话的人,他一直默默无闻不辞辛劳的辅佐他稳固江山,他功不可没,难道就因为他遇难无法起身就要急着找人代替他的位置?刘禁是何等的于心不忍。
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人总有入土为安的一天,或许沈润川的命就是如此?刘禁不能不为未来考虑,总要有人推陈出新,不是今天,有可能是未来的某一天,几千年来的历史长河不就是这样传承下来的吗?
“崔公公”不知过了多久,刘禁稍稍有了精神,崔公公立刻笑脸恭迎。
“皇上有何吩咐?”
“接下来不管谁觐见都不要传,朕要去嫣城那里。”
只有说到她,他的脸上才会闪现往日的神采。
嫣城正在练琴,是一首古老的民间曲子,刘禁进来时她只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把注意力放在琴弦上,偌大的皇宫只有她会对刘禁的到来无动于衷。
一曲终了,她才抬起高傲的双眼,却不是看向刘禁,而是寻着初一的身影,它正追着一团毛球玩耍,不经意的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可以教我弹琴吗?”刘禁的话语打破屋内的宁静,抱着古琴的嫣城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转向他。“我这只有一把琴。”“就用那把。”
他走到嫣城面前,她恭敬的起身离座。
“皇上就坐这,像我刚才那样抚着琴,对”
她边说边在他身边俯身跪下,身体隐约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学着刚才嫣城弹琴的样子挑了几下琴弦,然后侧过头笑着问她:“是这样的吗?”
“这是乱来。”她毫不客气的回敬道。
“那应该如何,手应该怎么放?”
“这样才行,手指要更弯曲些。”她忍不住伸手纠正他手指的位置,不经意间注意到他手指修长,笔直而光洁,这样的手最适合弹琴了。只是不知故意还是什么,他似乎很不听使唤,她要很用力才能纠正到最佳姿势。
“皇上是故意的吧。”
“什么?”他装不解的看着嫣城,其实他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他是故意在逗她,谁知嫣城转身走到床头,从装针线的盒子里拿出一根巴掌那么长的银针,毫不留情的坐到刘禁身边,用没有起伏的语调对他说:“不好好弹的话只能用针扎手指了。”
“你也是这样教晴儿弹琴的吗?”
“娘娘聪明,说一遍就会,不需要银针。”
“我好好学,你把针放回去吧。”
“不行。”说着,她举起银针,“手应该怎么放?”
这下他终于了,其实他早就知道该如何使唤手指,而且他天生善学,任何东西看一遍就会。嫣城只说了一遍每根弦的名字和作用,他就能准确无误的复述出来,随后她又教了他较简单的曲子,只一遍他就把曲谱都背了下来。
“你以前学过?”
“我喜欢听,但没学过。”
“如果你不做皇帝,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琴师。”
“那以后我就跟着你闯荡江湖了?”他忽然转过脸,一半认真,一半玩笑的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你我都得饿死。”
“你刚才不是说我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琴师?”
“也或许,没人比你更适合做皇帝了。”
“既然如此,就换你跟着我荣华富贵。”
“我不配拥有荣华富贵。”
“别说你不配,因为我还要给你更多。”
她看到他瞳孔中的自己,美丽的就像一只凤凰,表情却空洞而苍白,还透着一丝彷徨,这一定不是真正的自己,那个被仇恨包围的可悲的女子到哪去了?
但是她越来越享受做这个楚楚可怜的嫣城,这样的她已演练的炉火纯青,即使心中深藏剧毒也确信不被任何人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