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毕生夙愿
虽说这样的日子比起御书房空闲了不少，小茯子只需候在珠帘外，甚至打个小盹儿嫣城也不会叫醒他，可是他当真闲的慌。以前皇上来找书还会时不时的考考他，答对了有奖，答错了也有奖，只不过是奖他学习更多的学问，隔天皇上还会来问。他觉得很有意思，而如今生活忽然空闲下来，他都坐立不安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膳过后，向来话多的小茯子想找新主子说说话，可她又倚在案几前研究起乐谱来了，她的世界总是那么安静，因为她的世界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
“你累吗？”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小茯子肆无忌惮的打了个大哈欠，冷不防的耳边忽然传来嫣城的声音，略有低沉，但却十分迷人，他立刻精神抖擞，大声的说了句：“不累，奴才精神百倍。主子有何吩咐？”
“我忽然想起我有一架四弦琴还留在乐府里，你可以帮我拿来吗？”
“主子真是爱说笑，这哪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这是必须的嘛。”
“是一架黑色的琴，弦为白色马鬃，不知放哪了，你仔细找找。”
“好咧，奴才这就去。”他像只小猴子似的跑出大殿，从这里到乐府就算用跑也得花很多时间，再加上嫣城让他找得是一架根本不存在四弦琴，没有大半个时辰他绝不可能回来。
如此这么想着，她抓紧时间放下笔墨，加快脚步朝每晚和瑞清约定好的花园走去。她已经很多天没去了，不知道瑞清还会不会在，白天他们在大殿前遇到过，她感到他的眼里藏着许多话，因此今晚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赴约，她要解答他心里的困惑，同时也解答自己心里的困惑。
暗香浮动的秋叶花园，一个修长的身影早已等在里边，嫣城朝他快步走去，烛光照亮了他俊逸的脸庞。
看到她出现，他焦急的心才稍感安慰。
“伤好点了吗？”他问，她举了举提灯的手，微笑着答：“用了最好的药膏，伤口好的很快。”
“给我看看。”他刚伸出手，就被她婉拒了。“别看了，都快好了，不过多亏了这个伤，让我得了几天清静。”
“刘禁怎么会赐你宫殿，那里曾是他母亲的寝宫，他不许任何人进出那里，只是派人每天打扫一遍，未曾想到他会把那座宫殿给你。”
“皇上的母亲难道不是太后娘娘么？”
“刘禁的生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如今的太后只是他的养母。”
嫣城认真的听着，可惜时间紧迫，她必须尽量解开心里的疑惑。
“他看上你了吗？”还没等她说话，瑞清突然开口问道，这个问题迎来了短暂的沉默，嫣城着实不知如何回答他，因为她是站在一个复仇者的角度看待问题，这对刘禁并不公平。
“我说对了，是吗？”他又问了一遍。
“虽然不清楚皇上的意思，但是我可以发誓，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这……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的。”
“我是担心你……”
“担心什么，他是我的杀父仇人，给我金山银山又如何，就算他把整个天下都给我，也换不回我爹的命。”每次说到父亲，她的眼里就会闪现仇恨的光，其实这才是瑞清最担心她的地方。
他双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上，平静的说道：“对不起，不该这么问你，我相信你，何况你本来就有被爱的权利。”
他缓缓的抱住了她颤抖的身体，就像安慰一只受惊的小鹿。
“瑞清……可以告诉我，刘禁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我看到的，和你看到的或许不一样。”
“我只想听你说，告诉我，他是一个昏君吗？”这是嫣城第一次怀疑自己，可能因为刘禁给她的感觉和她以为的截然相反，所以她才开始渐渐的怀疑自己，她需要得到瑞清的答案，当她迷茫的时候只能借助他的双眼来判断是非。
瑞清松开双手，专注的望着她闪着光亮的双眸，说：
“他是个好皇帝。”
“那他为什么要杀我爹？毫无理由……”
“这你得问他自己，我并不知情。”
嫣城缓缓的低下头，扑倒在瑞清怀里，此时此刻他火热的心跳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但是很快她又突然开始自我否定，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产生怀疑？现在才刚刚起步而已，今后还要面对更大的困惑，这个刘禁不过是给了她一座屋子，一点金银，她就恍恍惚惚的开始以为他是个好皇帝。
但是瑞清的话又该如何解释呢？
她慢慢的摇头，希望可以打消这样的念头。爹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为爹报仇是她毕生的夙愿，无论他是个怎样的皇帝，无故剥夺一个好人的生命，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哪怕天动不了他，她也要用自己的双手来揭示他的罪行。
“我要离开京城几天……”瑞清的声音再次打破黑夜的宁静。
“什么？”她抬起头，朦胧的月光照进她醉人的眼眸。
“皇上派我去西宁，过几天就动身。”
“去几天？”
“二十几天吧，办完事我会尽量早回来。”
“皇上派了一个人伺候我，可能出来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是吗？他对你真好。”
“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恨他……不说这个了，西宁很远，是在关外吧？”
“是的，要出潼关。”
“他为何派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瑞清看着她满是焦急的眼眸，用最平缓的声音答道：“四十年前公主因为和亲嫁给了西宁国君，每年寿辰皇上都会派人送去贺礼，今年是公主六十大寿，皇上担心物品贵重途中遭遇危险，就派我亲自送过去。”
“那很危险吗？”
“不危险，除了我还有很多侍卫。”
“可是要那么多天看不到你……”
“我会尽早赶回来的，嫣城……”他说着，一手拨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露出一道柳月弯眉，“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他从腰间卸下一把闪着古铜色暗光的匕首，交到满目诧异的嫣城手里，他告诉她：“我早就想给你了却一直没机会，我不在的几天里你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匕首是给你防身的，记住了，不到万一绝对不能拿出来，在宫里有这种东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嫣城拿着这把沉甸甸的匕首，上面还留着他的余温。
“给了我，你自己呢？”
“我有比武器更厉害的东西。”
“记得早点回来。”
“好。”
离别时，他们亲吻彼此，缠绵的犹如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