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往事
叶振华在高级vip病房里养着病，每天各种昂贵的补品轮番喂着，好几个高级护工围着伺候着，恢复的情况便格外可观。
叶琰这日去看望老爷子，发现老爷子的面色红润柔和，连下颌线都圆润了不少。
老爷子这下一病倒，便彻底做起了甩手掌柜，无事一身轻，尘事皆可抛，看着叶琰提着一堆水果来看望他，连笑容都多了不少。
他呵呵笑着打量着自己的宝贝儿子道：“怎么瘦了？”
“您说呢？”叶琰皮笑肉不笑，将带来的一揽子进口水果放在了床边的茶几上：“您这一走了之倒是轻松，浦东的那个项目就这么扔下了，我这周四天，来回跑出了三趟差。”
叶老爷子不愧是修炼了多年，听了这话连笑容都没有变，活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轻巧的转移了话题：“诶，你那个小跟班儿，今儿怎么没跟着你过来？”
“人家现在也有自己的工作了，哪能一天到晚跟着我，”叶琰拿起一个梨子，身旁有眼力见的护工立马恭恭敬敬的走过来请示是否需要她帮忙削，叶琰摆了摆手，自己拿着小刀削了起来：“人现在可牛了，正式上岗的员工呢，天天给我吹他那工作多厉害多有意思。”
“哦？”叶振华听闻来了兴致：“他能做什么？”
“服务员。”叶琰语气淡淡。
“……”
叶琰的手速很快，很快便削好了一个完整的梨，他递给叶振华，叶振华毫不客气的接手吃了起来。
“对了，爸，”叶琰突然想起来了一个很早之前便很好奇的问题：“上次那位周叔，到底和您是什么关系啊？您到底是欠他啥了，怎么对他那么好，股票说给便就给了？”
叶振华嚼着梨子，口齿不清的开始转移话题：“哟，这梨子是哪儿产的？可真甜。”
“爸，”叶琰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您再这样，我都得怀疑他是不是您的私生子了！”
“臭小子，”叶振华听了他这大逆不道的一番发言，立马吹起胡子瞪起了眼睛：“胡说八道些说什么呢？”
“那您说，”叶琰起身换了个姿势反坐在了椅子上，双手的手肘搭在椅背上，道：“我洗耳恭听。”
“唉，”叶振华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好放下了梨子娓娓道来。
原来在三十年前，叶振华和周崇年都还只是龙潭县里唯一一所初中的唯一一个班级的同班同学，两个人的家也都住在同一个村子里，所以两人每天天还没亮便一起结伴去上学，放学之后，也一起走着山路回家，从落日余晖走到漫天繁星。
叶振华那时候的性格老实憨厚，不善言辞，所以朋友并不是很多，而周崇年则更是冷若冰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除了叶振华之外，他谁也懒得搭理。
所以初中三年，两人一直都是彼此最好的兄弟和玩伴。
两人总是形影不离，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
不过不同的是，叶振华每日都埋头苦学，勤学苦练，成绩却总也不好不坏不上不下，而周崇年，却总是能够以最悠闲的姿态考出最高的成绩。
而无论叶振华如何努力奋进，无论他再怎么用功学习，却永远也超不过周崇年稳坐第一的宝座。
那时候的农村里都盛行着读书无用论，很多人小学都没有读完便开始回家务农，所以他们班上根本没有几个学生认真听课。
可是叶振华却不同，他想离开这个贫困落后，希望渺茫的穷山村，他从书中了解到，只有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那时候，他的梦想便是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是，那时候的山区环境本就极为落后，教育条件更是格外的艰苦，整个县城都只有一个去市里高中的名额。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去市里的名额便是非周崇年莫属了。
中考前的最后两个月，叶振华以复习为理由拒绝了每天早晚和周崇年上学放学的请求，他独自一个人上学放学，起的更加早，睡的更加晚，就是想要更加勤奋的学习，去争夺这个唯一的位置。
他不甘心，他实在是太想要拿第一了。
两人的关系，也在叶振华的刻意回避间慢慢的疏远。
结果，在中考的前一天，周崇年找到了叶振华，告诉他自己可以帮他拿到进市里高中的名额。
那就是两个人考试时互换姓名。
那时候的中考根本就没有监考系统，摄像头都是十几年后才出来的新鲜玩意儿，考试时就只有两个头发花白的监考老头，拿张板凳在教室门口坐着，脑袋点着头的打盹。
所以这个方法虽然触犯了规则，但是被人发现的几率却是微乎其微。
可这是作弊！
仿若被一口大锅砸在了头顶，叶振华闻言立马感到了头晕目眩，他狠狠地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时不苟言笑的亲密好友竟然能想出这么胆大包天的想法，他当下想也没想，立马便一口回绝了。
可是周崇年被拒绝了却依然没有放弃，他在叶振华耳边谆谆善诱的劝导着，游说着一系列进了市里高中的好处。
只要能够进了市里的高中，将来便能够有机会考取大学，人生便能够从此天翻地覆，飞黄腾达！
叶振华最终还是被说动了，他实在是太想改变自己这令人绝望的命运了，最终，他被欲望蒙蔽了眼睛，无法抑制的将手伸向了那令人无法拒绝的潘多拉魔盒。
叶振华成功的被保送到了市里的高中，家里人都为出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孩子而骄傲，村里大摆着宴席，张灯结彩着庆祝了两天两夜。
而叶振华，却被渐渐涌来的愧疚，后悔包围了。从那以后，他只要一见到周崇年，便能够想到自己名不副实的保送之位，心情便如同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周崇年在那次保送失败之后便也和其他人一样回家务农，而叶振华却去了市里的高中，也争气的考上了大学，开启了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那时候通讯系统并不发达，叶振华忙于学业，周崇年也忙于务农和打工，两人便在这样一次次的人生岔路中渐渐走散。
一直到不久之前，周崇年突然找上了叶振华，想要请他帮忙邀请自己购入瑞德小镇的股份。
此时三十年过去，大浪淘沙，世事早已千帆过尽。
年过半百的叶振华如今早已摈弃了那些青春期的别扭心思，看见了自己曾经亏欠了良多的年少挚友，自然是心中愧疚难安，正是求他给一个弥补的机会，当然是忙不迭答应了周崇年的所有请求。
三十年的沉重往事就这样拨云见日，叶琰的心中疑虑终于消散，曾经一切不合理的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他心头却又产生了新的疑窦。
当年的周叔，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让他爸拿到那个去市里的名额？
这么难得而珍贵的机会，且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机会，他为什么要拱手让人？难道他自己就不想要么？
……
叶琰一直到回家之前，都还在一直琢磨着，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
叶琰一打开家门，便听到一阵喧闹滑稽的动画片的声音。
叶琰扶了扶额头，他家小狼崽子这阵子突然迷上了《喜羊羊与灰太狼》这部奇长无比的国产动画片，天天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上肥嘟嘟的绵羊们流口水。
每天叶琰都要被迫听无数遍灰太狼和喜羊羊的经典台词，听的都快吐了。
叶琰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琰琰！”胥奕轩听到开门的动静，立马从沙发上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叫他。
“嗯。”叶琰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他这阵子出差频繁，刚又从医院驱车回来，现在整个人累的要命。
叶琰换了鞋子便一股脑的摊在了沙发上，电视里灰太狼装疯卖傻的公鸭嗓听得他脑仁疼，他忍无可忍的抬脚踹了踹身旁看的一脸聚精会神的胥奕轩。
胥奕轩转头，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把电视关了。”叶琰没好气的。
胥奕轩立马听命照做，乖乖的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关掉了。
然后转头，目不转睛的看向叶琰。
叶琰正拿着手机看着股市，被他那一双灼灼的目光简直盯的头皮发麻，他的眼神从手机上移开：“你干嘛？”
“看你。”胥奕轩一本正经，理所当然。
叶琰：“……”我也知道你是在看我。
叶琰正要说什么，突然，胥奕轩冷不丁打了个大喷嚏：“阿嚏！”
一串清亮的鼻涕立刻便从胥奕轩高挺的鼻子下滑落了出来，与此同时，两只软乎乎的银灰色狼耳朵竟然也从胥奕轩的脑袋里弹了出来。
明明长着一副侵犯性十足的五官，为什么看上去却是一副完完全全呆头呆脑的模样？
“噗嗤，”叶琰实在没忍住闷声笑了出来，递了张纸巾给胥奕轩：“来，赶紧擦擦。”
胥奕轩乖顺的拿过纸巾开始擤鼻涕。结果不一会儿，他又接连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他一打喷嚏，头上的两只银灰色耳朵便会跟着抖三抖，看起来好不可爱。
叶琰看的心中痒痒，一个没忍住，上手将耳朵撺住了。
软乎乎的皮毛触感极好，叶琰玩心大发的捏着晃了晃。
胥奕轩一脸无辜的盯着叶琰，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捏住自己的耳朵，这样亲密的行为让胥奕轩的脸颊渐渐染上了一丝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