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五境
“少年，你点那么多菜，都不喜欢吃吗？”
正当钧子侧耳倾听旁边的人谈论当下发生的大事时，一个素衣老者坐到了他的对面，看着桌子上没怎么动过的佳肴，狂吞口水，像是好几年没吃过一样。
见老者并非奸滑之人，钧子并未在意，微微一笑，招呼店家道：“店家，加一副碗筷。”
“少年心地挺善良，老朽就不客气了。”老者接过店家拿来的碗筷，还要了一壶酒，直接开干，一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很快就将酒菜都消灭干净，速度极快。
钧子无奈的耸了耸肩，反正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便结了帐离开了。
“少年，你这是要去哪里？”
钧子还没走多远，那老者就跟了过来，笑嘻嘻的询问。
“浪迹天涯。”钧子发觉这老者动机不纯，于是找个借口想要甩开他。
没想到老者听了之后眼冒精光，大笑几声后，道：“正好，我这个糟老头子也无依无靠，没地方去，我就勉为其难的跟着你去流浪吧。”
那神情，那架势，说得好像是他吃了大亏一样。
钧子无语，不想搭理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头儿，摇头道： “不用了，天涯凶险，我自保尚且困难，更不用说要带着你。”
说完便加快脚步，拉开距离。
岂料，老者依旧不放弃，几步跟上，摆出一副高人的架势，道：“那就更需要我和你一起了，你管我吃喝，我负责保护你。”
此话引得钧子一阵惊疑，停下来绕着老者转了几圈，并且放出神念探查，探查了半天，感觉老者并没有修为。
没有发现老者的修为，要么对方是个凡人，没有修为，要么对方修为很高，完全可以屏蔽钧子的探查。钧子自然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但还是要试一试。只是，要如何试？试对方修为，最直接的方式，是打一场，这样的好处是非常直观。但钧子不想只试探对方是否有修为，更需要试探对方是带着善意来还是居心叵测。
想了一阵，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问道：“前辈，你觉得当下的我最需要的是什么？”
“嗯——”这次换成老者围着钧子转圈了，他绕了两圈后，脑袋左右摇摆，不是否定的那种摇头，只是摇摆，一阵子后，才缓缓的道：“现在的你急切需要的不是保镖，也不是可以提升实力的资源，而是一个方向，修行的方向。”
“修行的方向？”钧子不解的看着老者，等待答案。
“也可以说是你的人生方向。你修行的目的是什么？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老者解释道，然后朝前走着，示意钧子边走边说。
闻听此话，钧子顿时肃然，连忙跟上，请教老者名讳：“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摆了摆手，示意钧子不用那么客气，回复道：“你就叫我老古就行。那些认识我的人，有的叫我老古董，有的叫我老古板。”
钧子想了想，认真回答刚才的问题，道：“古前辈，我修行的目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从父母遭难至今，我就像无根浮萍，被大势推动着东飘西荡，时时身不由己。至于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想活着。不是怕死，而是想活着。”
“就冲你的这个答案，你当下就应该好好想想：为何修行？活着有什么乐趣？是什么在支撑你活下去？”老古感觉钧子很上道，暗暗点头，决定再指点指点。
钧子试着考虑一阵，发现这几个问题很难找到答案。反正大师当前，不再多想，虚心求教：“请前辈指点迷津。”
老古摇头一笑，道：“这种事情，我也没办法指点你什么？不过，我这里有人生五境之说，倒是可以给你一些参考。”
“请讲！”钧子肃穆以待，洗耳恭听。
只见老古从纳戒里取出一个葫芦，打开塞子喝了几口酒，才慢条斯理的道来：“五境之说，不光适用于人生，也适用于人族的各个行业，包括修行，也适用于所有智慧种族。五境指的是凡境、技境、势境、道境和天境。”
“不是很明白！”钧子一头雾水，准确的说，这五个名词里面除了凡境、道境和天境三个以外的两个，他都不知道是哪两个字，更不用说明白其中含义了。
“凡境很好理解，就是普普通通，随波逐流，随势而为，随时而动。就像农人种庄稼，到了时节，该种玉米就种玉米，该种棉花就种棉花。就像店铺里做工的小二，老板让他干啥就干啥，除此之外的时间，看看小书，幻想一下满足自己的精神渴望。也像你，虽然身怀无上功法体系，每天就那么修炼，其它的也就那样。这就是凡境，人生中的凡境，生活中的凡境，修行中的凡境。”老古一边慢悠悠的走步，一边慢悠悠的讲解。
“我现在还是凡境？”钧子自然是不服的，自打能够修炼以后，他也是很刻苦的，尤其是那几次燃血炼体和业火炼魂，还有在地宫中以重力压迫身躯与灵魂融合为一，哪一次不是苦苦煎熬？
“不服气？”老古自然是感受到了钧子的情绪，反问道。
“有点儿。”钧子实话实说。
“哪个修炼苦劫术的人不是通过苦熬提升实力的，修炼苦劫术的人普遍能做的，该做的，你做了，这不是普普通通是什么？或许和其他修行者比较，你是一个有大毅力的人，但如果和其他修炼苦劫术的人比，你还有优势吗？我说你现在还是凡境，你认为不公平？”老古停下脚步，严肃的看着钧子的脸庞，直视其双眸。
“确实是凡境！”钧子想了想，发现这位老古董前辈说得很有道理，只得承认。同时也想知道后面的几个境界都有什么特点。
“凡境之上，是技境。技境，是处在凡境的一部分人不甘心平庸，想要与众不同，他们深入了解自己所从事的行业，并且使自己精通其中各个细节，试着进行改变创新，于平凡中去寻找不平凡。有些种地的农人，他们深入了解农产售卖的渠道、方式，别人种玉米，到成熟了收获、售卖，他们可能会去种更有价值的作物，即便同样是种玉米，他们依旧会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等玉米成熟以后采收。他们却卖嫩玉米，卖甜玉米杆，卖药材玉米须，即便是剩下的部分，也可以卖给牧人当做饲料。再如那店中伙计，其他人有事就做，无事就闲，但有的人会认真观察，暗中研究练习。俗话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种人就是有准备的人。只要有个机会，他们就能独当一面，改变现状。再比如说修行者，大多数修行者都是正常的修炼，有法术或者阵法等秘籍时，就拿来修习、掌握，但是有的人就不一样，他们会深研自己得到的秘籍，通过不断的试验去了解它，试着改变它，探寻其创造根据、形成过程，通过这种方式去了解法术本身，修行本质。”老古说到这里，再一次转身盯着钧子，问道：“现在，你认为你达到技境了吗？”
终于，钧子服气了，口服心服，摇头叹息，发现自己做的还差得远。如果不是运气好，估计早就死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了。
“前辈，再往上一个境界是什么？”这次，钧子非常诚恳的请教。
“下一个境界，是势境。势，可以理解为势力，大势，也可以理解为高度，节点，特定范围之内的不可替代。这样解释可能很难理解，还是举例子吧。当那个种地的农人通过不断的创新获得比较可观的收益后，其他的农人就会效仿，但他们可能就没有渠道，而这个农人通过努力使自己的渠道变得更多，需求更大，这时候，他就成了那个供销网里面的节点。他的作用，是他所在这个圈子里面的不可替代。这就是势境。再说那个店铺伙计，当他在店铺里面的作用越来越大，找他的人甚至超过了找掌柜的人，这时候，他也就具备了势，即便他自己出来新开一家店铺，也会生意兴隆。还有那俗世中的王朝，建立王朝的人，本身具备了他所在势力最大的势，可如果他不注意传承的话，他的子嗣可能无法继承他的江山，整个王朝被权臣掌控，这就是势的消长。势的形成有很多种，有的人通过自身品行端正、行事刚正不阿，长久的信誉积累，慢慢的就具备了势。有的人通过苦心经营，炒作标榜，通过对某个范围内的人进行洗脑宣传，形成了一种势。还有的人因为具备特殊本领，其他人完全做不到或者做不到他那么好，这也是一种势。当你进入势境，会有人争相拉拢你，甚至不惜代价、哪怕牺牲数十上百人都要保护你。”老古一边讲述，一边往口中灌酒。
“有的门派说众生平等，如此看来，就是笑话。”钧子有感而发。